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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奇诡之计 ...

  •   今日雨水停了,天色不阴也不晴,徐徐秋风,甚是凉爽。

      萧索胳膊撑在窗格上,发丝被吹得向后飘飞,心里的躁郁都减去大半。沈砚粘在他背后,非要与他贴着不可,也只得由他。

      “明天就走了,今天白日里又忙,晚上给你饯行吧。”他有些伤感的语气,挠得将军心痒痒。

      “你做的我才吃,”沈砚挑三拣四,“旁人做的,我可不吃。”

      萧索回头笑问:“那你想吃什么?”

      “吃独宝。”虽然昨夜吃过了,但离别在即,多多益善。

      “你……”萧索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我是说,正经要吃什么?”

      沈砚摸摸他头顶,笑说:“什么都好,只要你陪我吃就行。”

      萧索牵牵嘴角,目光格外温润地歪进他怀里,贪恋着他的温暖与坚实。

      须臾,马车停了下来。

      十一敲敲门:“爷,到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进去么?”萧索不放心,他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无妨。”沈砚摇摇头,“现在人人都以为纪子扬是你引荐给皇上的,我要找他帮忙,先带上你去说情,也合理。纵然皇上知道了你我一道来的事,想来也不会起疑。再说,事到如今,他哪里还顾得上我。”

      萧索深觉有理,不敢让他抱,自己扶着辕架溜下了车。

      御医院的门脸气派而雅致,如同一个严谨而和蔼的老人。还未走近,便闻满院药香扑鼻而来;步入内室,更像是浸在了药浴中。

      这味道萧索并不陌生,他家里从前也是如此,因而不觉难忍,反觉亲切。

      今日当值的,恰好是新晋太医纪子扬。他还念着沈砚与萧索的旧情,对二人很是恭敬,亲自奉上茶水,又问来由。

      沈砚摆摆手道:“不必忙了,你现在都是太医了,咱们同朝为官,用不着这样客气。本将军今日来,是要置办一样药材。”

      “将军要什么?”纪子扬问,“下官这便去取来。”

      “这两样东西将军要的太多了,御医院里的怕不够用。”萧索拦道,“而且这药材是随军要用的,需量极大,寻常药材铺里存着的估计也不够,所以今日才找太医来——由你们去搜寻,想来更快些。”

      纪子扬听说,笑道:“原来是随军用的。将军不必忙了,下官此次正在随行军医的名单中,要用的药材早已置办好了,不用您格外操心的。”

      他初来乍到,又非世袭,自然备受排挤。此次随军,是不落好的险差事,故而被硬塞进他手里。但纪子扬心思只在医药上,随遇而安,也不觉得如何。

      萧索猜到,却未点明。

      “本将军要用的,可不是那些伤药。”沈砚道,“此事关乎军情机密,暂时不能透露。但这两样东西,你得快去给我找。仓促之间,只怕不能从外地调运。你就以给军中办伤药的名义,给我搜罗这两种药。”

      萧索想了想,走到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纪子扬:“未免被人知晓是何药材,我又添了几样进去混淆视听。请太医速速同羽林卫的将士们,将京都附近大小县城所有药铺里这几味药材的存货一并收来。”

      “好主意。”沈砚起身道,“这样别人就不知道咱们买的什么药了,还是你聪明,防着那些细作。”

      萧索一笑,讪讪垂了头。

      “本将军这就进宫请旨,你快去办这事儿。”沈砚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给他,“这是我的腰牌,你拿着,沈三儿已经去羽林营调兵了,你去城外与他会合便是。”

      纪子扬见事情如此紧急,不敢耽搁,当即接过令牌而去。

      沈砚也不稍作停留,握着萧索的手道:“我进宫,顺便去兵部点将。你先去衙门里,等下午我再命十一去接你。”

      “我不。”萧索早上出门时还惦记着公务,此刻忽然真有与他分别之感,反而舍不得放手了,“我陪你去点将,陪你去置办军需粮饷。你带着我,就这一天,行不行?”

      “你不怕人说闲话?”沈砚手指摩挲他脸颊,见他拼命摇头,叹道:“可是我怕。”

      他不怕旁人说自己的闲话,却怕极了萧索被人戳脊梁骨。

      “这样罢。”沈砚提议,“你随我进宫去,就和皇上说这破敌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之前你献药救了皇帝,他心里必定以为你通药理,所以这理由倒还说得过去。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主意,那你去办,也理所应当了。这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我出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萧索欢天喜地地拽着他向外走,“现在就去,快点儿。”

      沈砚心里甜丝丝的,笑着跟他出去,亲自驾车赶到金雀门,和他一道进宫面圣。

      细论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并肩入宫。从前为着避嫌,萧索都离他越远越好,尤其是在人前。后来和好,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身边不是隔着言浚便是还有谢逸等人同路。

      即便是昨日,沈砚冒雨抱他入宫,却也匆匆忙忙、偷偷摸摸,丝毫不敢停顿。

      今日一同走在青天之下,望着宽阔的广场、巍峨的宫禁,萧索一时感慨万千。他悄悄凑近沈砚,还未开口,先听他低声问:“那日你中状元,从宫门出来,可也是这样得意?”

      萧索一怔,想起那时,竟恍如隔世:“不是,那时……并没有想像中的高兴。”

      中状元自然是大喜,但当初他离开沈砚,正是最煎熬的时候,骑马的难题又摆在眼前,加上对皇城的敬畏,心里其实是很忧惧的,根本高兴不起来。

      “那今天呢?”沈砚的声音压低时更加温醇,像一壶褪去烈性的老酒,又似一盏冲过数遍的酽茶。

      萧索在帘子掀起的刹那,薄唇擦过他耳畔,道:“今天很欢喜。”

      桓晔正与张云简在殿中议事,后者神情温和,目光却像梅雨季节的念珠藻,从萧索进门起便粘在他身上,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之前逆书案告破,他将杨维举推出去顶罪,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此刻没事人一样,仍旧做他的尚书兼侍郎。

      沈砚眼风扫过,与他对视片刻,转身见萧索悄悄背过了手去,心疼得气不打一处来,恨得浑身骨头直发痒。

      张云简大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唇边笑意愈发深长。他久在刑部,素性阴鸷,恶毒又扭曲。

      沈砚跪下时,桓晔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终究不是他的,即便他已经让自己足够放纵了,却始终无法得到他。这一声唏嘘,仿佛在与往日挥别、与过去的自己挥别。

      只一瞬间,他的目光已变了,变成一个帝王该有的眼神。

      桓晔长久地静默着,听沈砚将前因后果简略说明,又听张云简嗤道:“如此轻易就能破敌的话,我军也不会在前线大败亏输了。”

      “听尚书大人的意思,你是有办法破敌了?”沈砚也不顾及是在御前,一分面子都不给他。

      张云简冷笑道:“本官并非武将,能不能破敌,不在本官职责之内。但是本官忝居尚书之位,与将军不同,脑子还是有的。战策不妥,身为人臣若有察觉,岂能不如实向圣上进谏?”

      “行了行了,别吵了。”桓晔及时制止,“今日你吵,明日他吵,难怪朕躬不安。”

      众人闻言,忙跪地告罪。

      桓晔抬抬手道:“起来,都起来罢。萧卿的法子虽然奇诡,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或许有用也未可知。朕准了,沈卿依言照办便是。”

      沈砚勾勾嘴角,正对着张云简。他谢过恩,刚要告退,只听桓晔说:“萧卿,你屡立奇功,朕当有赏。如今御史台官位空悬,你回去时,到殿中省领一身云鹤袍罢。”

      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吩咐人倒一杯水来。

      萧索却不禁愕然,怔在当地许久不动,最后还是经商淮提点,才想起叩头谢恩,仿佛中状元那一日,他有些恍惚。

      出来时,沈砚瞥见张云简恨恨的脸色,心里畅快得能上天摘星。萧索人还是懵的,跌跌撞撞向外走,一跤差点儿摔倒。

      沈砚扶住他道:“恭喜都御史大人,怎么高兴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萧索掐掐自己手臂,痛得直皱眉,仍然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吗?”

      “傻独宝。”沈砚捏捏他脸蛋,“当然是真的,难道还能是做梦不成?”

      萧索茫茫然转过身,见张云简从长阶上下来,心里一阵恶寒,颔首道:“果然是真的。”

      沈砚握紧他微微发抖的手说:“我跟你保证,早晚有一日,我会杀了他,给你雪恨!”

      “不行,”萧索的眼中惶惑一览无遗,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能杀人,知不知道?”

      沈砚低头亲亲他额角,温声道:“别怕,自有人替我杀他。”

      “哎,”张云简已经走到近前,见他二人如此亲昵,不阴不阳地调侃,“光天化日的,哪里来得兔子!”

      萧索暗暗憋闷,也不能如何,向后退了两步,躲在沈砚身后不敢出声。

      沈砚手伸到背后拍了拍他胳膊,上前一步,笑道:“大人说得是啊。这光天化日的,王八都跑出来横行霸道了,兔子又算得了什么!您说是吧?”

      张云简并未作声,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牵着嘴角走了。

      萧索见他去得远了,忽然跳出来,迅速地在沈砚脸上一吻。颊边两只梨涡闪动,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笑说:“我是你的小兔子。”声音柔软欢快。

      “嗯。”沈砚揉揉他发心,“是个兔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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