《雪生》旎旎果子

5、第 5 章

　　隔日，李离接到小娜打来的电话，问李离有没有空陪她逛街。
　　李离问：“怎么？有东西要买？”
　　“没有，就是想随便逛逛，不过，如果有看到合适的，也想帮小邱添置两套内衣，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款式……你也知道，以前这些东西，都是邱总帮他准备的，而现在，邱总不在了……”
　　李离黯然。
　　小娜又问是不是不方便，李离说不会，两人便约定了时间在商场门口见面。
　　李离换了身衣服，背上包，出门搭地铁，结果到了目的地后，却先碰到了表哥赵辛。
　　“表哥，这么巧！你也来买东西吗？”
　　“小离，你怎么在这儿？”
　　“我约了朋友，你呢？陪女朋友啊？”
　　赵辛失笑，“我有那么好命就好了！”然后拎起手上一堆的购物袋说：“我是在帮雪生采购派对用的东西呐！”
　　“又当保姆啊？”李离难得打趣。
　　表哥摇头，忽然又问：“对了，你周六有没有空啊？”
　　“有事？”
　　“雪生家开派对，你要不要来？”
　　李离刚要回答，背后传来小娜的声音。
　　小娜看见李离和陌生男人站在一起，顿时大感兴趣。
　　“你朋友哇？”她拉住李离胳膊，一脸搞怪地问。
　　李离忙向二位互相介绍。
　　小娜一听，赵辛是李离的表哥，又见他一身华服、气质不错的样子，似乎对他颇为留意，她大方与赵辛握手，两只眼睛只管盯在他的脸上。
　　赵辛继续他刚刚的问题，问李离有没有兴趣。
　　李离对派对这类事向来不感冒，正要大摇其头，小娜插进话来：“什么派对？要化妆的吗？我能参加吗？”
　　赵辛忙说当然可以，人越多越热闹嘛！
　　小娜拼命摇晃李离的手，让她答应去，结果李离还是婉拒了表哥的好意，赵辛略有失望，却也没有继续勉强，看看表，说自己得赶紧走了，便挥挥手，道别离去。
　　小娜痴痴望着赵辛离去的背影，而后嗔怪李离为何不肯去。
　　李离淡淡道：“我讨厌跟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在一起。”
　　小娜叹气。
　　“但你迟早要忘记邱总，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孤独里。”
　　李离没说话，只是一脸恻然。

　　晚上，李离洗过澡后正在房间里吹头发，手机突然响起来。
　　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喂，找谁？”
　　“找你。”
　　一道沉郁的声音，但听不出是谁。
　　“你是谁？”
　　“你猜。”
　　李离不耐烦，便说：“不好意思，我猜不出来，如果你不说的话，我要——”
　　“你真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对方却颇有耐性。
　　李离皱眉，语气已明显不快，“我必须要听得出你的声音吗？”
　　对方沉沉地笑。
　　“我以为，我们已是朋友，所以……”
　　李离忽然恍然大悟。
　　“你是雪生？”
　　“没错。”

　　“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李离无语，但不知为何，心里又有少许欢喜，想起那天晚上，雪生靠在栏杆上，与自己说话的样子。
　　她是不讨厌雪生的。
　　这时，雪生又问：“为什么你不肯参加周六的派对。”
　　李离诚实回答：“因为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你怕生吗？”
　　“随你怎么说。”
　　“还是因为我没有正式邀请你？”
　　“你觉得我是会拘泥这种礼节的人吗？”
　　雪生爆笑。
　　“好，那我可不可以知道你平常都喜欢做什么？”
　　李离摇头，“我这人很闷的，没什么兴趣爱好，以前除了上班就是上班，现在么，因为是无业游民，所以几乎天天呆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
　　见雪生半天不出声，李离笑，“是不是对我失望了啊？开始后悔和我做朋友了吧？”
　　雪生笑。
　　然后他问：“那你看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李离沉吟了一下说：“我只知道，你是我表哥公司董事长的侄子，应该出身豪门，没什么生活压力，日常只需吃喝玩乐即可，哪怕偶尔玩得过火，也不会有人出来批评和指责你，你应该每天生活得很快乐，既没有烦恼，又没有忧愁……”
　　雪生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一个花花公子？”
　　李离说：“难道不是？”
　　雪生再次爆笑。
　　但笑完之后，他又幽幽道：“其实每个人的出身都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每个人的命运也不是他自己可以掌控的，我们所能做的，也许只是每天尽量为自己找点小开心，好渡过这漫长而又枯燥的人生岁月。”
　　李离动容，不知为何，她心里竟十分赞同雪生的这番观点。
　　她起身，坐到床边的地毯上，抱着抱枕继续和雪生聊。
　　“那该我来问你了，你呢？平常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我听表哥说，你是偶尔才回国来住的，那你在国外，是在念书呢还是已经工作？”
　　“哇！你这是想调查我的户口吗？”
　　“不是你说的，要跟我做朋友？”李离故意赌气地说：“难道朋友之间，不该互相了解吗？”
　　雪生被打败。
　　“好好好，那我就老实回答你，其实我和你现在一样，都是无业游民，怎么样？这会让你觉得我更容易亲近了还是会让我的形象在你心目中大打折扣？”
　　李离哼了一声：“如果我笑你，岂不是跟笑我自己一样？你不用使坏，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雪生又一次爆笑。

　　这天晚上，李离不知不觉便与雪生聊了很多很多，直到妈妈来敲门，问李离要不要吃夜宵，李离才猛然醒悟。
　　“我不吃了，妈，我不饿。”等回完妈妈的话后，李离又跟雪生说再见。
　　雪生依依不舍，接着又问：“周六的派对，你真的不来？”
　　李离说了声不好意思。
　　雪生没再追究，却也不肯放弃，“那你想点别的好玩的呀，如果不喜欢派对那种吵闹的环境，我们可以去安静一点的地方。”
　　李离说自己没想法。
　　雪生哀求：“别这样嘛，我也想有机会好好报答你一下啊，不如这样，明天之前，你想好要去的地方，然后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完，不等李离回应，雪生就先管自挂掉了电话。
　　李离愕然之余，不禁失笑。

　　翌日一早，有人来送花，妈妈好奇，问李离花是谁送的。
　　李离在花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卡片，只好说不知道。
　　妈妈露出惊喜：“会不会是有人在追你啊？”
　　李离怔住，“怎么可能……”
　　李离抱着花，回到房间，她还是想不出会有谁送花给她，而且，她活到现在，也只收过大邱一个人送给她的花而已。
　　怀里的黄玫瑰散发出一股清香，李离想起以前，她问大邱黄玫瑰有什么花语的情景。
　　“如果是友谊的话，黄玫瑰代表的是纯洁的友谊和美好的祝福；如果是爱情的话，黄玫瑰代表的是、真爱或为爱道歉，还有就是、等待、等待属于你们的爱情！”
　　大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大邱的笑容，浮现在记忆里，即使他已经离去了大半年，他的音容笑貌，仍清晰如昨，突然间，李离觉得手中的花束似变成一条毒蛇正紧紧将她缠住，她顿时感到呼吸困难，遂大叫一声，把花束远远扔进垃圾桶里。
　　跟着，眼泪涌出，她滑坐到地上……

　　李离换了衣服，跑出门去，她在街上，一个劲儿地猛走，她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儿，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一直领航着她的人，已经不在了，再也不可能会回到她身边、陪她、照顾她、指引她了，她的心里，始终尖锐地痛着，但她宁愿这样痛着，否则，她就觉得对不起大邱，不管她接下来的人生，会过成怎样，她始终愧对大邱，因为这些年，直到大邱死，她都没回报过任何大邱对她的付出。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觉得累了，再也走不动了，她便钻进附近的一家电影院里，她专门挑了一部冷门片看，然后她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放映厅里，借着影片的声音，在黑暗里放声大哭。
　　虽然她知道，如果大邱活着，他一定会劝她不必为他如此伤心，但她忍不住。她好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对大邱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大邱或许也不会走得那么遗憾。
　　但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后来，她去了酒吧，要了啤酒，然后就大口大口地痛饮了起来，她的手机一直在包里发出巨响，她却一点也没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茫茫然地转过头去，一直看了好久，才认出是雪生。
　　“怎么是你？”
　　雪生说：“这个问题是我想问你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离耸耸肩说，“你都看到了，我在喝酒啊！”
　　雪生皱皱眉，然后叫他身边的朋友先散去，然后他坐到李离的身旁。
　　“我打了你好多电话，你都没接。”
　　“是吗？”李离放下酒杯，摇摇晃晃地去翻自己的包，结果却差点一头栽倒，雪生忙把她扶住。
　　“你没事吧？”
　　雪生一脸担心，一对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
　　李离讪笑，“没事，我的酒量啊，其实还行！”
　　雪生依旧忧心，两眼紧紧盯着李离，“你又不开心了吗？可以跟我说说吗？我会做一个很好的听众的！”
　　李离瞥雪生一眼，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啦？难道一个人喝酒就是不开心吗？你这分明是偏见啊偏见！”
　　雪生被打败了，“好好好，就算我是偏见，怎么样？让我陪你喝一杯总行吧？”
　　李离摇头晃脑：“你手上的伤都好了吗？没好可不能喝！”
　　雪生笑：“看来你还真的没醉！”说着，举手叫酒保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