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8、雨天面圣 ...

  •   萧索还是要回去,沈砚打伞送他到门口,临上车前又拉住手叫他。

      马车帏檐下的雨水滴在身上,洇湿了大半个肩膀。萧索向伞下躲躲,转过身问:“还有什么事?”

      沈砚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他被潲湿的地方,道:“明日我的禁足之期便到了,要去宫里请罪,到时会见到你。”

      萧索点点头,沈砚趁其不备,上前偷了个香,笑道:“行啦,走罢。”

      “你又干这事!”萧索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看到又传出去惹祸。

      沈砚拍拍他屁股,无所谓地道:“放心吧,下这么大雨,谁盯着你看啊!”

      萧索瞪他一眼,登车而去。

      次日天还未亮,沈砚便穿戴齐整,进宫面圣。他到麟德殿时,言浚先已在里面回话,一并还有萧索。商淮亲自出来请他在外稍候,他心里不禁打鼓。

      从前他是御前一等带刀侍卫,向来随侍皇帝左右,形影不离,何曾有在殿外等着的情形。今非昔比,现在竟连见皇上一面,也难了。

      正想着,祁王忽然带着人走了过来,一见他,微笑说:“怎么,沈将军也有在外候旨的时候?”

      “身为人臣,等候传诏,不是应该的么。”沈砚躬身向他行个礼,又道:“皇上正在里面和御史台的言大人、萧大人说话呢,此刻不得空,只怕王爷也要同下官一起等了。”

      祁王笑笑,没有回答,上前同夏季低语几句。后者匆匆而入又匆匆而出,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了进去。抬脚前,祁王又回首瞥了沈砚一眼,温言道:“沈将军,看来你我,还是不一样。”

      “那是自然,您是王爷,末将岂敢相比。”祁王闻言,勾了勾嘴角。

      沈砚气得鼻歪眼斜,捏着拳头暗暗比划两下,却未敢说话,心道:“看你还蹦跶几天!”

      方才桓晔正在殿中同谢逸下棋,后者见言浚带着萧索来说要回避,他坚持不许,还道:“朕有何事还要瞒老师?但听无妨。对了,近来俟儿可还用功?老师要多指点他,像当年对朕那般关爱才好。”

      谢逸左手捏着胡子,一面落子,一面道:“大皇子勤于用功,又敏而好学,学问上倒是不成问题,只是性格稍欠火候。不过皇上无需担心,小孩子嘛,总是娇惯些的。寻常家孩子尚且如此,何况千尊万贵的皇子。依老臣看,再大些就好了。”

      “朕何尝不知这孩子的脾气?”桓晔叹道,“都是朕不好,成日忙于朝政,将他交给皇后,疏于管教,才致如此。”

      谢逸忙劝慰:“天下母亲岂有不溺爱孩子的,这也怨不得皇后娘娘。皇上为国事劳碌,素日殚精竭虑,哪有时间照管?”

      “皇嗣的事也是国事啊!”桓晔落下一颗白子,道:“朕深思熟虑过,待朝中的几件大事一完,想要立他为储,老师以为如何?”

      “这……”谢逸微一沉吟,道:“皇上的考量自然是没错的,不过……皇上目今尚未到而立之年,现在便急着立储,外面的传言,恐怕不会好听。”

      “传言?”桓晔冷笑一声,“传言就从来没好听过。朕尽早立储,也是为了社稷安定,至于天下人之口,堵也堵不住,不必理会。是非曲直,自有论断。”

      “皇上说的是。”谢逸顿了顿,看看侍立良久的萧索,使个眼色,道:“老臣还是先退下罢,言御史和萧御史见臣在,都警惕得不敢说话了。”

      “大人说哪里的话!”言浚忙道。

      桓晔也道:“说了不必就是不必,老师向来顽童心性,今日怎么反倒拘束起来了!”又吩咐言浚:“言卿有事快说罢,下雨天还跑来,必定有要事。”

      言浚垂头道:“臣是来请旨的,祁王爷的案子,不知皇上要臣等如何行事?”

      “朕那日在朝堂上不是说了?要严查,不可轻纵!”桓晔刚一回头,便见商淮过来通报,只得打断说:“叫皇叔进来罢。”

      萧索自从进来,一直战战兢兢随在言浚身后,听见方才的话,还以为皇上连祁王也要下狱查办,不想现在又叫他进来,心里拿不准主意,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跟着默默行礼。

      祁王随意摆摆手,向皇上行个常礼,又叫谢逸起来,才道:“皇上的病可大安了?夏末之际,四时交换,最易感染时气,可要当心!”

      桓晔笑笑,命人赐坐,又道:“多谢皇叔关爱,朕都省得。今日雨水这么大,皇叔不在府中歇着,怎么想起来看朕了?”

      祁王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喜怒,嘴角噙着一抹笑说:“皇上抱恙多日,臣心内牵挂着,自然要来看看。也是来问问,听说刘玉舟上书弹劾臣,皇上已下旨严办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桓晔指指言浚道:“言卿刚才还在问朕,皇叔来得正是时候。皇叔素日虽然谨慎,但结交的人难免良莠不齐,出一两个害群之马,也无可厚非。既然刘玉舟上书参奏,朕身为皇帝,自然不得不查。肃清吏治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为了保全皇叔。那些小人若敢打着皇叔的旗号行奸使恶,岂不是坏了皇叔的清誉?他如有虚参不实之处,查查刚好证明。皇叔不必忧心,家去歇息便是,此事交给他们御史台办,与皇叔无干的。”

      “原来如此。”祁王淡淡道,“臣这两日在家风里言风里雨听着,还以为御史台要来抄家了呢!若真要抄,那就不劳衙差们动手了,臣这就让人将房子搬到御史台去罢了。”

      “皇叔说哪儿的话!”桓晔道,“您可是朕的亲皇叔,咱们一家子骨肉,若真抄,岂不连皇宫也要一块抄了?纵是有什么东西,放在皇叔那里,也和放在朕的寝宫一样,朕最放心的。皇叔快别多心了,省得惹人非议。”

      “皇上话说重了,臣岂敢承受。”祁王起身道,“既然这么着,臣先告退了。”

      “皇叔走好,保重身子。”桓晔笑着点了点头,又叫夏季:“去把沈砚叫进来。”

      祁王出门时正与沈砚擦身而过,后者刚要避让,只听他在耳边说:“沈将军半生鞠躬尽瘁,可要当心和小王殊途同归!”

      沈砚不由得一怔。

      萧索余光瞥见他进来,将头垂得更低些,脖子僵酸得厉害,一动不敢轻动。

      桓晔却不与沈砚搭话,只同言浚说:“该查的便查,该审的便审。至于皇叔,没有证据,不可肆意污蔑,知道吗?”

      言浚会意,点头称是,萧索却有些不解。二人颇有眼色,及时拱手告退,不愿当着皇上的面让沈砚难堪,桓晔却未首肯。

      殿中气氛尴尬,谢逸见状,拈须笑道:“皇上输了棋,可别一生气,不给老臣发薪俸了!”

      桓晔一笑:“老师惯会取笑朕。”说着又将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

      众人皆敛声屏气,四周静得只有雨水淅沥。

      沈砚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看着自己的倒影出神,半日方听上首传来桓晔凉凉的语调:“你来了。”

      “是。”沈砚颔首,“臣在家禁足多时,现今已然悔过,所以特来面圣请罪。”

      桓晔叹了口气,道:“你行止不端、骄狂悖上,不顾大局,肆意轻慢藩国使臣,本该严惩。但你既说你悔过了,朕也不愿再苛责。”

      “多谢皇上。”

      “你的职衔先挂着,朕现有一事交你去办。若是办得好便罢,若是再生枝节,定不轻饶。”

      沈砚叩首应承,又问:“不知皇上有何事交臣去办?”

      “就是祁皇叔的案子,想必你也听说了。”桓晔道,“有御史台办案,朕自然无不放心之处。但此案牵扯甚广,朕怕有不能压服之人,况又有江湖势力牵涉其中,少不得动刀动枪之事,便由你去协助一二。朕会下旨,赐你‘钦点督案使’一职,可以过问本案大小情由,有事直接向朕回禀。虽然如此,你凡事也要听言御史指派,不可自作主张。”

      沈砚连声答应着,又听桓晔吩咐言浚几句,便同二人一道告退而出。

      萧索跟在他们身后,一直不敢出声,走到宫门口,听沈砚问:“皇上说这案子怎么查了么?”

      言浚回头看一眼萧索,问他:“你也正想问,是不是?”

      “大人英明。”萧索羞愧地低头。

      言浚向沈砚了然一笑,见他满面讪然,道:“此案必是要彻查的了,但看皇上对祁王爷的态度,大约是不想赶尽杀绝,却也不会纵容。他不是说了,没有证据不可肆意污蔑,言下之意还不明白吗?这是让我们一定要找出指认他的证据。”

      萧索恍然,又不禁感叹——原来君臣之间,说话是如此含蓄而颇具深意的,他还以为自己已在御史台历练得老成了,不想和言浚一比,却幼稚浅薄至此。

      沈砚过河便拆桥,推着言浚说:“你快走罢,我有几句话想和萧大人单独说!”

      “将军这是做什么?”萧索忙躲开,又向言浚道:“大人等等下官,下官无话可与沈将军说的。”

      沈砚掐他腰间一下,见他骇得吞下一声惊呼,心里顺畅不少,道:“我有正事儿要说,你怕个什么劲儿,躲个什么劲儿?咱俩早已别无关系了,如今清清白白的,你还怕他误会吗?”

      言浚摇摇手,嗤道:“我走了,你们慢慢掰扯罢。”说着,真的举伞而去。

      萧索见他去得远了,才皱眉道:“你干什么?”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