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立后，臣自荐》颜一隅

28、结草环

　　云靳对刘大人不加理会，转身对皇帝施一礼：“陛下，昨日太子殿下对太傅所讲授的修身之法颇有疑惑，回东宫后便同臣问询，臣不才，和殿下商讨甚久，直至夜阑人静。臣不知，刘大人所见到的太子，到底是何人家的太子。”

　　皇帝故作讶然，道：“爱卿同太子可谈论出了什么名堂？”

　　云靳从谏如流：“修身之法最平凡之举便是生活中的择善而从，博学于文。修身并非观览圣贤书就可以一蹴而就”云靳顿了顿，目光在刘大人身上转悠了许久，又道，“有些人虽饱读诗书，却巧言乱德、文过饰非，所言尽是淫辞妄语，与修身反行其道。臣昨日劝谏殿下，修己身不仅要自律，更需与此等小人避而远之……”

　　刘大人怎会听不出云靳在暗讽他，面色阴沉的质问：“黄口小儿，太傅学富五车，你又何德能教导太子？”

　　云靳对刘大人的怒容置若罔闻，笑容灿烂：“刘大人言过了，在下并非教导，而是交流探讨。况且，刘大人似乎说过，妾不如偷……敢问刘大人，是否有过此等经历，才说的这般掷地有声？”

　　语音未落，高台上的人先拍手叫好了起来。

　　一殿朝臣不明所以。

　　皇帝笑道：“云爱卿所言极是，朕观这老家伙如此诟病爱子，虽心痛难忍，但还是需要正当理由反驳他，不料，并不需朕亲自动手便有云爱卿代劳，实乃幸事。”

　　刘大人登时脸色煞白，之前一起附和的朝臣也是人人自危。

　　云靳不知后来那些人被如何处置了，只知晓太子他并不像在朝堂上表现出的那般无动于衷。

　　回东宫的一路上，默默无语。

　　“殿下为何不反驳？”

　　“你又为何要为我说话？”

　　云靳轻叹：“殿下只爱吃、睡，不是么？”

　　言下之意，夜半出门，还是逛花楼？不好意思，太子他可懒得做那么费劲的事。

　　太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人不错，信任我，还了解我……果然没有看错！”

　　那眸中噙笑的样子让云靳一怔：“臣……只是觉得那些人很过分，不知殿下如何开罪了他们？”

　　提及此事，太子面色微沉，自嘲道：“我与你说过的，因为我并非皇室血脉。那些人古板正经得很，怀疑我的身份，便拿出此事陷害我。”

　　云靳此刻才真的知晓，为何太子不想坐上这个位子，那些自称可以为国捐躯的老臣，其实眼里容不下这个假皇子。

　　他沉痛道：“皇上并未最开始就反驳群臣，怕是也对殿下……”

　　“世人皆知，父皇对先帝极为孝顺。先帝仙逝，父皇大病月余才渐渐好转。此事……怨不得他……”太子摇头，“我知你意，但父皇待我极好，不然我也不会想要个万全之策，完全可以盗了国库逍遥天下。”

　　云靳了然，所以那刘大人借此事大做文章，不想，皇上又怎会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为难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太子。

　　隔日，他被皇上召去了御书房。

　　“你可知那些诬陷太子的老臣如何了？”帝王手执书卷，只轻轻瞥了一眼云靳，又凝神于书卷。

　　东宫并无人议论这件事，太子也未说与自己，云靳一无所知，只得摇头：“臣不知。”

　　“全部下狱，秋后问斩。”

　　云靳一震，难以置信的望向帝王。

　　那人果非常人，如此血腥之事脱口而出，面上竟然还悠哉的翻着书页。

　　“陛下，那些老臣也是为国效力，也不至于……”

　　“污蔑太子，且妄图置太子于死地，此等朝臣，若是朕不在了，岂不是要反天？”帝王放下书卷，轻蔑的笑着。“不只他们，还有他们的三族。”

　　云靳凭着自己极好的记忆力，大概能数出十三、四个文臣武将，或许……昨日闹事的远不止这些。

　　“陛下，那么多人……不利于社稷稳定……”

　　他莫名有些好笑，自己的国家，一个两个掌权人都是那么随性的么？太子如此，皇帝也是如此。

　　皇帝笑笑：“原因自然还是那个。若是他们不除，以后动摇社稷的就是他们。”

　　云靳心中大起大落。

　　“那陛下召臣前来，是为了……”

　　皇帝还未来得及回答，御书房的门就被踹开了，来人是皇帝疼宠有加的太子，衣袍松垮，发丝凌乱，右手攥着御书房的门框，大口的喘着气。

　　云靳离得近些，还能看见小太子额上的汗，顺着面颊柔和的轮廓一路往下。

　　“殿、殿下……？”

　　看见太子衣衫不整、毫无规矩，皇帝竟然没有丝毫愠怒，反而在眼帘中映入那人的身影时，目光突然温柔了几分：“小逸，怎么急成这样？”

　　说罢，还端了杯凉茶塞进太子手中。

　　太子一把拂开：“父皇，请不要为难云靳。”

　　皇帝顾左右而言他：“小逸什么时候说话竟然用了‘请’字，哈哈……”

　　“父皇！”

　　云靳瞧着这二人，父亲似有调笑，儿子紧张急切。

　　宣朝两个最尊贵的人在讨论自己的事，这种感觉很奇妙。

　　虽然知道不是自己能插话的地方，但他还是行一礼道：“殿下，陛下并未为难微臣。”

　　太子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皇帝和云靳，最后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云靳看见了。那一刻，他有了想要辅佐这个没用的太子的意思。

　　最后那父子俩要密谈，云靳退到门外，听到皇帝无可奈何的声音：

　　“小逸，你想作何朕都知道，但……请一定不要倾覆了这个国家……”

　　云靳轻笑，这父子俩可真奇怪，儿子对父亲用“请”，父亲觉得奇怪，父亲对儿子用“请”，父亲又会觉得那么理所应当。

　　石南郡太守暴毙，朝中十几个官员下狱，一时腾不出闲官来。

　　云靳只思索片刻，便亲自同皇帝请命。皇帝笑着问他，是否和太子打过招呼了？

　　他坦言，并未。

　　果不其然，一回到东宫，小太子就开始闹脾气了。远远地看到他，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气愤的扭过头：“太过分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云靳哭笑不得：“殿下，臣去石南郡任职，并非对殿下薄情无义。臣感谢殿下知遇之恩，自是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殿下。但不是现在。”

　　太子瞪着他：“你若去了石南郡，必定是老死在那里再也回不来了！”

　　云靳道：“可以回来的，只要臣……欺君灭国，犯了不赦之罪。”

　　“……啊？”

　　“宣朝，总有一日会出现叛臣或贼子，那时候陛下便可在臣身上大做文章。既能惑敌又能让臣为殿下排忧解思。”

　　太子摇头：“可我不明白，为何非得用这种法子……”

　　“殿下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问题不是他云靳身在何处，而是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太子，万死不辞甘赴黄泉。

　　……

　　他觉得自己的思绪飘的有些远，可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多了，不但时间过得快，并且容易失眠。

　　那一宿，他睁着眼熬到了天明，毫无困意。

　　在桌前与宣嘉逸坐了许久，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顾祁南才推门进来。

　　他瞬间明白过来，每次宣嘉逸和他说话顾祁南都不在场，顾祁南回来之时他们已然和盘托出。顾祁南虽装的一脸无辜，可他那一身精绝的武功可不是闹着玩的，站在门外估计连自己的叹息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那日醉酒……怕是早就知道了陛下根本就没睡，自己与陛下，都落入了那混蛋的圈套，听着他胡言乱语却还要费心安慰。

　　云靳在茅房外站了许久，一回身却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顿时大惊失色……

　　……

　　宣嘉逸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云靳这个厕所上的有点久。

　　顾祁南没有丝毫要等云靳一起用膳的意思，菜刚端上两盘便夹了两筷放入宣嘉逸碗中：“我曾经随师傅来过望亭郡，这边的烧填鸭独具特色，你尝尝。”

　　宣嘉逸刚开始还乐于其中，吃着吃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殷切的看着顾祁南：“爱卿，要不……我们捡个孩子回去？”

　　顾祁南：“……啥？”这又闹哪样？

　　宣嘉逸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不能太大，也要六、七岁，回去就说养父养得好、长得壮……”

　　顾祁南急忙打断：“陛下，为何要捡孩子回去？”

　　宣嘉逸耸耸肩：“朕反正是生不出来的，爱卿有能耐，爱卿生一个？”

　　“……臣，怕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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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控制的……作者君也觉得很憋
希望收藏涨速蹭蹭蹭
收藏不动作者君也不敢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