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生》旎旎果子

24、第 24 章

　　“我出发了！有事电话联系啊！！”
　　李离朝室内喊了一声，在听到几声细微的回应后，她微笑了一下，套上鞋子，手里挎着菜篮子出发了。
　　一年后的现在，李离过上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而发生转机的，正是几个月前她回家的那个晚上、当小邱意外现身在她面前时。

　　“小邱？”
　　由于当时天太暗了，李离没能第一时间确认她所看到的，更何况小邱当时的情况，可以说相当糟糕。
　　但她还是马上就大步地走了过去。
　　小邱身上的衣服都刮破了，鞋子不知为何也只穿了一只，白袜子上沾满了泥水以及——血。
　　“发生了什么事？你摔倒了？被人抢劫了？”
　　直到她把小邱拉到路灯下再做以细致观察时，才发现真实情况比她刚刚想象的更糟糕——
　　不仅仅是脚上的袜子，还有腿——尤其是膝盖部位——还有腹部，小臂处、以及双手，到处都有血迹。
　　李离一时间有点懵，大脑瞬间处于停机状态。
　　“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好半天后，她才结结巴巴地问出来，结果却没有等到小邱的回答，她抬起头来，惶惑地瞄了小邱一眼，小邱这才舔了舔嘴唇说：“来的路上，不小心被车撞了，又摔了一跤，不过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李离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刚差一点就把小邱当成杀人犯了！这可真搞笑……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就把小邱拉起来带回了家。

　　李离让小邱到浴室里洗洗，然后她去厨房泡了杯热饮，端到卧室给小邱喝。
　　“我去拿点药给你擦。”
　　“不用忙了——”
　　“要的。”
　　李离又离开卧室，等回来时，手里多了只医药箱。
　　“不会吵到阿姨他们吗？”小邱讷讷地问。
　　李离头也不抬地说：“他们已经睡了。”
　　李离打开医药箱，帮小邱上药。
　　她涂得很认真，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弄疼小邱，小邱则一直在她头顶处、神情忧虑地看着她。
　　过了会儿，小邱开口：
　　“我听说了……”
　　“嗯？”
　　“你……男朋友……”
　　“什么呀，吞吞吐吐的！”李离快速地抬起头来俏皮地瞥了小邱一眼。
　　“他离开你了？”
　　噗哧——李离一下手滑，把棉签戳进了小邱手上的伤口里，小邱低声惨叫，李离慌忙跟他道歉。
　　李离又换了一根棉签，继续往伤口上涂药。
　　“是小娜跟你说的？”
　　“嗯……”
　　“这死丫头，居然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过，没什么事啦，他只是回国办事，暂时没时间回来而已。”
　　“真的吗？”
　　小邱略有不安。
　　李离默默地、一脸感激地看着他。
　　“当然啦，我有必要骗你吗？”然后她从容地微笑起来说。

　　把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处理完毕后——所幸真的都只是一些皮外伤——李离彻底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叫小邱趁热把饮料喝完。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特地来找我的？想安慰我？”
　　小邱不响。
　　李离摇摇头，默默把医药箱收拾好。
　　“以后别这样了，”李离说：“这次没出什么事是你幸运！但下次呢？我可不能让你为我出事。”
　　“因为我哥？”小邱有些酸溜溜地问。
　　李离没有回答，起身去把医药箱放好。
　　回来后，她依旧坐在小邱的对面。
　　“你可以跟我谈你哥了？”
　　此前李离一直没跟小邱正面谈论过他的哥哥，她怕会伤到小邱，同时也怕会伤到自己。她真的很懦弱，这点她不得不承认，尤其是在大邱对她的千般保护之下。
　　小邱淡漠地反问：“你还愿意谈他吗？你的心里，还有他吗？”
　　小邱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不过这是他一贯的态度，李离早就习惯了。
　　她淡淡地说：
　　“你一直知道我的选择，我只把大邱当做朋友，当然，是很好很好的那种朋友。那你呢？是不是还在恨我？”
　　李离说这句话，并不是想听到小邱的原谅，因为那样做太狡猾了——
　　大邱死了，而她还活着，这就足以令她不配得到任何善待。
　　小邱垂下眼皮，他长长的眼睫毛在他发青的脸颊上投下了一道阴影，他神情忧郁，他一直以来都只是个忧郁敏感的小家伙，只是因为倔强才故意竖起他全身的毛——这是当年大邱对李离说的——大邱真的很疼爱他这个弟弟，如果大邱没死，小邱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好很多？
　　“我恨你有用吗？”小邱淡淡地说：“人死又不能复生。”
　　李离的心狠狠地痛了上来，她羞愧似的低下了头，这时，小邱又问：
　　“想不想跟我谈谈？”
　　“谈什么？”
　　“你男朋友。”
　　李离不置可否。
　　小邱问：“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像我哥那样关心你、体贴你？”
　　“我不想拿他俩做比较……”
　　“你爱他什么？他身上有什么是我哥缺少的？”
　　“小邱，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
　　“你会等他吗？据我所知，他已经失去音信了大半年……”
　　李离惨淡地一笑：“但我刚刚得到消息——”
　　“什么？”
　　“他是因为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所以才没时间跟我联系……”
　　“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不，虽然不——”
　　“哼——”小邱扭过头，冷笑起来，“你真是大变样了，李离，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你对我失望了？”
　　“岂止是失望！简直是痛恨至极！”小邱咬牙切齿起来：“当初，我哥对你那么好，你却那样对他，而现在，你却为另一个男人自我牺牲到这种地步！！”
　　“我没有自我牺牲，我只是……”
　　但李离自己也听得出自己声音中的软弱。
　　她忽然感到很无力，因为她终于能与当年的大邱感同身受——这种爱一个人却害怕得不到他的感觉，真的太磨人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不管你怎么责备我，都没有关系，小邱，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当初是我辜负了你大哥……”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个？”小邱语气严厉地问。
　　李离一脸惶恐地抬起头：“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一直以来，你对我避而不见，就算见了，也只会拒绝我、讽刺我，难道这不就是你一直怨恨我没有接受你哥的表现吗？”
　　李离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小邱咬牙，将拳头砸向地面。
　　“不要哭给我看！”他突然大吼：“白痴一样的女人！不要指望我会像我哥那样为你擦眼泪！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总是摆出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我只想看到你恢复成以前一样，恢复到——我跟我哥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

　　李离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找出了两盒冰淇淋。
　　——哭过之后吃点冰淇淋，这是她一贯以来的治愈方式。
　　回到房间。
　　“你要什么口味的？左手这只是巧克力的，右手是香草的。”
　　“巧克力。”
　　“啊？”李离失望，但还是强作大方地把左手伸了出去，哪知小邱看了她一眼后，冷冷一笑，拿走了她右手上的那只。
　　李离抿嘴一乐，在小邱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靠着墙吃着冰淇淋，冰冰甜甜的味道，很享受。
　　“你最近怎样呢？画画还顺利吧？”
　　“嗯？”
　　李离抱歉地笑，“不好意思，最近都没去看你……”
　　“我放弃了。”
　　“什么？”李离大惊，而这时，小邱竟伸来勺子在李离的冰淇淋里挖了一大口填进了嘴巴里。
　　跟着他又说：
　　“我和小娜分手了，这次，是我甩了她。”
　　毫无预警的、小邱一脸平静地说出了这句本来足以惊天动地的话。

　　李离跑到厕所给小娜打电话，她问小娜跟小邱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小邱去找你了？”小娜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是，他现在就在我家，我刚劝他睡一下，所以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他还好吧？”
　　“能好吗！脸色差的跟见了鬼似的！难道我是鬼吗？啊啊！到底你俩之间又在闹什么啊！！！”
　　小娜叹了口气道：“他没跟你说吗？”
　　“除了说跟你分手了，其它一概不讲。”
　　“……那我也帮不上你了。”小娜有气无力地说。
　　李离大叫着让小娜别挂电话：“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小娜，我知道小邱是不会真心实意要跟你分手的，他只是小孩子脾气罢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他……”
　　“不，我跟他之间，已经彻底地完了，很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我们的关心，抱歉，以后不能再帮你照顾他了，白白。”
　　李离一脸茫然地对着已经没有了声音的手机，虽然她还是一点都搞不清楚状况，但她的心、还是像被某种腐蚀液体浸泡着似的、强烈地胀痛了上来……

　　隔天一早，李离拉小邱上街。
　　他们去逛市场、逛古玩店、买各种小吃吃、或是挤在人群中看街头画展。反正只要哪里热闹，她就拉着小邱往哪里钻。她装出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不断地叫着、笑着、好掩饰她此时同小邱一样的宛如被抛弃在沙漠中的寂寞荒凉而又悲苦凄惨的心境。

作者有话说

　　没一对顺利的……两个可怜人，大家相依为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