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矜凤》梦落遗尘

52、入住城池

　　从绿树成荫，到高山黄土。
　　从未离开过皇城的傅雅若见证了不同地域的不同景色。
　　该说，世界那么大，每个地方都不一样。
　　越是看得多了，越是视野广了，野心就变得大了。
　　她或许，稍微可以理解一点。
　　因为美丽，因为美好，所以想要独占。
　　而且，人若是在狭小的环境中生存，心中所能容纳的位置同样会变得很小。
　　但是，天高地阔，当你看到无边无际的天地，你会向往更远的地方。
　　“你的表情和一开始不一样了。”
　　军队暂时停止前进，他们寻了一处河流，稍作整顿。
　　在水流边，唯二的两个女子，自然要比那些大男人更注重洗漱问题。
　　清水打在脸上，让傅雅若的心境也变得清透了一些。
　　“好山好水养好人，我听过这么一句话。止戎公主在这样的天地下独自生活了五年，你比在城镇中生活的人想的更多、想的更远，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你的视线中，绝对不会仅限于某个人，或者某件事。”
　　“很可惜，我所能看到的，只有敌人鲜活的生命，以及那个在皇城中不知安危的男人。”
　　傅雅若低笑一声，掬了一些水洗净自己的双手。
　　“止戎公主的敌人……怕不只是我们即将见到的望国军队。”
　　秦艳戈坐在水边，素白的指缝穿梭在自己的长发中，俨然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仿若水边的女妖，正在诱惑路过的行人。
　　作为一个女子，傅雅若可以这样说，秦艳戈真的很诱人，连同为女子，也会看她入迷。
　　“我现在孑然一身，和你一样。我们唯一不同的是，我有爱的人，而你……你是被爱着的。傅雅若，你说，到底是无牵无挂更能成事，还是有所牵挂的人更加强大？”
　　“我不知道。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再者，一个人是否强大，不能一概而论。从天赋，到努力，再到运气。”
　　秦艳戈赞同的点点头，“所以，暮晨会爱上你，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傅雅若敛眸一笑，“嗯，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好了，说说你的看法吧。天佑帝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皇位，他的目光所能看到的范围实在太小。倒是你，谁都不在乎，更能理智的分析情况。”
　　傅雅若微微侧头看她，“我听闻，你本决定先尧苍印一步，攻打下周边小国，然后联合他们一起对抗望国军队。”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秦艳戈撩了撩发，笑容张扬，“如果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做成最麻烦的事，那是最好不过。但是，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如若我当真有鬼神之力，我定然将所有试图违抗我的人统统杀了。而今，我不能否认的是，尧苍印比我强。他带领的军队，人数上与我们不相伯仲，实力上更是难分高下。行军打仗，最重要的还是将领。打，我可能打不过他，所以，对我们最好的选择便是智取。尧苍印杀的人肯定比我多，又是个男人，我与他正面交锋定是讨不到好。”
　　“那么你认为，我们与他议和的可能性有多少？”
　　秦艳戈微微蹙了蹙眉，而后摇了摇头，“如若我们是敌对关系，你认为，你与我握手言和的可能性有多少？”
　　真是简单明了的答案，而且没有任何让人反驳的余地。
　　“你知不知道尧苍印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开疆辟土，身居高位者，不都向往更大的权力？”
　　傅雅若沉吟片刻，笑了笑，“我不这样认为。若是他有野心，绝不会甘于臣服在一个孩童手下，他若是想做皇帝，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为什么我们不能想的简单一点。他之所以想要攻打小国，只不过因为他想要打仗。”
　　“没有任何理由？他一个王爷，没有任何理由，冒着与其他国家关系破裂的危险，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只是想要打一场仗？”
　　秦艳戈高高挑起了眉，明显无法理解傅雅若所说为何。
　　“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安贫乐道的生活。若是让他停下来，就等于是剥夺他的生命。因为，他的生命里除了征战沙场，本就一无所有。”
　　这些话，其他人说或许没有说服力，但是由同样一无所有的傅雅若说出来，秦艳戈是信的。
　　“这么说，尧苍印还真是一个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世事如此。所以，我们无法与尧苍印议和的话，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叫他退兵呢？”
　　秦艳戈眼珠一动，突然妖艳一笑，“不如，我们直接去望国走一遭吧。”
　　“什么？”傅雅若略微睁大眼，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秦艳戈轻轻笑着，“照你的说法，实则尧苍印是根本不在乎望国如何的，只不过正好他是望国人，正好他是摄政王。那么，我们去攻击望国，不知他会不会因此火急火燎的退兵？”
　　“这样做太冒险了。就算只是试探，也会让望国有理由孤注一掷、带领所有兵马反攻羲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作风，你还不清楚么？”
　　秦艳戈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脸上显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傅雅若跟着她起身，脸色却很凝重。
　　“先生想要一个太平盛世，我不仅不能让羲国损失惨重，同样不能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扩大战争。”
　　秦艳戈斜睨着她，眉眼间尽是嘲讽，“你明知道这不过是痴人说梦。除非你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叫每个人都愿意听你的话。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因为人的贪欲而出现斗争。无论是邻里间的吵嘴，还是国家之间的战争。傅雅若，你根本就不是这么天真的人，你要被傅云倾束缚到什么时候？”
　　“就算不是因为先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那些与我们相同的人。”
　　“不管你怎么说，就算你说的是对的。这军队是我的军队，我是将领，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你应该知道，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的一时兴起，或者说……一时心软。如若你惹恼了我，你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刀下亡魂。若不是怕暮晨恨我，你怎能活到今天？”
　　对于如此狠戾的话语，傅雅若却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你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止戎公主，我早就说过，你比自己想象的要温柔得多。”
　　“傅雅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公主言重了，雅若只是在夸你。”
　　“我该谢你？”
　　“若是止戎公主执意要谢，那么雅若便不客气的收下了。”
　　“呵，你果然和傅明深一样虚伪啊。”
　　“多谢公主夸赞。”
　　……
　　军队再次上路，不久便来到他们驻扎的城池。
　　是城池，不是营寨。
　　距离两国真正的边界，也就是要门关，还有几百里路。
　　这座城是为收容庞大的军队而存在，历代城主便是奉旨来此征战的将军。
　　在秦艳戈掌权之后，便将这座城更名为凤鸣城。
　　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啊，她觉得好听罢了。
　　一路劳顿，傅雅若的双腿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
　　秦艳戈就这么看着她双腿颤颤巍巍的跟着军队入城。
　　这才是属于秦艳戈的地方，留守在此的军队对于秦艳戈的归来自然是满心欢喜、夹道欢迎。
　　普通百姓这里也有，但是不怎么多。应该说，大多数人，包括女子，都被秦艳戈鼓励着拿起武器，学会保护自己。
　　他们，似乎没有一个人惧怕秦艳戈，脸上的笑容都那么真诚，并且满是崇拜。
　　傅雅若看着眼前的场景，更加肯定秦艳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说实话，若因为秦艳戈会妨碍到她而想方设法将其除去，傅雅若不愿意这样做。
　　世间庸人凡几，多少年才会出一个得到老天眷顾的英才？
　　所幸，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暂时。
　　都是想让傅明辰成为九五之尊。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毕竟，局势一直在变，单靠个人是无法改变命运的。
　　将士们回去自己的地方，秦艳戈带着傅雅若进入城主府。
　　“我对战争并不是那么了解。不过依我看来，你在这里，似乎能够征召到更多的士兵。”
　　傅雅若这么一说，秦艳戈微微一顿，然后笑了。
　　“你说对了。我们的营寨在几百里地之外，自然也有大部队在镇守。这个城池最初并不是为了军队而准备的，当战争扩大之后，不知哪位帝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派人将这座城池重新修葺，然后注入更多的兵力。在要门关附近，不只是望国的军队虎视眈眈，四周还有很多小国家，若我们待在军营之中，便等于是腹背受敌。我们与望国虽然一直都在打仗，但实则谁也动不了谁，就像是某种没有说出口的约定，我们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切磋和试探。我父亲的死能说是意外，也不能说是意外。因为他……太急于立功了。”
　　说到已死的亲人，秦艳戈的表情暗淡下来，而后，就像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着将傅雅若带到她的房间。
　　“可是，平衡终有一天会打破。不管尧苍印的初衷是什么，只要他还是摄政王，只要他还手握兵权，他就会一刻不停的侵略其他国家，迟早我们会面临真正意义上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听闻新耀帝是个软弱的人。傅雅若，如果暮晨做了皇帝，或许真的能够像你所期望的那样，两个国家不再征战、彼此互不侵犯。”
　　“新耀帝虽为帝王，却凡事都听从摄政王的命令。只要尧苍印不愿议和，战争就会持续下去。而且，连你都对他认输，要如何才能阻止得了他。”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一个人会变得软弱或是坚强，只因为他有了在乎的人、想要保护的事物。尧苍印失去了心，失去了情感，如果有一天他找回来了，或许就能听得进人话，同意和你好好谈谈。”
　　傅雅若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下尧苍印动情的可能性。
　　总觉得难以想象啊，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
　　在傅雅若心中，尧苍印的形象是……不，这样想，秦艳戈说他们很像，那么她就能明白了。
　　如果有人对傅雅若说，她会再次爱上谁，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止戎公主，你当真不考虑使用美人计？”
　　闻言，秦艳戈冷冷一笑，“抱歉，不是我不想用，而是我真的迷惑不了那个铁石心肠的男人。换句话说吧，你认为，暮晨被我迷惑的可能性有多少？”
　　又是简单明了的答案，叫人完全不能反驳。
　　傅雅若轻声笑了笑，“止戎公主，这一路下来，我感觉很是疲惫，可否容我先休息几个时辰，我们稍后再谈。”
　　“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我不是暮晨，不会怜惜你。你必须要在这段时间里习惯这样的生活，不然，你自己死在这，就怪不得我了。”
　　“是，雅若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死要赖在别人头上。”
　　“说的好。哪怕我们彼此敌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果真是个叫人棘手的劲敌。”
　　“听到公主这句话，雅若很高兴。但是现在，我们是同一阵营，暂时握手言和，一致对外，如何？”
　　“这是自然。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不然，我怎么会向天佑帝向你讨了来？我是真的想着让你给我出谋划策，把尧苍印打个措手不及呢。”
　　“希望，雅若不会让公主失望。”
　　“你当然不会。”
　　两个美丽的女子站在房门口，相视而笑。
　　笑容很美。
　　但是……
　　刀锋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