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蘼荼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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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闹闹。
平平静静。
每日都是如此。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傅雅若和秦艳戈之间奇妙的相处模式。
然而在某一天，一个意想不到又是意料之中的人突然造访了他们正在上课的学堂。
不，他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等候了一段时间。
等到先生走出来，等到那个女孩走出来。
啊，一见到这个人，女孩的脸上就展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神情。
太显而易见了，混迹宫中与官场的人都不会有这样明显的表情。
但是这样的表情并没有让那个人生气，反而甚是喜悦的笑了。
他很久没有看到……不，他几乎看不到这样活灵活现的表情。
对着他。
是，来到此处的正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芷蓉公主的未婚夫”，当今五殿下，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男人——傅明深。
“你来做什么？”
在那么多下了学的皇子公主之中，傅明深目不斜视的向着秦艳戈走去，她连糊弄都没法糊弄过去，只得勉为其难应对他。
“自是来看我心爱的姑娘。”
“哦？心爱的姑娘？我怎么听说在前几日哪位官员又给你府上送了两个漂亮舞娘？”
“怎么？你很在意这件事？”
“在意啊，当然在意了。最好有哪个绝色妖姬把你迷得老眼昏花，这样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好事，那我真是要放几串鞭炮好好庆祝一下。不，几串是不够的，而且我还要大摆筵席，请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来为我祝贺。”
“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旁人见了这两位，都是远远躲开的。
气势的问题。
身份的问题。
气氛的问题。
针尖对麦芒，两个人都太过锐利了。
傅雅若站在房梁下、阴影中，默默的看着。
嗯？这种背地里打量人的模样，或许有些恐怖？
“你在看什么，这两人有什么好看？”
傅明辰没有在意那边的两人，专心致志的，只看着她。
“要说好看……你不觉得那二人都长得颇为赏心悦目？”
傅雅若浅浅微笑着，似乎当真被眼前美丽的二人给愉悦了心情。
“的确，很赏心悦目。”
但是他看不到。
他也不想去看。
这话要是说给傅雅若听，她定然是明白的，再明白不过了。
不过，他不会说。
正如傅雅若不想给傅云倾造成压力，傅明辰同样不会以任何形式去强迫她做什么。
“芷蓉，我母亲过几日准备在宫中摆宴，邀请贵族女子相聚，你的这份请帖，自然由我亲自送来。”
“哦？”
傅明深从身边的内侍那里接过帖子，递到秦艳戈面前。
秦艳戈只是高高挑起眉，并没有接下。
“送给我？”
“是。”
“送给我的话，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是不是？”
面对这样的问话，傅明深轻轻笑了。
他知道这个女孩接下来会怎么做。
依旧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啊……是真的不介意，还是，一如秦艳戈所说的那般……虚伪。
“是，是你的东西，随你处置。”
男人笑得温和，却无法掩饰那股子内敛的霸气。
他不需要故作威严，已经足够威严。
无论笑容看似有多么真诚。
华发华服，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种华贵到奢靡的气息。
腐朽。
嗯？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并非指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那种腐朽。
而是……
堕落的味道。
恶魔在微笑，恶魔在低语，恶魔在招手。
只要你稍有不慎，便会堕入恶魔的陷阱，任由他掏去你的内心、搜刮你的灵魂。
而你，甘之如饴。
傅雅若笑意加深。
美人如斯，诱人成狂。
“萦无？”
“芷蓉公主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该说她定力足，还是因为……”
说到这里，傅雅若转头看向傅明辰。
她懂。
他也懂。
“心有所属。”
她的话语极轻，随着微风散在空气中。
可是他懂。
不需要听到，他也知道。
不过，她这话并非是说给他听的吧。
嗯，所以他没有听到。
而那一边，秦艳戈一拿到帖子，便当着傅明深的面，毫不留情的撕毁了精致的纸张。
秦艳戈的表情很平静。
傅明深的表情同样很平静。
对，实则谁也不在乎。
“好了，你帖子送到了，我收到了，我的回答你也知道了，五皇子请回吧。”
傅明深不仅没有因此发怒，反而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少女的鬓发。
秦艳戈自然毫不犹豫的后退，顺便拍掉他的手。
傅明深笑着将自己被打红的手收回，“芷蓉，那张帖子不过是我来见你的借口。无论你手中是不是握有请帖，你都随时可以来找我。只要是你，在任何有我的地方都会畅通无阻。”
面对此等能让一众少女脸红心跳的话语，秦艳戈却是冷笑了一声。
“我可不想去到有你的地方，特别是在你和别人‘办事’的时候。脏了我的眼睛可怎么办？你赔得起么？”
“如果我说，把我自己赔给你……你应是不屑的。”
“呵，算你有自知之明。”
“那……”
傅明深再次上前一步，微微倾身，“若我将这锦绣山河，连同我这个人……一起送给你呢。”
秦艳戈怔了一怔，随即又冷笑一声。
她看着他，目光冰冷至极，丝毫不见孩童神色。
“傅明深，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把权势看的比命都重要。你这样的人，不会有人真心待你。那些女人都看上你什么？你的相貌你的身份？你也向此刻对我说的这般许诺了她们？”
傅明深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眸色竟是充满了怜爱，“芷蓉，你怎么能将自己与那些人相提并论。你侮辱我不要紧，我不会在意。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心爱的女子。”
“我说过了，我有心上人，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你。”
秦艳戈语调认真，仿若宣誓一般。
傅明深不过一笑置之，并未多言。
这种笑，足以让人心里发寒。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谁知道他想做什么。
对了，皇室中的争权夺位，往往会以性命为代价，无论是父子还是兄弟，在权力面前一律平等。
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谁的性命都不值钱。
所以，不难猜测傅明深在想什么，不是么？
秦艳戈的脑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心头不由一紧，“喂，傅明深，我警告你，你不要对暮晨做什么坏事，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芷蓉，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从自己心爱的女人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暮晨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会关爱他。但绝不会因为他是你的心上人，而手下留情。”
秦艳戈抿住唇，不说话了。
她还小，她还没有习惯那些权谋争斗。
对啊，她还那么小，傅明深到底看上她什么？
借秦艳戈一言，他看上了她的相貌？她的身份？
廊下的少女掩着唇，掩住衣袖下的浅笑。
那二人剑拔弩张，她却在这里笑，的确是不合适。
有意思啊。
这两个人如今这般，还未看出什么端倪。
但是不难想象，在不久的将来……
“萦无，你对五皇兄是如何想的？”
傅明辰神色淡淡，看不出此时是何种心情。
“嗯？五皇子？他很好。”
这些人啊……
谈论到谁，都说“很好”。
嗯，怎么个“很好”法？
这次，轮到傅明辰笑了。
其实，该明白的都明白了吧。
傅云倾说，傅雅若很好。
傅明辰说，秦艳戈很好。
傅雅若说，他们都很好。
不该明白的，就不要去明白。
“你说这场拉锯战，是五皇子会赢，还是芷蓉公主会赢？”傅雅若掸了掸衣袖，轻声问道。
“没有什么赢不赢的。”傅明辰垂下眼，“情感之事，若带上输赢，那便不是真心。”
闻言，傅雅若不禁盯住了男孩的双眼。
“可是一味的付出不求回报，就可能当真什么都得不到。你真的能甘心？”
为什么要问他？
如此清楚而明白的说……“你”？
“萦无，你现在过得开心么？”傅明辰微笑着反问。
“开心。”傅雅若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与你、与秀慧夫人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
“那么……我又有什么需要不甘心的呢？”
“……是么。”
明明傅雅若对待傅云倾时，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然不错。
在秦艳戈沉默之后，傅明深倒是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后退了一步。
“芷蓉，我希望你能来，因为我想多见你几面，最好是日日夜夜都能见到你。再过不久，最多五年，你就会成为我的新娘，我的正妻。”
秦艳戈下意识就蹙起了眉，“若是我不从呢？”
“芷蓉，我不想逼你，也不希望你不开心，因为我对你是真心的。若是我们情投意合、结为连理，这世上绝没有比这更令人愉快的事了。但是……如若你不愿意的话……”
无形中的压力。
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萦绕在这个男人周围。
仿佛一根弦绷到了极限，稍稍一拨便会断裂。
她屏住了呼吸。
连为什么会如此紧张都不自知。
蓦然。
男人笑了。
笑声温柔而缱绻。
男人修长的手指缠上少女的一缕发丝，神情又是如此的纵容。
“这五年，我定然能够打动你。若是不能，我便再等你五年。”
秦艳戈倏然抬头。
“什么？”
傅明深的瞳眸里沁出无限的柔情，足以让坚冰都为之动容。
“我可以等你无数个五年，直到你点头答应为止。”
“……傅明深。”秦艳戈咬了咬下唇，“你真可怕。”
对。
是可怕。
而不是感动。
绝对不可能是感动。
等她？
等她一辈子？
忽略了那些前提。
傅明深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在等她的那几年里，秦艳戈是不是不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对，说白了，就是让她别无选择。
除非不做选择，不然只能选择他。
嗯，秦艳戈很聪明。
她不仅能够读懂这个男人斯文表象之下如同野兽般的残暴，还能读懂他温柔话语中那些隐含着浓郁黑暗的信息。
正因为知道，她才会不惜一切想要逃离。
可是，野兽盯住了猎物，怎么会轻易放手？
猫捉老鼠的游戏可以玩一玩，一旦失去了耐心，便会毫不犹豫、毫无怜惜的咬住猎物的后颈，让她再也无法动弹。
哪怕猎物不是用来食用，而是豢养着，想到时逗弄几下，无趣时便踢到一旁。
不管怎么说，不管如何处置这个猎物，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猎物是他的，只能属于他，无论生死。
“芷蓉，我说过了，我不想伤害你。”
所以，只要她乖乖听话就好了，对谁都好，不是么？
她看着他。
良久良久。
然后。
璀然一笑。
妖艳之极。
没有见过比这个女孩更加美丽的人了。
如此精致美丽的人，难道不该占为己有，当做自己最值得炫耀的收藏么？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强者侵占了美人，来以此宣告自己的强大。
嗯？总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奇怪啊。
你占有几个女人就算是强大的男人？
还是乖乖去争夺天下吧，在女人身上找什么存在感，不是等同于说自己除了女人什么都侵占不了？
嗯，傅明深不是这种想法，女人之于他……不，不重要。
“傅明深，看来你是怎么都不会放过我了。”
“你这样的说辞我可不敢苟同。我是不想对你放手。”
“好，随你怎么说。不过……你如今对我先礼后兵，自然还是有所顾忌，那么我暂时还可以有恃无恐，对不对？”
“芷蓉，你这样说可就践踏了我的心意。”
“我践踏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也不见你有什么不同，所以说……你果然不在乎吧。”
男人垂眸一笑，不置可否。
“这样便好。你是这么个态度，我知道了。我是这么个态度，你也知道了。那么，就看我们到最后是谁先妥协。傅明深，你说过不会逼迫我吧？说话要算话，好歹是个男人。”
嗯？这种挑衅的姿态……傅明深似乎很喜欢啊。
“芷蓉说什么都好，芷蓉说什么我都依。”
“是么，那就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字半句都不要相信。
还是要分出个输赢不可么？
他们这是在赌气？
自然不是。
是博弈。
傅明深游刃有余，自然是因为……本就不在乎。
他要她低头，不过如此。
秦艳戈知道，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傅明深自尊心很强，一个女人都无法让她心甘情愿的陷落，又何谈去征战天下呢？
对，他是这么想的，不是通过征服女人来显示自己的强大。
而是，如果连女人都征服不了，那么他该无能到什么地步啊。
好事。
秦艳戈和傅明深之间最大的问题便是双方的身份。
傅明深当真去皇帝那里请了旨，秦艳戈就再也没有退路。
傅明深肯退一步，对秦艳戈来说当然是好事。
他太自负了。
知不知道因为轻敌，很容易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的？
嗯，就该让他狠狠摔上一次，狠狠疼上一次，才能记住教训。
要知道……
女人，是非常不好惹的。
“暮晨，我们走吧。”
傅雅若掸了掸衣袖，自唇瓣溢出轻笑。
傅明辰望着她比自己还高出些许、却又娇小脆弱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笑该叹。
笑吧。
她喜欢。
“好。”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蘼荼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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