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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山雨欲来 ...

  •   山雨欲来,林中风声飒飒作响。

      待走到山道拐弯处时,周围忽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萧索举手遮着头,还是不免潮湿了衣裳。斑斑点点洒在发间袖口,洇出深一色的花纹。空气中泛起点点泥土芬芳,将那恶臭遮住大半。

      沈砚脱下外袍,兜头罩在他身上,叹了口气说:“我说什么来着,叫你回去你不听,如今要淋雨了。”

      “我不想回去……”萧索嗫嚅着,被他牵住手,一路穿林过叶地向外奔。

      林外一块半圆半方的水泊依山而居,水边楔着两根风雨侵蚀过的圆木,中间夹着两块石阶,想来是给人取冰用的。

      沈砚指着山边一座草棚道:“快去那儿避避这雨,幸而还有这个棚子在!”

      萧索一口气跑到亭中,掸掸身上的水汽,笑说:“今日来得真好,骑马野餐,荒郊避雨,这些都是戏折话本里的桥段,今日都经历全了。”

      沈砚在栏杆上坐下,将他拉到怀里箍着,拿着自己的干衣服给他擦头发,“还差一间破庙,一个火堆,还有一个吻。”说着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中午你已……那个什么过,这会儿又干这个。”萧索脸颊红扑扑的。

      “我中午吃了饭,晚上还得吃。”沈砚强词夺理:“为何这事儿中午干过,下午就不再能干了?”

      萧索语塞,抿抿嘴道:“凭你乱说去,我辩不过你。”

      沈砚将他按坐在膝上,像皇上抚摸那块籽玉一般抚摸着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背说:“放心,我今日不再碰你了。这里臭成这样,谁还有那心思。”

      萧索忽然想起正事:“是了,这水泊里恶臭阵阵,难怪皇上宫里用的冰也有味道。臭水冻成的冰块,岂能没有异味!”

      “可是不应该啊。”沈砚却纳闷:“这冰室里的冰,并非都是用来纳凉的,有多一半是用来冰镇水果,做甜汤冷饮的。殿中省之所以把凿冰的地方选在这里,也是因为这块水泊原是山上泉水汇聚成的,最是干净不过。怎么会如此臭气熏天呢?”

      萧索道:“咱们之前见的那些冰,虽然有味道,可也没有这么重。冻在冰库里,我都没闻出味儿来。可这里的水这样臭,若真冻成冰不可能气味那样轻。”

      “你说得不错。”沈砚点点头,“当日我在宫中,皇上让我闻的那碗水,只是有些淡淡的异味,并不像这里,隔着老远就闻见了。”

      萧索想了想,道:“许是去年存冰时水还没有这么臭,经过这么长时间,加上今夏格外热,气味发酵,便成了如今这样。”

      沈砚背后被雨水潲湿一片,搂着他向里挪了挪,方道:“大约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否则无法解释这水为何越来越臭。总不能是有人日日往里倒粪水的缘故,这里可是皇家蓄冰池,料也没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只是如果真是你猜测的原因,那这水里必定有什么东西,日复一日地将水泡臭了。”

      “那如何验证?”萧索抬起头,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你要亲自下去看看吗?”

      “我才不去!”沈砚捏捏他鼻子,“里面那么臭,我若下去,可真成沈臭了!”

      萧索笑道:“那你怎么办?”

      沈砚咧着满口大白牙嘿嘿一笑,:“你去吧。”

      “……”

      萧索忙从他怀里挣出去,被他扭着一只手腕推不开,只得赔笑说:“不……不行。我不会水的,你还是……自己下去罢。那个,嗯……我看雨下大了,不如我回、回去吧。”

      沈砚的手劲甚大,一把将他拽了回去:“没事儿的,这水不深,淹不死人。再说,就算你变成臭宝,我也不会嫌弃,依旧喜欢得不得了!”

      “不行,我真的要回去了!”萧索扭着手,像根麻花似的转了一圈,被他在屁股上拍了一下。

      “方才让你回去死活不愿意,这会儿让你下水偏要回去了,越发学坏了!”萧索回手揉揉,忽又被他抱了回去,听他在耳边低低笑说:“我同你玩笑的,你还当真了。真是个小傻子,我怎么舍得叫你下水,万一淹坏了,我跟谁要人去!”

      萧索怔了怔,扁扁嘴道:“你又唬我。”

      “好了,好了,”沈砚宠溺地揉揉他发心,“我已想好叫谁去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人去,这里离冰室不远,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十一觉得自己真是个倒霉蛋儿,操练兵马就没他的份儿,臭水里摸鱼他家将军第一个想到他。

      沈砚骑着马,风驰电掣一个来回,不仅带来衣裳和油伞,还带来一脸菜色的十一。萧索一见便知他打的主意,素来忠厚老实的人也禁不住勾了勾嘴角:“你怎么这样坏,故意欺负十一!”

      “天地良心,”沈砚高举双手发誓,“我可没欺负他!”

      话音刚落,半空突然炸下一个焦雷,正中不远处的大松树。树干腾腾冒着黑烟,被雨水浇得四散开来,一副落魄不堪的样子。

      十一忍俊不禁,默默感叹苍天有眼!

      “你别胡说了!”萧索吓了一跳,仍然心有余悸。一场秋雨一场寒,分明是冷的,他背后却渗出一层薄汗。

      沈砚弯着腰笑他:“看你吓的,我偏不怕!我当真不是故意欺负他,只是这事儿不能声张,你不下水,我不下水,这附近除了他,还有谁能下去?”转头看着十一笑笑:“是吧!”

      十一咬牙点点头:“是啊,爷。”

      “那还不快去。”沈砚一面给萧索换衣服,一面甩手赶他。

      “……”十一苦笑,“爷,还下着雨呢。”

      “我知道,有何不妥吗?”

      “……没有。”

      于是,十一一个鹞子翻身,下水了。萧索站在草棚中伸着脖子望向水面,心里着实为他捏把汗。这秋雨纷纷的,别再来道惊雷劈上水面,那可麻烦了。

      一时十一冒出头来,扑腾两下游到岸边,落汤狗似的爬上岸,喘吁吁道:“爷,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沈砚搂着独宝吩咐:“你再仔细看看。”

      “……”

      于是十一一个鹞子翻身,又下水了。

      这次他待的时间略长,直到沈砚耐心用尽他才冲出水面,远远喊道:“爷,这里有人!”

      言浚从御史衙门出来,风风火火赶到青桐大街。方一踏进鸿渐楼,立刻便有伙计上来赔笑:“大人您来了,今日喝什么茶?”

      “你们陆状元呢?”他语气生硬之极。

      伙计歉然道:“哟,这可不巧了,实在对不住大人。陆博士此刻正在二楼雅间里,伺候工部的几位郎官喝茶呢,实在是走不开!要不大人换个茶博士,或是先去楼上等等他?”

      言浚不置可否,三两步登上楼梯,转到把角第二间,“哐啷”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两三个身穿官服之人,正左拥右抱地调戏小姑娘。

      “什么人?”二人脱口便问,抬头看见他不由一颤,忙起身迎道:“下官辈不知大人驾临,口无遮拦,还请大人恕罪。”

      言浚看了一眼恭恭敬敬低着头的陆宇,冷声道:“烦请三位回避片刻,本官有事想和陆状元说。”

      三人都是识趣的,又都忌惮言浚在朝中的势力和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因此也不敢寻衅,忙迭声说:“大人自便,下官等恰好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一溜烟儿便遁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言浚向前踱了一步,深深看着陆宇。

      后者不为所动,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

      “为什么!”言浚陡然提高了声音。

      陆宇微微抬起头,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神情一丝不卑一丝不亢,“不知大人所问何事,可否告知?”

      言浚冷笑了一声,一字字道:“赵返、张远的事,为什么?”

      陆宇没有半分惊讶,摇摇头道:“草民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言浚气结,“那本官可就不明白了。是谁乔装成相士在栖云观里,详详细细地将萧索摆摊的地点告诉了赵返,并指点他去找萧索?此人如何知道赵返身上背负着饮冰案的秘密?他如何知道萧索的下落,又如何知道萧索与沈砚的关系?”

      唯有了解萧索和沈砚的关系,才能加以利用,做出这些事来。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无非是沈砚的家人、皇上、秦欢、祁王、言浚和小不点希声。郑铎虽然见过萧索,终不过是一面之缘,也不知内情。

      沈家人若想将赵返送到沈砚面前,不必玩这一手花招,直接同他说便是;皇上自然不会认识赵返这样的江湖草莽;祁王更不可能,且不说他知不知道沈砚是假意离开萧索,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将赵返送到他的政敌沈砚这里;秦欢也不可能,他从来不过问这些事,而且他与沈砚交情不错,若有事可以直接拜托沈砚;希声自然不可能。

      细数下来只有言浚是可能的,他也是最了解萧索和沈砚之间种种的人。而自科场舞弊案后,萧索已然与沈砚断了联系。连皇上都以为沈砚是一时之兴,已与萧索分道扬镳,除了言浚,再没谁能知道沈砚其实还牵挂着萧索。

      言浚自然知道自己不是指点赵返的人,但他思来想去一直都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指点赵返做的这一切。终于,今日罗荃的一句话点醒了他——赵返和张远,是荆州人。

      他此前虽知道他们是江夏人,但因如今荆州不再叫荆州,江夏现在属于江南西道管辖,因此便把荆州人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忽略了。

      言浚灵台一缕清光照入,忽然想起自己也认识一个荆州人,而且还因与他关系颇为亲密的缘故,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此人便是陆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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