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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嘴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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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快交作业了。”
姚遥把喝完的奶盒放进桌角挂着的垃圾袋:“班长,怎么你来收作业?”
“因为你敬爱的课代表被老师叫走了,”高晨催促道 ,“赶紧的,收完作业还要带早读呢。”
“喏,”姚遥往身后一指,“小猪在抄呢。”
高晨往后桌看了一眼,项小祝头没抬头,直接甩过去一打:“先收这些,英语报纸还差作文了,马上好。”
“作文都抄?”高晨按顺序理好卷子,“动作快点,李阎王马上就来了。”
“就好,就好,再等三十秒。”
高晨摇了摇头,顺手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何易:“何易,醒醒,交作业了。”
拍了几下,何易也没有动静。
“别叫他了,他没写。”姚遥说。
“没写?他不怕李阎王让他罚站啊?”
所谓的罚站,就是没交作业的人要在教室门外站一个早读,接受各种人员好奇又异样的眼神。
真要说站嘛,也不累。关键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站完还得下午留堂把作业补完了再走。这种惩罚,对这种年纪不大自尊心不小的高中生还是有点作用的。
“天知道,”项小祝写完最后一笔,一摸头上焦急的汗水,长舒一口气,“早上一来他就怪怪的,估计昨晚又睡晚了,脑子还不清醒。”
高晨看了两人一眼,轻拍换成了摇晃,不停喊他的名字。
何易一直没醒,嘴里念叨着什么,只是细细碎碎的听不清,鬓角满是汗水,浑身渐渐开始抽搐,桌椅都跟着咣啷咣啷的作响。
“何易,何易,”姚遥被吓到了,“他,他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
“我,我不知道啊,”项小祝补完作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慌乱的拍着何易,“何易,何易,快醒醒。”
异常很快引起了一阵骚乱,班上的人也顾不得什么早读不早读,一下子围满了半圈,你一言我一语跟炸了似的。
于晟阳懒在自己位子上,抬头瞅了两眼,低头又盯着手机。
再大的骚乱,他没兴趣,跟他无关,他也不好奇,只觉得吵吵闹闹,烦得他头疼。
“何易,何易,快醒醒。”
高晨和项小祝还在试图叫醒他,却没有一点效果。
“他……他是不是羊癫疯犯了?”一个同班的插嘴。
“别胡说,”姚遥吓得早就起身让开了位子,“这比羊癫疯吓人多了。”
“行了,你们别围着,都会自己座位上去,”高晨把作业往身旁同学怀里一塞,看着项小祝,“快,送他去医务室。”
“好。”
项小祝伸手去拉何易的胳膊,还没碰到,何易突然弹了起来,直直地坐着,脸色惨白,一头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下,几乎把所有围着的人都吓到了。
项小祝更是吓得后脑勺还被墙磕了一下。
“何易,何易,是我。”高晨半蹲着身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高……高晨?”
何易僵硬的转了下脖子,眼神没有聚焦,空洞洞的:“没事,我,没事。”
“真没事吗……”
“都围在那里干嘛!不愿早读的出去跑三圈再回来!”
一群人瞬间散开了,不到半秒都回到位子上乖乖早读。
所有人都如此,除了高晨。
“高晨,你在干嘛?上去带早读。”
“老师,”高晨依然没有离开,“何易不舒服,我送他去医务室。”
李阎王轻皱着眉头,一双眼睛跟探照灯似得紧盯何易,走过过道的时候,身旁的学生都不自觉的发抖。
“你不舒服?”李阎王站在桌旁问。
何易抬起头。
眼前的班主任,他昨天才见过。不过今天的他,年轻了也严厉了。
心里隐隐传来一丝恐惧,天性上的恐惧,只是这份恐惧不足以唤不回混乱的思绪。
“没,我……”
李阎王伸手,直接放在何易的额头上。
凉的。
应该说是冰冷的。
这个季节温度已经上了来了,何易穿的也不比别人少。可这么冰的额头,满脸的冷汗,脸色惨白跟蜡似得,换谁都不可能觉得没问题。
李阎王收了手,班里环视一圈:“都没吃早饭啊,声音大点。没交作业的自觉去门外站着。”
“江倩倩,上去带下早读,”李阎王交代完,才重新看着这边,“送他去吧,动作快点。”
“不用了,我没事。”
甩开高晨的手,何易起身,略显摇晃出了后门:“我,罚站去了。”
死了。
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
教室外的墙壁是雪白的,贴着整齐的瓷砖。
何易靠着墙,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校服直穿后背,刺骨的寒意却不敌心寒的千分之一。
久别的同学会,明明只想再见暗恋对象一眼,可换来的却是一捧丧土。
埋葬了九年的感情,也埋葬了自己的性命。
何易蹲下身子,双臂抱着大腿,把脸深深的埋着。
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切,都没了。
“作业没写就怕成这样,你们好学生的心眼还没芝麻大吧。”
何易抬头,才注意到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逆着光,看不清长相,只能分辨白色的光线勾勒出来的线条。
这人歪着脑袋,穿着校服,但拉链敞开着,靠着墙,双手一深一浅插在裤兜里,一条腿直的,另一条腿半曲点着地,时不时还抖两下,嚣张的没眼看。
“头一回罚站?”于晟阳问。
何易没理他,把头重新埋了回去。
于晟阳是老油条,站走廊的常客。哪天要没见到他出来罚站,才真是稀奇。
他本人都觉得,每天早上李阎王那句‘没交作业的自觉去门外站着’就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如果是,他大可不用这么刻意,一打早读铃,自己就会去后门站着。
遇见别班出来罚站的人,心情好了点头打个招呼,心情不好就装作没看见。反正都是熟面孔,班里的刺头,三不管人员。
套上校服是烦李阎王追出来逼逼,图个清净。
何易出来的时候,他有点奇怪。
李阎王不只是他们的班主任,还是高二年级组组长,出了名的严。除了他,班里敢不写作业的没有第二个。
尤其是在骚乱过后,他更就得奇怪。
怎么,难不成没写作业装病,被李阎王发现,然后被撵出来了?
哼,怂包。
走廊里是滔滔不绝的早读声,陈词滥调,一点语音起伏都没有,耳朵都听麻木了。
于晟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口香糖,塞进嘴里嚼着,百无聊赖,靠抖腿打发时间。
墙边那位还蹲着,隐约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于晟阳向来不关心别人的事,尤其跟自己根本没有交集的人。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真的无聊,于晟阳停下了嚼口香糖,歪着身子,听他在干嘛。
声音很小,背景声又太大,拧眉听了一会儿才听清楚。
吸鼻子的声音。
一下,一下,隔得时间不长,但挺有规律的。
这家伙在哭。
为了罚站在哭?
于晟阳笑了。
嗤笑。
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哭,很烦,很墨迹,一点也不男人。尤其是这种小声抽泣,听得他想把这家伙拎起来揍一顿。
“真不嫌丢人,”于晟阳砸了下嘴,甩手往他脚边丢了张餐巾纸,“娘炮。”
“餐巾纸随身带,”何易吸了下鼻子,“不知道谁是娘炮。”
于晟阳火了,一把抓住何易的衣领:“操!你说什么!”
他没想到这人敢还嘴,更想到他敢骂自己娘炮!
在外面跟人打架,打痛了打伤了,出血了骨折了,也没人敢这么放肆!
何易吸了吸鼻子,只撇了他一眼:“你是聋子吗?”
于晟阳彻底火了,揪着他的衣领,直接拽他起来:“妈的,有种再跟老子说一遍!”
于晟阳心情不好,何易心情更不好。
自己还沉浸在死亡的悲伤里无法自拔,边上这人莫名其妙朝自己丢餐巾纸,还骂自己是娘炮,他还有理?!
何易吸了口气,双眼直直瞪着于晟阳,一个字一个字开口:“娘,炮。”
“我操你大爷!”
于晟阳抬手一拳。
何易没有躲,也没有闭眼。
拳头带着风,停在了他面前。
“于晟阳,你干什么!”
“撒开!”于晟阳一把甩开抓着他的手,“别以为你是班长,老子就不敢打你!”
“打,我看着你打,朝他脸上打。”
李阎王站在门外,眼睛跟刀子似得盯着于晟阳:“今天你这一拳不打出去,就别给我进教室。”
“操!”于晟阳看了李阎王一眼,骂了一声,松了手。
“操什么操!嘴巴干净点!”
李阎王瞪着于晟阳,于晟阳一脸不爽,梗着脖子较劲。
“没站够?”李阎王看着何易,“站一上午怎么样?”
高晨拍了拍他的肩:“回班上去吧。”
何易擦了擦鼻子:“我,我想去趟卫生间。”
“动作快点。”李阎王低声说着。
何易低着头,一路无声进了卫生间。高晨想跟去看看,却被李阎王赶进了教室。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体育生我就管不了你?”李阎王插着双手瞪着于晟阳。
“……没有。”
于晟阳个子高,比李阎王高半个头左右,可训起话来的场面却显得更难看。
“刚才声音不还挺大的吗?”
于晟阳清了清嗓子:“我没打他。”
“解释给谁听啊?”李阎王问。
于晟阳闷头不啃声了。
“第一节课,你给我在这站着。”
“凭什么!”于晟阳喊了一声。
“还挺犟,”李阎王不为所动,“那就站一上午,你练体育的,这点还不是小意思。”
于晟阳不服。
不管怎么样,自己也算是出于好心吧!凭什么这娘炮哭鼻子,挨罚的是自己?
“我……”
“再加一篇检讨,”李阎王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明天没给我,你就不用来学校了。”
于晟阳倒吸了口气,彻底不吭声了。
“不明白?”李阎王还追问了一遍。
“……明白了。”于晟阳咬着牙。
李阎王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教室。
“操!”
于晟阳骂了一句,拳头揣在口袋里攥得发痛。
餐巾纸还在墙见,于晟阳狠狠踩了两脚,啐了口唾沫。
何易,是吧?
最好别给老子落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明日继续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