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花》罗刹灵主

82、私生抉择

　　平鑫在干涸的一潭死水中醒来，她醒来的时候，像是在一片阴郁的天天空下，被卷入温热的热浪之中。只待拿木炭的声音烧的“噼里啪啦”，她才恍然，原来是在干热的暖阁中，是这烧的热滚滚的暖炉供来的气。

　　胸口负重，她木然的垂下头，才发现那股熟悉的温热气息：“静……茹……”

　　艰难的张开嘴，怀中熟睡的人忽然颤抖一下，抬起头的瞬间，看到面前面色苍白的面容，静茹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声音喊动惊动了门外的人，吵吵闹闹的男男女女便跑了进来，眼见着清秀美人挂在平鑫身上，身量较矮小的少女则是捅了捅一旁的青年人，又张皇失措的笑笑：“你醒了！”

　　她看到两个女人抱在一起，起初有些诧异的表情，可是随后便从容起来。

　　平鑫见这女孩子身量小，生的娇俏可爱，很招人爱，便道：“救命之恩不言谢，您是……”

　　女孩子便一边拿着药走近，一边豪爽的笑道：“叫我蛮蛮吧！因为你受伤的时候太过着急，所以自作主张将你家里人接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平鑫点了点头，一旁的青年抱着拳沉声道：“我为孙不遇，我二人皆是叶适之叶大人的属官，因你伤情过重，便只能留在薛阁之中为你诊治重伤处。”

　　平鑫忽然警觉起来，然而叶蛮蛮心细如发，见到她面色骤然严肃起来，便只是挥挥手打了个圆场：“你不用这般警觉，刺客来袭时，己经被几位大人联手铲除了。”她又看到静茹的面色忧愁，倦容深深，便笑道：“这位姐姐守了你一日一夜，看起来是累伤了，不如到隔壁用写热食。”

　　平鑫与她笑目相对，心中已经是会意，便温言安慰静茹几句，然而这女子平日素来温柔缱绻，刺客竟然死死的搂住平鑫。

　　平鑫苍白的唇角不由得淡淡叹息一声，遂即吻住了女子喋喋不休的、不安的唇。静茹的面颊“駦”的红了起来，眼睛不安的转动着，似乎陷入了羞赧之中。

　　“阿鑫……”她嗫嚅着说不出来话，平鑫便拍拍她的面颊，在她耳边淡淡低言。只见静茹的面颊越来越红，面目的紧张倒是舒缓了许多，便又是平日那个温柔女子。她便向叶蛮蛮做了个万福，只是一双温柔妙目柔情万千的望着平鑫：“别再让我担心了，别忘了，你的背后是金兰会的孩子们。”

　　叶蛮蛮向孙不遇使了个眼色，青年也会意，便木着脸将静茹带了出去。

　　她先是双手抱拳，果然有几分江湖儿女的凌然洒脱：“平家姐姐不拘小节，小妹算是见识了！”

　　平鑫晓得她只得是二女相悦之事，倒是也不忌讳，只是靠在软枕上，回以微笑：“见笑了。”

　　叶蛮蛮虽对这女人有好感，更多的却是不敢小觑的戒备，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平鑫只道叶蛮蛮不愧是叶适之的属官，看起来这般幼小娇弱，说话间却是滴水不露。

　　叶蛮蛮也在等，这双骨碌碌转的大眼睛忽然弯了弯：“三日后，许大人召内廷审理扶南国两位福氏将军遇刺一事，您错过了探访许大家最好的时机。”

　　平鑫双目圆睁，却有些不敢置信：“怎会如此危急！”

　　叶蛮蛮却不甚在意一般，似乎游刃有余的等着旁人自投罗网：“因许大人遭到刺杀，众位大人怀疑有人暗藏不轨，欲破东南海防，哎，许大人不得不急，现在白莲会与金兰会二会三宗的当家人都有嫌疑，可是你们二会在广府举重若轻，若一日拖延不审理，这广府就人人危机重重。”

　　平鑫想到了金兰会那些容易被煽动的女孩子，心中忽然一惊，又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误。眼下她与许贤姑都不在，若是会中那些孩子被人利用，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不由得冷汗连连，竟连疼痛都没有，只剩下心惊肉跳，心如烈火烹油。

　　叶蛮蛮看她忽然精神恍惚，却仍旧俏皮话说的可爱，眨着大眼睛，那双少女可爱的肉手便好脾气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只微微笑：“姐姐不必担心，会中到底是有老人坐镇，可是时间久了……就不一定了。”

　　女孩子黑色的圆眼睛变得危险了起来。平鑫胸口生疼，声声的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叶蛮蛮给她顺着气，只听她强撑着一口气，咬着牙，眼睛死死的盯着空气：“叶大人想知道什么。”

　　叶蛮蛮压低了声音，防着隔墙有耳：“郑国当时和许大家究竟密谈了什么，竟然引起这桩祸事。”

　　平鑫听到这个名字，胸口闷气更甚，她只是执拗的重复着：“杀人凶手另有其人，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叶蛮蛮是不满的，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烦躁的来回走着，声音逐渐高了起来：“平姐姐，你要知道，这种杀害使臣的大事，本是三司共审，但是谁也不敢捅到朝廷上去，现在被压下来，谁都希望快些解决，可是你若藏着掖着，那被解决的只可能是你们！”

　　耳中充斥着刀剑与哭喊声，平鑫几乎要被浓厚的血腥味压的喘不过气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声音沉沉的压了下来：“给我些时间，给我些时间想想……”

　　叶蛮蛮也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便轻声道：“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门关上后，她整个人也像是塌了一般，她总算知道了，压在许贤姑身上的从来都是千斤重担，尤其是周西铮走后，这里简直让人难以喘息，好像连表面的和平都无法达到了。

　　她左思右想，便拖着病弱的残躯下了床，打开轩窗，楼下却是高楼万丈。

　　门扉忽然推开，孙不遇冷哼一声，便放下手中的药箱：“你最好识趣些，许桓殷可是不会放过你的，谁让你自讨苦吃，找上他了呢。”

　　说着他便同一旁的静茹嘱咐了几句，便留下她们在屋中。

　　平鑫心中烦闷，顿觉得笼中之鸟，却迟早要被这些大人物宰杀掉，只听到静茹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是看着那精致的窗子，淡淡道：“你快些回去，免得我担心，家中一群孩子，个个脾气不好，好歹有个照看的人……”

　　“既然知道家中是一群孩子，日后你一定不要再冒险了。”

　　平鑫一听这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过头便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女子。

　　上次见面后已经是急风骤雨，没想到能在此碰面。她心中忽然警铃大作，连忙想要到窗口探探。只是静茹掩着唇笑：“你看你这个样子，我替你们去把着门。”

　　封釉盯着她这女子，不由得戏谑道：“静姑娘也不像表面上那般白兔，到底是你身边的人，有胆识的很。”

　　平鑫便倒了杯冷茶，被拉伤了伤口，也咧开嘴笑笑：“你原来也是个兔子一样的大家小姐，死了一次，便不也钢铁一般的活了下来吗。”

　　封釉看她明显藏不住忧虑之色，只是勉强支撑自己，便低声道：“我是借口会中有事来的，索性广陵春有门道才能进来。我只问你，还是那句话，你想要许贤姑，还是想要金兰会。”

　　平鑫现在有些知道这话的意思了，可是心中还是犹豫。

　　封釉仍旧施压，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面前：“还是那句话，没了许贤姑，金兰会就是一盘散沙，可是朝廷这些人不会认为一盘散沙能造成威胁，许桓殷会放了你，郑国顶多也就会利用你，你要是做的好，也就做个聪明人，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能保住你那些天真的孩子。可是许贤姑名望太大了，又不肯偏袒一方，没人会保她。如果你四处奔波，难免顾不上她。”

　　平鑫却双目平静，以手止住她：“你懂得这些大人物的龙争虎斗，可是对金兰会来说，没有许贤姑，并没有存在的必要。是她将我们这些没有家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的。”

　　封釉隐在面具下的半边面庞怪异的笑着：“你不能代表会中每个人的想法，至少我看到的不是这样。”

　　许贤姑也好，平鑫也罢，在封釉看来，都有几分当局者迷的态度，就如同明月心认为，封釉非要报母亲养育之恩一般，再冷静的人，总有不冷静的时候。金兰会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大多数是头脑天真的小孩儿，他们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容易被花言巧语所迷惑。他日失去了许贤姑与平鑫的保护。这群小孩儿，就只是旁人手中的刀。

　　但是为人父母者，总是舍身偿命不孝儿孙，这是悲哀，却无法改变。最可怕的是，连平鑫这样的聪明人，都陷入了救一人舍一会的怪圈中。

　　封釉叹息道，金兰会怕是不会长久了。

　　可是眼下，她还是想试试。

　　“既然如此，你就以彼之茅、攻他之盾吧。”

　　平鑫眼神一辆：“此话何解？”

　　“眼下你看出来了，许桓殷和郑国不对付，叶适之却也和他不是一国的。他们互相掣肘，彼此都心怀鬼胎。叶适之一直游走在边缘，想明哲保身，你得挑起这个火。”

　　二人微微对了几句话，平鑫严重惊诧，却也只能如此。

　　门外忽然有了声音，静茹面色紧了起来，口中微微噤声画着哑口：“是叶家。”

　　封釉便站起了身子，连忙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