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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心【2】 ...


  •   魂魄是没有“睡觉”这种需求的,虽然没了身体不会感到疲惫,可是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的过久了,精神上还是会倦怠。

      舒折鹤自然也不例外,对于他来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沉沉的睡过去的体验了-他甚至还做了个挺不错的梦。只是还没等舒折鹤好好享受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住了胳膊,狠狠的扯醒了。

      眼皮好似糊了浆糊后又被风干了不知多久,睁开的过程艰涩得让舒折鹤几乎以为这身体上的双眼是后安上去的。好容易睁开了眼,舒折鹤又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双眼聚焦成功。

      床边坐着的这个满头银丝戴着面具的女人,应该就是那个引魂人吧?

      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舒折鹤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女人说明自己并非她所引魂之人,正酝酿着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出来,门外却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又兼并着些含混不清的遥远的喊声。

      听到那些异声,原本搭在舒折鹤小臂上的那女人的手倏然便紧紧的攥住了他,握了足足有五六息的时间才松开。

      那女人并没有说话,又因带着面具,舒折鹤并不能从她的表情或是声音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从她垂下的纷乱白发缝隙中露出的那只眼睛捕捉到一点眼神。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不过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舒折鹤始料未及。

      舒折鹤怎么也没想到,重生回来第一件事是被人捏住了下巴强迫张开嘴,往喉咙里塞了一只活的、还在扭动的虫子。

      虫子表面倒没什么味道,但是那在口腔里扭动着一直钻进食道的感觉,却实实在在的让舒折鹤好一阵恶心。

      “你干什么,你……”

      想要起身把那虫子呕出来,但是身体却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不能移动分毫。舒折鹤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往自己的嘴里塞了虫子之后又从怀里抽出一根烂木头似的东西草草的别在了自己的腰带后面,随后便十分敏捷的一跃而起,出掌往床头轻轻一拍。

      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地面上竟就此出现了一个黝黑不见底的幽洞。只见那女子往洞中纵身一跃,那黑洞便像有所感应般缓缓合拢了,只留舒折鹤一人躺在床上目瞪口呆。

      他这是……被扔在这不管了吗?

      就在地面上的黑洞合拢的瞬间,纷乱的人声和脚步声也终于到了门口。

      “搜!这次决不能再让夕雾那个妖女跑了!”

      随着这一声怒吼,舒折鹤只听得“咣”的一声巨响,整扇房门便被踢断了合页,直直的倒了下来激起了一地的尘灰,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显眼。随后冲进来的人中有两三个在房间里仔细的搜索了起来,另外两个则十分警惕的站在床边紧紧的盯着舒折鹤,其中一个甚至当场“锵”的一声出了剑,架在了舒折鹤的颈项之上。

      这位侠士,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舒折鹤是想这样说的,然而不知道那白发女子方才喂他吃的是个什么虫子,这会儿他居然一分半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更罔提说话了,只能努力摆出一副惊恐无辜的表情试图蒙混过关。

      不过趁这当口,舒折鹤倒是将站在床头这二人的装束打扮打量了个清清楚楚——这明艳动人的嫩粉色家服,整个修真界,除了葵丘玉家再没别家敢这么穿了。好在玉家的本家弟子遗传都不错,男性子弟皆是器宇轩昂风姿翩翩,女性更是姿容过人,穿着倒也算得匹配。

      江湖上常有人开玉家的玩笑——男弟子穿这种颜色的家服,总给人一种分桃断袖之感。这种玩笑上辈子舒折鹤也常听,但当时他并没见过几次玉家的男性子弟,对这种说法只不过笑笑便也不在意了,如今见着了真人,他才恍然大悟。

      别说,还真像……

      不过这话也就私下里传传,没人敢当着玉天倾的面说——作为葵丘玉家家主、“正法三杰”中的一位,早在舒折鹤上辈子还活着的时候,这位以性情耿直著称的霜风君就已经隐隐有了与当时拥趸最多、名气也最大的辞秋君、谢家家主谢无道分庭抗礼的意思。

      不过他死了也不知道多久了,现在秦淮谢家和葵丘玉家有没有争个一二出来,跟他也没什么大关系。

      “又跑了?”

      舒折鹤正和那位架着长剑在他脖子上的玉家弟子大眼瞪小眼,又一人从外走了进来,女声听上去清脆动人又不乏威严,听上去……隐隐还有些熟悉。

      努力的抻了抻脖子想探头去看来者何人,刚挪动了微不可查的一下就被那玉家弟子满含警告之意的喝止:“别动!不然杀了你!”

      此刻的舒折鹤除了认怂自是没了别的办法,只得乖乖的一动不动,只是眼神还是不住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瞄着,希望能看到来的这位玉家人是谁。

      “启禀少主,属下无能,又让夕雾那妖女遁走了。”其中一个玉家弟子恭敬地冲来人行了个礼,声音里满是自责。

      “罢了罢了,又怪不得你们,夕雾擅逃遁之术,抓不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五家抓了这么多年都没抓到,若是真的被你们就这么容易擒获,那才奇了怪了。”

      随着语声,一只紧缚着火红袖口的柔白纤细的手伸了过来,将挡在舒折鹤面前的那玉家弟子拨到了一边,随即问道:“这人是?”

      “少主还请小心!”

      那玉家弟子见少女就这般大大咧咧的走过来,神情紧张极了:“这人极有可能是妖女夕雾炼制的魇偶!”

      魇偶?

      饶是舒折鹤心里有预备,猛地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个戴面具的白发女子,原来是个魇师?

      “魇偶?我看不像,多半是被夕雾捉来做素材的普通人吧,一点修为都看不出来。”

      舒折鹤正思索着那白发女子的事,故作胆怯状不敢直视时,被玉家弟子唤作少主的少女已然走上前来,一双澄澈的眼在舒折鹤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驻在舒折鹤的手上半晌才抬起头,微微勾起了唇角道:“再说了,是不是魇偶,看看有没有脉搏心跳不就知道了?”

      说罢,便径直探了手往舒折鹤的脉门摸去。

      那少女的动作虽看起来随意自然,但是舒折鹤一眼就看出那红衣少女手上隐而不发的劲力——若他此刻有半分异动,他一点也不怀疑那少女的手下一刻就会擒住他的脖子拧成两截。

      舒折鹤只觉得口干舌燥,十分艰涩的动了动唇舌。

      他当然明白自己不是真的“重生”,只不过是魂魄被召回阳间的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倘若那戴面具的白发女子真如这几个玉家人所说是个魇师,那这具身体多半是她炼制的魇偶,是为了将那人召唤回来特意制作的躯壳。

      可要真是这样的话……

      饶是舒折鹤胆子够大,这会也不禁捏着一把冷汗。要知道,五家之中最为痛恨魇师的就是玉家,上辈子他背了黑锅被其余四家联名追讨以至于丧命于百月之夜,就是由玉天倾带的头。

      倘若自己的魇偶之身就这么被玉家人发现,恐怕他这次上来没几个时辰,就又要被送下去了。

      该死的……为什么不能动?

      眼见着那红衣女子的手指搭上他的腕脉,舒折鹤几乎是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魇偶之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倘若他现在能行动自如,靠着这具身体和腿脚功夫哪怕没有修为他也能放手一搏,或许也还有逃脱的可能,可是现在动也不能动……

      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舒折鹤却感觉到那女子将手撤了开,耳边也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是个普通人。大概是被夕雾捆得久了,脉象微弱手脚也冰凉,若咱们再迟几天来,估计他不被炼成素材也得丢了小命。”

      那少女拍了拍手,向着身后的弟子吩咐道:“既是将他从夕雾手里救下,也不能就这么丢在这里。你们把他带回别院吧。”

      他是普通人,有脉搏……这怎么可能?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舒折鹤微微睁开眼,这会儿才打量起面前的少女。感应到了舒折鹤的目光,那红衣少女回过身来,弯着一双朗越的星目对着舒折鹤粲然一笑。

      “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是什么歹人。”

      待到彻底看清那少女的容貌,舒折鹤却愣了。

      面前的少女五官自是秀美绝伦,但是比起一般女子的柔婉却多了不少英气,显得英姿飒爽。这种女子虽不多见,但也不至于让舒折鹤愣神的程度。

      他之所以愣住,是因为这女子的五官,隐隐的和记忆中的另外一张脸重合了起来。

      先前听那些玉家弟子喊少主还有些怀疑……没想到真的是她。

      舒折鹤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当年那个圆圆脸又爱哭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这般英气的少女,那……他呢。

      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

      “既然我们救了你,就不会再让夕雾……就不会再让绑你来的那个人伤害你了。”

      怕舒折鹤听不懂,那少女又笑着解释道。

      “我是葵丘玉家的玉辞颜,等你恢复好了,希望能跟你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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