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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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正式演出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简芯一切准备就绪在隔壁的教室等候入场。
教室里人很少，大多数人都去观看表演了。只有几位也在候场的同学还在化妆，空旷的空间里更显安静。
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从胸腔传过来，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交握的手掌心里渐渐浸满汗意。
大门因为室内冷气开放而紧闭着，几乎听不见隔壁任何的声音。抬手看了看表，离安排好他们上场的时间还剩2分钟。
简芯胡乱搓着手想让内心平静下来，就连门被打开的声响都没有注意到。
视线落下的地方，闯入一双落满灰的黑色皮鞋，鞋前端有些脱胶。
她下意识的昂起头，映入那双尾部上挑的眸子，正淡然的望着她，“上个小品拖场了，我们再等五分钟。”
他一点都不紧张，语气依然平缓，就像在说一件跟他们毫无关联的事情。
简芯遮下眼睑，双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滑到胸前。安安静静的坐着，更显小巧和可人。
其实她站起来的时候，也才刚刚到他的肩膀处。
程嵘想着，忽然问她道：“很紧张？”
简芯迟疑了一下，安静的点头，然后又摇了摇。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到底是紧张还是不紧张？”
她想了很久，如实回答：“就是有点喘不过气。”
从程嵘这个方向，看不清她的眼神。唇色已经发白，还被死死的咬着。
他顿了一会，脚步离开她的注视范围，直到再次出现的时候。
简芯盯着陡然多出来的一瓶水，愣了下。
“喝水可以缓解压力。”他淡漠的声音听习惯之后，竟然也有可以让人心情缓和的魔力。
她伸出手接过，用力拧了下，没拧开。
再试试，手上大拇指下方被划了一道很明显的瓶盖印痕，微微发红。
这是假的吗？怎么这么难拧开。
正准备再接再厉，矿泉水突然被人抽走。“咔哒。”在那人手里打开了，合上回拧了一下，再次递给她。
“好了。”指节分明的手握着瓶身放在她面前，带着些许撒掉的水珠。
真好看。
简芯受宠若惊的抬手悠悠接过来，小声道：“谢谢。”
“下一组，《兄妹》的演员上场了啊！还剩两分钟准备。”
门被推开，夹带着室外热闹的纷杂声，播报的声音刺得简芯心头一震。
“走吧。”
“好。”
快走到门边时，眼前的身影一滞。她差点撞上去，就在恍惚间舒了一口气的时刻，感觉到头上传来的压力。
缓缓散开，在她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始作俑者转移了注意力，“加油，简芯。”
“加油。”她喃喃复述了一遍，伸手去摸头顶，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顾不上紧张，慌忙追上那人的脚步，加快几步和他并肩行走。
程嵘不知道自己安抚的时机没有选好，上场之前少女的脸颊变成了熟透的红苹果。
台下坐着三排观众，最前面一排是班主任和表演老师，当然还有校长和主任。后面两排是自己班的同学还有一些利用闲暇时间过来观看演出的师哥师姐。
简芯为了让自己放松下来，事先取掉了隐形眼镜，默默的在心里念叨：都是石头都是石头。
但其实，她的确看不清。两百度的近视看什么都像打了马赛克。
小品汇演的舞台其实就和平时表演课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道具会更加精致，毕竟作为新生第一次表演亮相的重头戏，也不能太马虎。
这次戏表班一共准备了五个小品，简芯他们大组就占了三个。两个大组的小品随机穿插，他们上场的时候，正好是张韵琳那组从台上下来。
见到亲人，张韵琳熟络的揽过简芯的肩膀。委以重任似的拍了拍，安抚她紧绷的身体，“加油，你是最棒的！”
心里仿佛被照亮了许多，不再是阴沉沉一片。简芯很感激，但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身前一道大力带了出去。
“该我们了。”沉稳不迫的声音响起，使她不由得增添了几分信心。
在主持人简短的报幕之后，演出开始——
“如果说，你是一道梦魇，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画外音如同银铃丝丝扣响。
少女抱膝蹲坐在场景中央，白皙瘦小的脸庞染上倦容，嘴里自言自语重复念叨着两个字：“哥哥。”
她双眼无神，紧紧的蜷缩着，精疲力竭地把头埋入膝盖。
灯光暗下去，舞台的一角出现一位装束简陋的少年，脸上却意气风发。
少女再次听到响动抬起头，她呆滞的眼里，映出哥哥的面容。
如成站在街头一角，弯着眼尾对她笑。
“如意，我回来了...”
“如意...”呢喃的声响从耳廓深处传来，她飞快跑过去想要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少年那端的光很快顷刻熄灭。“哥哥！”少女对着那消失的泡影哭了起来，撕心裂肺。
第二幕
“哥哥，不要走！...”如意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惊恐担忧的神色里闯入那日思夜想的面容。
如成坐在床边，表情从焦急变成欣喜，“你醒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她的视线逐渐汇聚，嘴角蠕动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哥哥，是你吗？”
“你回来了！”
梦里担惊受怕的心情还在延续。她不敢深想，如果眼前的人真是幻象，那她一切的情绪和奢望都变得不再有意义。
半真半假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飞快扑到那人怀里。
哪怕一秒，也迫切想要真实的抓住他。
心口猛的震动，程嵘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柔软身躯。
简芯情绪不稳，她紧箍在背上的手像一道桎梏。他连半分想推开的意思，都没有来得及产生。
这一幕的拥抱，排练了这么久。竟然还比不上临场发挥来得更加真实。
他无奈的笑，碍于眼前，只好把心思很快收拾好。
柔软的发香和近在咫尺，他缓缓伸起手。
音色带上暖意，从心底深处蔓延，“别哭，我回来了。”
——
中间几幕没有她的戏份，简芯躲在布景后面，静静地等待上场时机。
她摊开手，才有力气缓神，刚刚做了什么？
那是切切实实的拥抱，她非但没有躲开，这次反而是自己扑上去的。
天呐，没脸见他了。
简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连上场准备的提示音都没有听到。
“简芯，简芯！”张韵琳见卡场了半天，老颜的脸色就快挂不住了。风似的跑到后台，扯着她的胳膊二话不说把她推了出去。
“啊！…”简芯没做好准备，差点被脚下的电线绊倒。
张韵琳眼看办了坏事，暗道不好，吓得差点惊声尖叫。
程嵘正在和李芸慧走词，演到小葵得知如成把彩礼垫做妹妹的医药费这里，两人争执不休。
突如其来的简芯原本应该就在幕后给一个剪影，表示对医药费的来历知晓。
可张韵琳力气大，一下子把她推过了布景，完全暴露在了舞台上。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简芯现在根本没办法去想别的，只要自己不以一个狗吃屎的不雅动作摔在地上她就谢天谢地了。
电线绊到了她的布鞋，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去。
她认命的闭紧眼睛，伸手捂住脸。但下一秒，触碰到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带着温热的怀抱。
“赶紧想词，救场。”程嵘急忙转身跑来，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语气郑重附耳道。
简芯脑子转得快，紧接着又大叫一声，“啊…”
张韵琳在幕后，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后院有老鼠…吓死我了。”简芯硬挤出几滴眼泪，挂在眼睑上可怜兮兮的，像极了受惊的少女。
程嵘眉间陡然间舒展开，顺理成章的安抚了一句，便遣简芯下场了。
临走时，简芯还心有余悸的望了望他。
就像在说，哥哥我怕。
张韵琳赶紧把躲进布景的简芯拉回来，“真的是好险，还好有男神在。”
简芯整个人无法平静下来，失神的走到一边，无法听到张韵琳细细数落的长篇大论。
小差错合着演出一起结束之后，简芯换下衣服卸妆之后抱膝在低下看接下来的演出。
身旁的俞树秋推了推她，“诶，你们那一幕真的是事先安排好的？”
简芯，“哪…哪一幕？”
“就有老鼠那个。”
简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是。俞树秋以她学霸的角度来看，“那弥补的还不错。”
随即伸出大拇指，安慰她，“给你点赞。”
她有些受宠若惊，俞树秋一点都不惊讶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想问，“这种失误很常见吗？”
“失误谁都会有，比起道歉，尽力弥补过失会更好。”俞树秋笑了笑，随即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不定，“话说谁给你画的妆，腮红涂那么多。”
啊？
说完她侧过头往右手边的镜子上瞥了眼，天哪。
这哪是涂的，简直是把一盒都抹在脸上了。
“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先回去了。”搓了搓发热的脸颊。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救场，脸上的色号不知不觉又红了几分。
弓着身子缩到门边，把背包从一众重物中解救出来，跨在身上准备逃走。
程嵘刚下场就被班主任叫过去了，作为一个重点培养对象，还是很辛苦的。
她想趁着这五分钟的时间偷偷溜走，要是见了面难免不会更加尴尬。
简芯坐在书桌前，翻开的作业本十五分钟就写了一题。满脑子飘着的问句都是：
怎么就投怀送抱了呢？
烦躁的抓了抓脑袋，顺手把固定两个马尾的皮筋扯下来。绕成球的黑皮筋在桌上滚了两圈，跑到正散着光亮的手机边。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她只需一眼就知道是谁。
“第二名，辛苦了。”依旧十分简短。
“你也是。”想了想还是加一句，“这些天谢谢了。还有，刚刚的失误也谢谢你的帮忙。”
“嗯。”
确认再没有回信过来之后，她长舒口气。望了眼手表，时间已过六点，暗下来的光线和咕咕作响的肚子都在提醒她该下去吃饭了。
快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因为路上人不多，手机听筒里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我。”
他惯常不拖泥带水的风格，在夜幕落下的沉静气氛里竟出乎意料的亲切。
“你到家了？”简芯抓着钱包，吸了吸鼻子。想起来上次他跟自己说过回家的日期。
“刚回来。”听筒那边传来一阵叫喊，男音低沉雄厚。简芯没听清说了什么，只听见简寒舟问：“你最近怎么样，吃饭了吗？”
“正要去。”脚步跨过三级台阶，进到食堂里气氛陡然有了变化，不再是刚刚的静谧。
简寒舟，“爸叫我，我先过去，等下再聊。”
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她抿住唇，“好。”
对方沉思了一会，顿了顿，“记得有空还是给他打电话道个歉，毕竟你有错在先。”
简芯想反驳，如果是以前她现在肯定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起来扑到对方身上，尖锐的辩驳自己的立场。
可如今，她却只敢想一想。
对着空气点了点头，终是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脚步往前走着，手机翻到通讯录那一栏。的确是很久没有打过电话了，最近通话都没有记录。
那个写着“爸爸”的号码上面，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那是半年前，出去旅游时候照的，当时绝对想不到她和最亲爱的爸爸能闹翻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心境变化，也不过短短半年时间。
自己当时为什么发了疯的想逃离出家庭的禁锢，独自一个人外出求学。
真的是对表演的热爱吗？还是仅仅只单纯的为了证明自己。
简芯现在也找不到答案。
手机锁了屏，放进外衣兜里。前方半米距离的讨价还价声闯入她的耳朵里，这才定睛看过去。
“大婶，你就通融这一次嘛。下次肯定记得带，我保证！”徐扬把作揖说好话都用上了，没起到多大作用。
那位被他叫做“大婶”的人，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多一点。
简芯想，怪不得人家不肯通融呢。
“给你。”
她走过去，把握在手里的饭票递给他。
徐扬如同遇见了救世主，飞快的感谢一声转眼从她手里接下饭票递过窗口去。
等到他心满意足的端着饭盘走了一会之后，才费劲的想起来，“你不吃吗？”他看简芯手里空空如也，也没有要去打饭的意思。
简芯盯着他，摆出明知故问的表情。
后者当即想明白，眼神发亮，晃了晃手里的餐盘笑了，“嘿嘿，在我这呢。”
饭票上写有日期，早中晚一顿不落。每次吃饭凭票领取，避免有人想要鱼目混珠。
简芯无事可做，情绪不高。就近在徐扬对面坐了下来，他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把餐盘推到她面前，“还是让给女生吃吧，我可以去超市买。”
似乎对他刚刚冲动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也不饿。”未免他再推辞，简芯找了个理由，“就当作还你上次给我的那张饭票。”
听见她这么说，徐扬也不再推辞。大口扒饭，把牛肉塞进嘴里的时候他想起来，“上次那张饭票不是我的。”
嘴里嚼着东西，徐扬口齿不清的说。
简芯仍然能够从他刚才的那句话中辨认出那个人的名字，心口一滞，像一颗子弹击中了她。
“是程嵘让我给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拥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