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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进宫面圣 ...

  •   桓晔闻言,笑意深了几分。

      沈砚丝毫不觉得自己欺君,萧索和他的确算不上知己。他们相识不久,纵然两心相许,但了解并不深刻。

      “爱卿昨夜,酒吃得还畅快吗?”桓晔笑得温柔无害。

      沈砚心中一震,忙道:“皇上明察秋毫,连如此小事都能知悉,处理朝政自然得心应手。昨晚回京,几个朋友办了洗尘宴。臣不好推辞,又不好辜负众人之心,便去饮了几杯。但臣心中时刻记着皇上的教诲,不敢滥饮,只是小酌而已。”

      他没有提那顿鸿门宴上的机锋,只称是寻常聚会。既然皇上不深究,他又何必多事。若真掰扯清楚,对席上诸人都没好处。

      “小酌就好。”桓晔点点头,“酒喝多了,容易犯糊涂。爱卿能时时警醒着,不恣意纵酒,朕心甚慰。此次之事,卿办得甚好,朕另有封赏。卿劳累多日,想必也乏了,这几日的早朝,可以不必上了,好好在家歇两日罢。”

      沈砚忙遵旨道谢,躬身退到门口,心里有些打鼓,又回来问:“皇上……”

      “爱卿还有何事?”桓晔已站起身,商淮正跪在地上,给他整理朝服下端的褶皱。

      沈砚立刻有眼色地跑上前,去拿明黄的靴子给桓晔穿。桓晔在他碰到鞋边之前,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停顿时间突兀的长,桓晔手心干燥发烫,沈砚心惊胆战。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低头道:“臣斗胆请问皇上,您要如何处置陈几顾?”

      桓晔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笑道:“无伤当杀。”

      沈砚骇了一惊:将陈几顾比喻成曹无伤,是他和言浚私下悄悄说的,皇上岂会连这样的机密小事也知道?难道皇上只是随口一说,纯属巧合?

      他抹把冷汗,抱着锦盒,心神不宁地退了出去。虽然不用上早朝,沈砚却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坐着马车绕到金雀门外的街面上,随意找了间茶铺坐着。

      言浚散朝后恰好走金雀门,卫岚在后面迭声唤他,他自顾自走着,只当听不见。卫岚亦步亦趋地赶上来,拉着他肩膀道:“抒怀,我有话说。”

      朝臣来来往往,言浚不愿引人注目,只好向无人之处走了走,冷声问:“何事?”

      卫岚神色黯然地解释:“抒怀,昨晚之事,我……”

      “不必说了。”言浚打断他,“此事与我无关,你没必要向我解释。”说到底,昨夜的宴会,他是不速之客、临时多出来的座上宾,实在没理由管闲事。

      卫岚垂目道:“昨天晚上,我的确是推波助澜了……我也是无可奈何。你嘴上说与你无关,可分明是恼了。”

      言浚冷笑:“不是推波助澜。你不是漠然旁观的陈平,更不是通风报信的项伯。你是举玦示意、牵头出谋的范增。许凌不过是你的项庄,替你舞剑罢了。你们为何笼络沈砚,为了陈几顾?呵,从何时起,连你也淌了这滩脏水?”

      卫岚嘲讽地牵了牵嘴角:“宦海沉浮,谁又能说自己绝对干净?你口口声声指责于我,你自己……就绝对干净吗?远的不说,你身边那个陆宇,你当他是什么人?还有,你为何要帮那个姓萧的书生?你我都清楚,皇上让沈砚回家丁忧,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无论他回去办什么事,必都是皇上交办的事。你帮他,真的是为了交情、为了给那个书生伸张正义?还是为了顺应皇上的意思呢?”

      沈砚离朝,皇上身边需要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做皇上的心腹。桓晔能提拔的人很多,等着被他提拔的人更多。

      言浚主动顺应皇上的意思,相助远在涿阳查案的沈砚,自然是有私心的。他是在给桓晔传达一个清晰的信号——愿意肝脑涂地,站在他的阵营,为他尽忠的信号。

      桓晔是极聪明、擅权术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有了“云鹤袍”事件。但是任何获得都是有代价的。

      皇上以一件云鹤袍提拔他,也以云鹤袍打压他。所以,他的升迁,成了群臣茶余饭后的笑谈。人人都对他不屑,人人都因此嫉恨他。

      言浚淡淡一笑,道:“你说得对,我是不干净。咱们道不同,不相与谋罢。”

      可是晓风,我总以为你会不同,你该不同的。

      他将卫岚晾在身后,穿过落英缤纷的桃杏树,一径出了皇城。沈砚知道他平素最爱走这条人烟稀少的路,早已等在那里。

      言浚的轿辇刚走出两步,便被路边喝茶的沈砚拦住了。他强行将人拉到自己车上,打发下人抬着空轿回去。

      “皇上准你不必上朝,你不回家歇着,怎么特地在此等我?”言浚端起车中的茶杯,呷了一口,摇头道:“这茶不好,难怪你要在茶铺另要茶喝。”

      沈砚压着眉目道:“你那嘴早让陆宇惯刁了,谁同你品茶来。我问你,萧索的事,是不是你告诉皇上的?”

      “这可奇了。”言浚嗤笑:“萧索是此案的苦主,案情从他那里起的头,难道还怕皇上知道他?”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沈砚有些着急,“我是说,皇上为何会特别注意到他,又为何会怀疑我和他的关系?”

      “你可怪不着我。你成日将萧索养在府中,言谈举动毫不避嫌,皇上岂会不知道、不疑心?涿阳是什么地方?那里可出过帝师。你以为除了你,当地就没有皇上的耳目了?你也不想想,若非有人向皇上密奏涿阳之事,好端端的,皇上又怎会忽然想起来让你去查陈几顾的黑底。”

      沈砚顿了顿,垂头道:“的确是我疏忽了。”

      言浚经过方才和卫岚的小小插曲,心里烦躁得紧,说话也未留神。换作平时,这些犯忌讳的话,他是轻易不肯直说的。

      他叹息一声,放缓语气:“说到底,皇上心里,是爱重你的。就拿昨夜来说,你倒是体贴,将醉酒的萧索抱进了马车。但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焉知不会吃醋。你夺情回来,必然有人不满参奏,皇上不让你上朝,也是想帮你挡箭,都是为了你好。”

      沈砚无力地笑笑:“我倒宁可皇上不爱重我,能维系简单的君臣关系,我就知足了。”

      言浚歪在车厢里,眉宇间甚是疲惫。他想到萧索,笑问:“你不会真看上那个书生了吧?听我一句劝,别太认真了。你素日沾花惹草,皇上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玩玩闹闹都无伤大雅,置个宅子养着他也不打紧。可你若是动真格的,这日子怕就不好过了。”

      沈砚听见这话就烦不可耐,摆摆手道:“好了,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倒是今日早朝,皇上可曾提起过越州府的事?”

      说话间,马车已走到言府外。言浚起身下车,扶着车架说:“此事暗地里虽是你查的,明面上却还得由御史台上表参奏才合规矩。今晨我已将折子递上去了,果不出所料,朝臣沸议,估计一时难有结果。且等着罢。”

      沈砚点点头,目送他进门便驾车回府。门口已有人在等他,近前才看见,一个是尖嘴猴腮的机灵鬼沈三儿,一个是安静出尘的清公子萧索。

      十一跳下马,一拳打在沈三儿胸口,笑道:“你小子还知道回家,昨晚爷回来都不见你的影子!”

      沈三儿笑嘻嘻地揉揉胸口,扶着沈砚下车,道:“昨儿属下在萃华院里喝醉了,没能回来给爷接风,真是该死!”

      沈砚揽着萧索,一面大步向里走,一面道:“看来爷一走,你就在家撒了欢儿了!素日也没见你泡在妓馆夜不归宿,如今越发不像话了。”

      萧索看看沈三儿那精瘦的身板,自己和他一比,都显得魁梧了。但也不知为何,自己看着却柔弱很多,他却像是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沈三儿笑说:“爷,属下去花楼,也不是毫无收获。”

      沈砚进屋,由着萧索给他解了甲、换了家常衣服,回头问:“你听说了什么?”

      沈三儿四下张望了一圈,十一立刻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萧索抱着甲衣也要出去,沈砚一把拉回他,将衣服扔给下人,不悦道:“你去哪儿?陪我坐会儿。”

      萧索依言坐在榻沿,靠着半躺的他点点头,任他握着手不动。

      沈三早已见怪不怪,回道:“爷,昨晚属下听萃华院的鸨子说,近几日好些外地的学子进京,常常在她那留宿。属下寻思,可能里面有事儿,所以就打听了一下。据他们说,皇上好像又要开恩科,准备让地方举孝廉,选出来的秀才直接能考监生。考上的就不必参加今年的秋闱了,明春可以直接参加会试。考不上的话,还可以继续参加秋闱,相当于多了一次机会。这帮人闻风而动,消息还没落实,他们先进京活动来了。”

      “太好了!”沈砚大喜,拍拍萧索的手道:“你也去考,一准儿能中。这样就不必再回涿阳了。”

      萧索犹豫道:“只是要举孝廉,我如今已将越州府大小官员得罪殆尽,只怕无法得到推荐。”

      沈砚摆摆手,十一和沈三儿立刻退了出去。他搂着萧索,左揉揉,右捏捏,笑说:“那你说点好听的求求我,我要是高兴了,就帮你弄个名额!”

      萧索咬着唇角问:“你想……听什么?”

      沈砚撩起缀在他额角的一缕黑发,按着他脑袋仰头亲了一下,在他耳边低低道:“你就……求我那什么你!”

      “你……你昨晚才……”萧索大窘,他昨晚才这样那样过。

      沈砚噙着一抹坏笑:“你求不求?不求我不管了啊……真不管了啊!”

      萧索忍辱负重地凑到他耳边,红着脸磨磨蹭蹭咕哝了一句。沈砚大乐,猛地翻身压上来,温醇声线拉丝般拂在萧索耳畔:“……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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