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妖怪做经纪》白云诗诗诗

6、第 6 章

　　我觉得要安排点什么事情来转移猫的注意力，他工作方面我是不担心，我只是出于公司利益的考虑，希望艺人能够保持一个积极向上的状态。
　　不要嘲我冷酷，资本就是这个样子……我跟猫又没有什么感情，有钱大家赚而已。对我来说，他是一件很重要的商品，我不希望这个商品因为感情或者其他什么因素，导致某个时刻出现危机。
　　所以要逗他高兴一点。
　　我老婆说：“你就是老妈子操心屁事多。”
　　我已经习惯被吐槽了，这没关系！I don’t care！

　　机会很快就来了。
　　之前那个踢掉猫的品牌商你们还记得吧，纪梵希，有天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猫哥是否有兴趣再次担任形象大使？
　　我说不是代言只是大使吗？这样不太好吧，按理说续约的规格应该比上一次更高，不然我们为什么要续这个约呢？
　　其实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工作惯例，对方求上门来，我当然要吊一下胃口。
　　对方态度非常恭敬：“是这样，上次我们决定的合作方，在经验和人气上，都不是太有力，所以我们多方考虑，希望由两个人一起担任形象大使。”
　　喔，我这才想起来，他们的新闻发布会迟迟没有开。
　　现在的情况是对方也没有拿到代言，被降级到了大使的规格，猫会以救场的形式跟他联名站台。
　　我觉得这机会很不错，打压新人，对猫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不过我这个人很贪心，我说：“这个当然没问题，但是我希望再多给我一个机会。”
　　我想把锦毛鼠也带去，不指望他们能给什么待遇，看秀露脸就可以了，顺便借点漂亮衣服！
　　这次中国秀会有很多时尚界的大咖去，锦毛鼠一定可以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
　　对方同意了！

　　我跟猫说，老哥，报仇的机会来了，那个土豹子抢了你的代言，害你现在只能做大使，咱们拍戏拍得累死了，你的假也一直攒着没用，我们就去上海看秀好啦！
　　猫还是很消沉的样子，他没好气地看我一眼：“我为什么要跟那只土豹子一起代言？”
　　清醒一点兄弟，代言什么的不存在的，你现在只是大使而已！
　　他更不高兴了：“降规格的活动你也接？我签你是吃屎用的吗？”
　　如果没有老子的话，你连这个大使也是接不到的！你想造反吗？
　　他嘟嘟囔囔：“他什么资历都没有，只是普通的超模，品牌商是不是就看上他长得好看？”
　　不然呢？难道看上你天桥贴膜的认真脸吗？好了不要再废话了，让我们起来，打扮一下！帅气！迷人！英姿勃发！对的就这样子我们先去参加开秀前的鸡尾酒派对！
　　他不情不愿地被我拉到上海来了。

　　鸡尾酒会我没带锦毛鼠，因为他还不够这个规格。酒会上出席的艺人，都是和品牌商有正式合约的大明星。来之前媒体的朋友跟我招呼过，说金钱豹那个人很傲气，公司也不好打交道，让我们小心一点。
　　我懂他的意思。一个国外回来的超模，平步青云拿到纪家的大使，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他条件真的很好，第二，他的公司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小作坊。这会导致两个雷区，第一，这种突然被捧起来的新人，一定会想法设法倒贴；第二，猫会在这个合作上进退维谷，表现得好过对方，就是欺负新人，表现得不如对方，就是被新人吊打。
　　这和大花不演红白玫瑰是一个道理，大花和小明星演红白玫瑰，是实际意义上的自降身价。
　　现在猫要和金钱豹在这个舞台上，扮演高定品牌的红白玫瑰。
　　你们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接这么坑的合约？理由很简单，因为猫的时尚资源真的不好。
　　他是从大妈剧出道的，虽然后面很快地转行正剧，一个艺人的基础受众群体却是很难改变的事情。特别是他的处女作很红，到今天为止，提起猫哥，大家还是会说，哦，那个演大妈剧特火的。
　　时尚圈对这种妇女之友咖总是有点抵触。我花了很多心思改善这个问题，但是收效甚微，因为你不可能要求大妈们放弃对猫哥的爱。她们看猫哥就是模范女婿样本，怎么看怎么好，上微博打榜比小姑娘都卖力。
　　如果他这次退缩了，金钱豹的公司一定会出通稿，说一代新人换旧人，某豹力压视帝成为大使，那就是完全把猫踩在脚底下，我们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之前我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所以才让猫接了《太后的男人》，如果对方出通稿，我就可以辩驳说，猫是忙于拍戏。
　　但即便如此，一通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时尚圈也很难接受一个被退货的大使。纪家不要的，香家雕家就更不会要了。
　　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
　　我在去上海的路上问猫：“怕不怕翻车？”
　　猫闭着眼：“我从来不翻车。”
　　很好，就喜欢你这种自信的感觉！见了那个土豹子也不要怂！

　　我们两人都摩拳擦掌，说实话，离开影视城，我们突然都有种放松的感觉，好像一下子从哀愁的、悸动的、缠绵悱恻的情绪里解脱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雄性动物的旺盛的战斗欲。
　　它比爱情爽快多了。
　　但事情却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

　　见到金钱豹的时候，我和猫都涌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他好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他那么帅了。
　　客观评价，他还是非常英俊，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文化，只能用“雕刻一般的轮廓”来概述地形容，他的眼睛深邃又湿润，看向你的时候仿佛一汪含情的春泉——有点无辜的天真，有点无心的轻佻，有点无情的温柔——就是这双眼睛，打动了品牌商的心。
　　配合他劲爆身材的野性魅力，真是很完美，上帝的作品。
　　相比之下，猫就显得太认真、太端庄，太一笔一划了。
　　时尚需要浪漫的抒情诗，风骚一点也没关系，他们不太喜欢严谨的论文。

　　我之前觉得，要是把锦毛鼠带来，一定不输人也不输阵，天使对阵恶魔，各有各的风情。但是现在我想法变了，我看向猫，他也恰好看向我，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有点傻眼。
　　“他是不是整容了？”猫小声地说。
　　我懂他的意思，我也是这种感觉，金钱豹依然很帅，但身上仿佛缺了什么气场，我们突然都觉得，他不那么迷人了。
　　想当初，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明明是惊为天人。
　　可是现在，我们仔细看他，觉得他样子非常疲惫，嘴唇也缺乏血色，那不是化妆的效果，是真的气色很差。大厅中央，他打扮得很潇洒，穿一身今年早秋的最新款，暮春穿这个并不算热，可他额头上一直不停地在冒汗。
　　仿佛很心虚的样子。
　　这个状态来参加酒会真的没关系吗？你确定不会被品牌商暴打一顿？！
　　——不对，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我们环顾全场，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对金钱豹的样子有反应，大家全在称赞他优雅迷人，说他气势爆棚。
　　那感觉跟被营销水军控场了似的。
　　再看品牌商的负责人，也是一脸倾倒。

　　金钱豹显然察觉我们的目光，他隔着人群，向我们投来哀伤的一瞥。缓缓地，他又把眼睛垂下去了，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神。
　　那样子真的挺美的，好多记者围着他在拍照。
　　金钱豹站在人群中央，有些手足无措。
　　猫扶着额头说：“他真是超模？”
　　乡下来的土狗都比他气势强好不好！
　　我觉得我们可能太久没参加时尚活动了，我说咱们管他的呢，也许设计师就好他这一口，忧郁王子呗。记者叫猫一起过去合拍，我说你别瞎唧咕了，新人怯场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上去干他！
　　猫过去了，他们被记者要求着，展示了一下身上的新款，两个人都在摆姿势，总觉得我看错了，金钱豹似乎摇摇欲坠的样子。
　　猫终于忍不住了，他小声问：“你生病了吗？”
　　豹子莫名地回过头：“……没有。”
　　“那你怎么回事？你脸色好难看，你的经纪人呢？化妆师呢？”
　　豹子的神色紧绷起来：“我的脸色……难看吗？”
　　“你头上全是汗，以为我瞎？！”
　　因为不远处就是记者，两人不得不以一个耳鬓厮磨的亲密姿态来进行谈话。别问我怎么听到的，我就是听到了！
　　金钱豹更加不安了，我也在观察他的动作，我当时心里在想，这个新人可能是在玩花样，他想炒作。这个念头刚掠过去，他就摇晃了一下，很快地，他向猫肩上歪了过去！
　　我明白这个心机婊想干什么了！知道自己玩不过前辈，想装病来炒新闻吗？

　　在行内，这是尽管令人不齿却很常见的做法，按照这个设计，全场记者都会目睹金钱豹虚弱昏倒的爆炸新闻，发布会是肯定被搅黄，品牌的热度会被金钱豹吸光，就算猫非常得体地处理这件事情，豹子的公司也可以继续发通稿，跟猫哥搞捆绑，今天谢谢他多情救场，明天感谢他提拔后辈，反正以后有猫的时尚活动就跟豹子脱不了关系了。

　　我刚想一步抢上去，说时迟那时快，猫一把扶住了他，猫迅速地转过身，把他按在旁边的软椅上。
　　两个人变成一个很漂亮的姿势，像是预先设计好的pose。
　　我冷汗下来了，我反射性地看向记者。
　　Emmmmm……记者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他们瞎了吗？！
　　干得好啊猫哥！你把他们都蒙住了！
　　那个瞬间，我觉得整个会场都玄幻了，这个地方似乎被控制了某种感官，我诧异地凝视金钱豹，觉得他似乎，气色越来越好，越来越性感，然后，完全地，我觉得他又像初见时一样帅了。
　　……这感觉太奇怪了。
　　设计师从后台出来了，记者散开了，他们向品牌商那边蜂拥而去。

　　我听见猫小声地说：“不行就不要硬撑，我只会帮你这一次。”
　　金钱豹局促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似乎要流出泪来了。他强忍着，要维持性感魅惑的样子，那模样看上去简直有点心疼！
　　猫恼火地松开手，片刻，他从身上掏了一颗糖，塞进豹子手里。
　　“艺人身上要带糖。”他说：“你这是低血糖，做模特连这种经验也没有？”
　　豹子不说话，沉默地，他看着糖。
　　“吃吧，又没有毒。”猫烦躁地吐槽他：“什么山里来的野猫，一点出息没有，我居然被你这种人抢代言。”
　　许久，豹子轻轻地说：“谢谢你，前辈。”
　　他的声音真好听，宽广优美，带一点磁性的沙哑，混合成一种难以言说的，纯朴的真诚。他勉力站起身来，礼貌地向猫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前辈你离我，远一点。”
　　猫：“……？”
　　“这样对你，对我，都比较好。”豹子非常认真地说：“我不可以输给前辈，也不应该让前辈费心。”
　　你他妈是脚盆来的中二豹吧？
　　猫估计也是这么想的，猫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猫把自己怄笑了。

　　我无奈地看着猫，我知道这哥们儿的同情心肯定要来了，每一个刀子嘴都一定长了一颗豆腐心，他八成又在同情这个抢过他代言的豹子了！
　　如果金钱豹虚情假意装可怜，猫哥还不一定吃他那一套，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坚强婊！他越是不服输，猫就越欣赏！
　　“没有输赢这么严重。”猫说：“只要你不掉链子，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们是合作，不是PK。”
　　豹子的脸红了。
　　“您人真好。”
　　过了好久，他非常害羞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走开了。
　　和锦毛鼠用惯了的装害羞不一样，他是真的害羞，脖颈都红透了。

　　我有点明白品牌商为什么中意他了，这么外骚内纯的大型男，换我我也中意啊，这种山村风味的大村花真的有点撩！
　　太美味了好不好！

　　这次不伦不类的酒会让我的心情变得很好，猫的心情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撩拨地问他：“型男很可爱哦？”
　　猫说：“关我屁事。”
　　“那你干嘛给他糖吃？”
　　“因为他不像你，只配吃|屎。”

　　随便啦，你骂我我也不会生气！我说下次别再做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真是拦你都拦不住，万一那豹子动点儿什么坏心，说自己中毒了，你说你跟谁喊冤去？
　　猫疲倦地合上眼睛：“他不是那种人。”
　　我没管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刺了一句：“你被骗还是头一回吗？好心的亏还没吃够？”
　　猫的表情明显受伤了，他蜷在角落里。
　　“我没有被骗过。”他说，“没有要求谁回报我。”
　　我有点后悔，只好拿别的话岔开话题，我说你做好心理准备，这次秀的主题是原野和城市的虹，明白这什么意思吗？被迫卖腐免不了的，你到时候合作一点，跟谁不是跟呀？
　　说实话，我觉得我这句话说得也挺找打的……
　　猫的表情更难过了。
　　“随便吧。”他低声说。
　　我跟老婆忏悔这个事，我老婆说：“你嘴可真贱。”

　　回到公司，官微和推特已经出了通稿，果然，豹子出糗的画面一张也没有。
　　他的公司的确不简单。
　　镜头里全是两个大使亲密无间的样子，没有拍他们附耳说话的镜头，照片里，两个人隔得很远，但记者神奇地捕捉到他们目光相触的一瞬间。
　　暧昧得很高级。
　　锦毛鼠他神出鬼没地回了公司，他也看到这套照片了，我觉得我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我确信他那眼神似乎有点儿慌！
　　我和猫在看照片，他在后面绕了一圈，若无其事地羡慕道：“好厉害，我也好想去哦……”
　　本来就安排带你去的。
　　不过我没把这话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居然涌起一种迷之痛快，我的心里全是不请自来的弹幕，只刷一个字，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把这个心情分享给我的老婆，我老婆说：“就你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