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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一.青丝误

      入夜,展昭回到房中,也不点灯,放下巨阙脱了外衣便准备睡下,坐到榻上还未躺下,便感觉到里侧有另一人的气息,那人故意屏息凝神,以至于凑到这般近处才知,展昭霎时浑身绷紧,一面懊恼自己大意,一面已在双手上灌注内力,而下一瞬却又放松了下来,这气息虽一月未见,但微微一辨便熟悉非常……被江宁婆婆捉去酒坊一月,回来时也不知会一声,竟躲在自己床榻上堵人,真成了钻墙上梁的老鼠不成?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钻猫窝哪有先告诉猫儿的理!”

      展昭无奈,挨着白玉堂躺下,脑袋才挨上枕头,就被白玉堂伸手抽了发带。

      “哎!”

      展昭着急,回头瞪向白玉堂,可夜里又看不清,瞪了一会眼睛累的不行,便无力地转回来。白玉堂在暗处久了,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展昭那双溜圆的猫儿眼,亮晶晶的瞪着自己,却又茫然的找不着位置,实在有意思得很,笑意便浮上了脸。

      “睡觉就解了头发好好睡,明日白爷爷替你梳上便是。”

      展昭无奈,只好闭眼欲睡,可白玉堂却似乎休息足了,精神得很,手上也不安分,伸手便拍了展昭肩膀一下。

      “怎么今日这么晚才回来包大人又拿你当不花钱的苦力了?”

      “不可对包大人无理,今日展某进宫当值,皇上有事吩咐,所以晚了些。”

      展昭似乎习惯了白玉堂动手动脚,也不争辩,只闭着眼睛答话。

      “有事?那小皇帝身边没人了么?那么些侍卫不够用,非要你这大伤小伤不断的病猫去操劳?”

      展昭抿嘴想笑,一月不见这老鼠还是这样,明明想要关心别人,说出来却总是变了味道。

      “皇上钦命展某去寿州查一桩案子,明日就要动身。”

      “什么?查案?如今不仅要你捉人,连查案这活都要你来干了?!你去查案,包大人做什么?!”

      白玉堂急了,他才从江宁回来,从娘那偷了几坛好酒,正等着趁猫儿清闲时痛饮一番,可才见了一面,这猫就要跑去寿州当钦差,小皇帝没眼色,实在可气!

      “白兄,这案子非要展某来查不可。”

      “为什么?!你倒是说个理出来!”

      白玉堂气急,展昭却叹了口气。

      “这案子,怕是与你有关。”

      白玉堂抬眼看着展昭,目光疑惑,展昭睁开眼睛回头看他。

      “白兄,寿州金县出了一件怪事……最近一月内,竟接连死了十二人,都是年轻姑娘,都在夜里被杀,而且,死前都曾与人交合,死后还被削去了耳朵。”

      “这又如何?大约是什么不入流的采花贼,得了人还要害命。与白爷爷何干?”

      “你听我说,后面才是蹊跷之处,这十二位姑娘并非良家女子,而是县城里十二家青楼的花魁。”

      一听这话,白玉堂顿时无名火起:“你这猫!秦楼楚馆的女子死了便要疑到爷爷头上来么?爷爷年轻不懂事时虽流连烟花之地,却也最重两情相愿,绝不强迫人半分,更何况现在……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展昭也气恼:“你急什么?展某何曾疑心过你?若当真疑心,又何必放着好好地觉不睡,半夜三更与你商议此事!”

      白玉堂自知失言,心虚的赶紧讨好般挠了挠展昭肩膀。

      “是我不对,不过一时气急了,猫儿别恼,宽宏大量饶我一次,我再不这样了。”
      展昭拍开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瞪了白玉堂一眼。

      “前面这些都还不相干,可是金县县令的奏折上还提了一件事,说是有几个粗使丫头看见了凶手,询问之下都说……凶手虽于夜间行凶,却白衣黑发显眼非常,毫不避讳,手持白鞘宝刀,轻功极好,一晃便不见了,所以看不清脸面,但身量形容,皆与白兄相似。”

      白玉堂沉思,展昭已显出担忧神色。

      “况且这一月白兄刚好回江宁去,正路过寿州,时间也合得上,可见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了。”

      白玉堂沉默半晌:“看来此事竟是冲着白爷爷来的。”

      “白兄切莫冲动,皇上特意钦命展某也是这个意思,若是寻常凶案,自然由包大人查探,可这般诬陷,背后定还有阴谋,所以命展某密探此事……就是皇上不下此令,展某也定要亲自去查探的。”

      白玉堂听他口气坚决,心内不知怎的暗喜起来,什么凶案诬陷,全不放在心上。

      “寿州我还算熟,明日与你同去。”

      “不成,开封府没人护卫,展某实在……”

      “啰嗦什么,明日我便给陷空岛写信,叫四位哥哥前来护卫包大人,猫儿还不放心?”

      “这,这怎么成……”

      “你这猫,再啰嗦我可恼了!快睡了!”

      ……

      第二日二人早起收拾行装,展昭既是暗查,自然换了官服只穿了寻常衣裳,白玉堂依旧是一身柔丝白衣,二人仅带了些贴身换洗衣物、金疮药和盘缠,临走时公孙拉住展昭嘱咐他注意防身,随后却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给他带了一瓶丹药。

      “展护卫,这药是学生潜心研制,你二人虽武艺高强,但难保小人狡诈,若一时不察受了重伤,服下一颗可保命的。”

      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对展昭来说一直如兄如父,展昭只觉心内一暖,冲着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先生放心,我与白兄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公孙点了点头,突然看向展昭身后的白玉堂:“白少侠,借一步说话。”

      白玉堂不明就里,跟着公孙走到门外,展昭心下疑惑,侧耳却听不清二人言语。

      “公孙先生还有何吩咐?”

      白玉堂很恭敬,公孙抬眼看了看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学生与包大人看待展护卫是如亲生儿子一般的,见不得他受一丝委屈,白少侠可知道?”

      白玉堂心内更加疑惑,口中只得回答“知道。”

      公孙点头:“人称展护卫温润如玉,其实他性子刚直非常,虽投身公门,却从未去了一身傲骨,白少侠可知道?”

      白玉堂只当公孙还对自己当初寻展昭麻烦之事耿耿于怀,此刻来兴师问罪,当日之事虽已过去,但确实是自己不对,给展昭额外添了许多麻烦,心内愧疚,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白某自然知道。”

      公孙点点头:“如此便好。”

      说完便要转身回去,白玉堂更是云里雾里,公孙把自己叫出来难道就为了说这半句话?公孙见他疑惑,便停下脚步看着他。

      “白少侠还有何事?”

      “不,没什么,我只是以为公孙先生怕我还如当初一般不懂事,要多嘱咐几句。”

      白玉堂心思耿直,有话便说,公孙倒是很喜欢他的直爽,面上带了笑。

      “白少侠如此聪慧之人,自然无需学生多言,只是……既然白少侠如此坦诚,那学生便再多说一句,只请白少侠日后记得今日之语,知展昭,信展昭,还有……莫要折辱了展昭。”

      ……

      寿州

      这寿州离汴京十分近,骑快马只需半天,马车走上一日也到了,白展二人晌午才走,快马加鞭,傍晚便进了城门,只是这金县似乎并非什么大县,一时却问不出方向,二人便决定先找客栈住下,明日天亮再作打算。

      寿州前通汴京后至江宁,四通八达,车马运输十分便捷,城中多富贾,客栈饭馆丝绸庄胭脂铺,乃至秦楼楚馆赌坊花巷,大大小小五脏俱全,一到了晚上更是花灯处处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展昭正待与白玉堂商议选一家客栈,白玉堂却抛下一句“城中有家月下客栈最好,猫儿先去要间上房,白爷爷先去会一位故友,稍后便去寻你!”便策马先行,不见了踪影。

      展昭心内不悦,这风流老鼠这般着急,大约去会哪位红颜知己了,说走便走,那月下客栈究竟在何方位?也不多嘱咐一句……想到此处,展昭莫名一震,自己独自办案多年,何时要人来嘱咐什么,怎么突然多了这般拖拉性子。

      展昭本不欲去找那劳什子的月下客栈,随意选一家方便的将就一宿便是,但想到白玉堂种种讲究,若他回来一时不满,又要添了许多口舌,干脆此时麻烦些,到时省些事。只是一家客栈能有多大,怕是问路也无人知晓。

      展昭没想到这月下客栈实在出名,随口问了路人一句,便真有人指路,按照方向找了不到三里,就看见了月下客栈那巨大的门脸——果然十分的富丽堂皇,竟比汴京最大的客栈还要华丽些,展昭暗暗叹息,这住一宿不知要多少银子……不过既然是白玉堂点名要住,那便让他付钱罢了。展昭暗笑,大不了回去赔他一坛好酒,再陪他醉上一夜。

      展昭将马拴在门口马桩上,让马儿自己吃草料,自己抬脚便进了大厅,环顾四周,这客栈里头的装潢比门脸更加精致,桌椅木料玉瓷摆件一应都是上品,厅里有几桌客人正在享用佳肴,看衣着均是非富即贵,桌上菜肴也多是山珍海味——这寿州果然十分富庶。

      “小二,要一间上房。”

      “好嘞!”

      展昭扬声,小二闻声前来,一脸笑意十分喜庆,可越走近展昭,笑容越发僵硬起来,最后站在展昭面前,面上有些尴尬,看了看其他客人,转过来小声开口。

      “客官,这……不是小店嫌贫爱富,只是……小店这价钱实在不低,看小哥您也不像什么富家公子,不如找一家实惠客栈将就将就,免得稍后再退不好看。”

      展昭叹气,这小二确是好心,自己一身棉布衣裳,腰间连一块玉佩挂饰也没有,确实不像住得起这样客栈的人,可一时又不知如何回答,正尴尬时,那小二却被人从身后狠拍了一记后脑勺。

      “死小子!瞎说什么呢?还不快让客官进来!”

      小二身后走出一位面向十分精明之人,四十上下,薄须,一身褐色衣裳十分妥帖,面上带笑,眼神精利。

      “掌柜的?!”

      小二惊呼一声。原来那人就是这客栈掌柜。

      “客官快请进!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十分殷勤,倒让展昭受宠若惊,也不知掌柜为何这般态度,只好回答“住店。”

      掌柜喜笑颜开:“楼上天字一号请!那是小店最好的客房,客官先休息,稍后伙计便将晚膳送上去!”

      展昭也不多问,随着伙计上了楼。

      楼下小二揉着后脑勺一脸不满:“掌柜的,那小哥一看就不是富家子弟,咱们何必坑他。”

      “啪!”脑门又被拍了一下。

      “傻小子你懂什么!你只瞧那公子衣裳粗旧,可曾看见他的发带?”

      “发带?没注意,好像是白绸?”

      “什么白绸!那是江宁白家绸庄的银丝雪绸,得要那食雪莲饮冰露长成的天山雪蚕结丝,还要软银抽线暗绣纹样,坠脚都不用丝线织结,用的是那米粒大小的海珠穿丝!不认得的只当那是寻常白绸,认得的才知,这雪绸一年才出一匹,一寸比千金都贵,不售卖不进贡,只拿来给他白家小少爷做衣裳发带鞋面用的!”

      “白家小少爷?”

      小二被掌柜那一番形容惊的不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白家少爷是谁。掌柜恨铁不成钢,抬手又要打,小二赶紧护住脑袋。

      “就是那‘寿州客栈只住月下,月下客栈只住天字一号’的白玉堂白少爷啊!”

      小二恍然大悟:“啊!那是咱们的财神爷!那,那这位公子……”

      掌柜眼中精光一闪:“既然能让白少爷赠他发带,想必与白少爷交情匪浅,虽不知身份,好好伺候着准没错!”

      果然过了些时候白玉堂也到了,手里拎着一个酒坛,眉眼间似乎十分欣喜。小二赶紧迎上去,白玉堂也不需他多言,只吩咐“将门口那两匹马牵去马厩,添些草料净水。”便径自上了楼,小二暗自细看白玉堂的衣裳,果然暗藏富贵十分精致,暗自感叹一番便赶紧牵马去了。

      ……

      白玉堂推门进屋,展昭正坐在椅上,对着满桌菜肴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听见白玉堂推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向他,脸上还是一脸懵然。

      白玉堂“噗嗤”一声笑出来:“猫儿怎么成了呆猫,满桌好菜不吃,难不成是在等爷回来同享?”

      展昭已独自坐了多时,心内一团乱麻,不知为何烦躁非常,此时一见了白玉堂心下一喜,白玉堂一声“猫儿”竟将他那烦恼压了下去,可低头又看见了白玉堂手里的酒坛,那股烦躁又如山洪一般泛滥涌出,再加上白玉堂一句戏谑,倒让展昭自觉被戳破了心思一般难堪,说话也冷上了几分。

      “展某不饿。”

      听出他不痛快,白玉堂却又起了逗猫的心思。

      “猫儿可是嫌爷回来晚了?”

      展昭听言更加气恼,一改温润的性子,话里竟带上了刺。

      “白兄去会红颜知己,自然有好酒好菜美人作陪,温香暖玉,这般美事逍遥一夜也是应该,展某怎敢嫌白兄回来的晚,做这般没有眼力之事?”

      “你!”

      白玉堂恼了:“你这猫疯了不成?怎么说话这般难听起来!我何时说过要去会什么红颜知己?!”

      倒也不怨白玉堂恼,他还真没去会红颜知己,其实自打他与展昭不打不相识之后,竟渐渐的与那些莺莺燕燕都断了关系,除了陷空岛和江宁酒坊,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开封府。

      “我干娘的酒坊在这也有家店面,是我一位义姐在打理,她去年方才大婚,那时我正与你这猫为那襄阳王之事焦头烂额,竟没去她的婚宴,她还写了老长的信来骂我,这次恰好到此地,我便去了一趟补上贺礼,顺带看看我那没出世的外甥……”

      白玉堂越说越气,也不知为何,如若别人说他见色忘义,他若当时高兴,便只当没听见不理会,他若不高兴,便削了那人耳朵撒气完事,可若是展昭,哪怕只是口气上带了些讽刺味道,便能叫他气恼非常,方寸大乱。

      “爷爷倒是惦记着你这猫,费了好些口舌和义姐要了这坛酒回来共饮,又怕你饿了肚子,连口茶都没喝,紧赶慢赶的回来,你不说谢爷一句,竟这般抢白一番!如此不识好人心,真是个白眼儿猫!”

      其实展昭话一出口便觉失言,白玉堂去做什么事会什么人实在与自己无干,自己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竟说出那些轻浮抱怨之语,而后白玉堂气恼解释,展昭知道自己错怪了他,便更觉歉疚,赶紧软下了态度,满眼诚恳的看着白玉堂。

      “是展某误会了,白兄行事洒脱重情重义,展某倒以小人心思揣度,实在是展某的不是,还请白兄见谅。”

      白玉堂抬头看展昭眼睫低垂,满脸歉疚,真如一只犯了错的猫儿一般,心内的气恼登时烟消云散,既恨自己这般不争气,又暗暗惊心,展昭误会,自己便气恼,恨不得砸墙摔桌,展昭歉疚,自己便气弭怒消,自己英明一世,竟当真被这猫给治住了不成?一时不甘,也不言语,只扭头拍开酒坛泥封,倒出一杯一饮而尽。

      这酒果然是佳酿,泥封一开一股浓厚的醇香便扑鼻而来,饶是展昭这样不甚饮酒之人也是一阵心神飘荡,可白玉堂一时心中气闷,竟未细细品尝,一口琼浆囫囵吞下,看的展昭只觉可惜,只当他还为自己的误会生气,却又不知再如何劝解,只想将这个话头岔开。

      “白兄,展某先到客栈之时,那掌柜态度实在奇怪。”

      白玉堂一听便将心思转圜回来,赶忙问展昭:“怎么?敢是那掌柜见你衣着朴素,瞧你不起,故意欺你?!爷爷看他这店是不想开了!”

      展昭连忙拦住欲找掌柜质问的白玉堂:“白兄冷静!并非如此,是起初小二劝展某换家客栈,倒也是一片好心怕人难堪,可掌柜出来一见展某便如见了富贵公子一般招待,也不问能否担负银价,便将这天字一号给了展某居住,这才叫人疑惑。”

      展昭想了想,极认真的看着白玉堂。

      “那掌柜说话之时似乎一直在偷瞧展某头顶,白兄,展某头上可是有什么奇怪东西?”

      白玉堂闻言往他头顶一瞧,便“噗嗤”一声笑了,低声自语道:“那掌柜倒是识货。”

      展昭愈加疑惑,只看着白玉堂,白玉堂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许是那掌柜看见了你脑袋上的一对猫耳,以为是哪方小猫成精现了身,不敢得罪罢!”

      “白兄!”

      展昭无奈,白玉堂又疯言疯语起来,可好歹是不再恼怒,不过是口头上占些便宜,也就罢了。

      “对了,展某一直想问,在开封出发之前,公孙先生与白兄说了什么?还要避开展某……展某一时好奇,若是不便,白兄便当展某不曾问过罢了。”

      “倒也没有什么不便,只是我也不明白公孙先生究竟何意……”

      展昭好奇:“先生到底说了什么?”
      白玉堂皱眉回忆。

      “先生只是问我,是否知道他与包大人看重你,我答知道,先生便又问我,是否知道你身在公门却依然是一身傲骨,我也答知道,后来先生还说……”

      白玉堂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便住了口,暗自想着,先生还叫我知你信你,还莫要……折辱了你,可这话听时无错,怎么说出来这么别扭?

      知他信他这倒还罢了,折辱?他展昭入江湖是堂堂南侠,入公门是带刀护卫,自己呢?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当初不懂事寻过展昭麻烦,展昭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展昭这人性子宽厚,又谨慎细致武艺高强,这世上能折辱他的人怕是屈指可数,自己哪里来的本事去折辱他?更何况那时也只是一时意气之争,自己心里早知道展昭此人值得一交,从未当真欺过他,何来折辱一说?

      白玉堂吞吞吐吐,瞧了展昭一眼,这猫倒是瞪着一双大眼一脸无辜,身后窗外微风轻拂,顺着窗口飘进一缕清风,自己那雪白发带正飘在他发间,一绺浓黑秀发顺着肩膀滑落胸前。

      白玉堂心里一动,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转瞬即逝琢磨不透,忽的又想起那掌柜来——这天字一号银价确实高,便是富贵人家花这个钱怕是也肉疼,所以很少有客住,而自己是每来必住的,这掌柜为了讨好,渐渐的便将这屋子按照自己喜好添减些装饰,寻常客人也轻易不会安排此间,可此次一见展昭,就把这间屋子给他,便知道是自己朋友,只安排一间普通上房便是,何必特意让他住进这间?

      白玉堂心里忽的一跳,一下子反应过来,发带簪环这般物件,均是小儿女最常用的定情之物,自己的发带这般明晃晃的扎在展昭头发上,怕是那掌柜误会,以为自己与展昭关系非常,故而特意将天字一号安排给他……这下可是十分窘迫了!

      白玉堂又想到了公孙那句嘱咐,难不成,公孙先生也是这般以为,所以才特意叮嘱自己,折辱……是怕自己鲁莽强迫了展昭?哼,我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何曾强迫过他人?这般感情之事自然要两厢情……不对不对,自己与那猫儿分明只是挚友,公孙那样聪慧之人,竟也看错了人!

      待白玉堂明白过来这种种误会,便想将那惹了祸的发带拿回,但是抬眼一看那猫儿面如秋月,剑眉似墨,一双眼眸漆点星沉,长睫似扇,高鼻丘耸,菱唇含笑恰似春风,脑后黑发如瀑,被自己那一条雪白发带轻巧扎起,搭衬起来实在好看,竟有些舍不得让他扎回那粗布发带。

      纠结一番,白玉堂终于还是收回了手,心里暗想,罢了罢了,白爷何时在意过世人如何看待,这发带扎在猫儿头上这般合适,又何必为了他人几句误会拿回来?转而又想,这样倒也好,扎着这发带,识货之人便知那猫身后有白爷护助,他性子正直宽厚,自己却是出名的心狠手辣,倒省的那些阴险之辈使绊下套欺了他去。

      展昭哪里得知方才瞬息之间白玉堂心内的波澜起伏,待他答话,却见他脸上时怒时喜丰富多彩,只想先生究竟和他说了什么话,怎么把人弄得这样魔怔了一般,只得小声唤他。

      “白兄,白兄?”

      白玉堂闻声抬头看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好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先生只说你不知道照顾自己,请我多多照看罢了”便给展昭倒了酒,催他吃饭,展昭见他这般也不好再问,只得作罢。

      白玉堂只当发带之误,却不知自己在开封府竟从未住过一日客房,日日都要钻到展昭房里去,却不知展昭巡街他要跟着,展昭暗探他要跟着,展昭出公差他也要跟着,除了沐浴解手他几乎与展昭形影不离,却不知那江宁美酒被他偷了多少送进猫腹。

      却不知公孙先生从来不会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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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要说:  白老五你戏好足的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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