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君明深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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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浓烈的妖气从玉藻前的身体向外扩散，环绕着满溢整间和室。
受到妖气的影响，雪路的情况变得极不乐观，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呼吸愈发困难，由这份妖力就能得知，玉藻前绝非寻常大妖怪。虽然对方与她相识，但从她的态度也看不出是敌是友，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上她，获胜的几率几乎为零。
想到这里，雪路当机立断，提起裙摆转身往障门的方向跑去。
可就在她才跨出脚没几步，便有什么东西缠绕上了她的腰腹，雪路下意识伸手去摸，毛茸茸的触感从掌心传达而来。
玉藻前那条巨大的尾巴紧紧地缠在她的腰上，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举起。雪路的足底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从高处俯视而下，下方仰着脸注视她的玉藻前，她的眼睛已彻底化为金色的竖瞳。
那天从她眼底所见到的金色并非错觉，雪路能感觉到腰部缠绕着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下方的玉藻前却丝毫没有要将她放下的意思，反而将另外的尾巴也缠上她的手臂，四肢皆被控制住的雪路脸色发青，昏厥感阵阵袭来。
人类所无法承受的浓重妖气在不算大的空间内凝聚，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色由朦胧化为一片黑暗，就在雪路以为自己又要昏迷的时候，异状突生。
她倏然察觉到腰部隐隐传来热意，一种奇异的感觉传向四肢百骸，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声带开始震动。
虽然视线依旧沉寂于黑暗，但意识却无比清晰，雪路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在翕动着，声带震动间发出了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操纵着她的身体，借她的嘴说出了这句话。
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雪路却从中感受到了令她自己也心惊的冷漠与威严，她听到那个声音说——
“放开。”
并不大的声音带着强大的灵力，将室内的妖气削弱大半，雪路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玉藻前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但这样的神色十分短暂，紧接着的是无比狂悦的欣喜，雪路看到她的变化，缠绕着她的尾巴也松了下来。
“终于……又见到你了……”
玉藻前带着怀念的语气让雪路心底一颤，联想到自己对她冷言冷语时她的态度，雪路似乎摸到了一些门路。
曾经的自己……或许就是这样的性格。而玉藻前所期待的，也是这样的她。
木屐再次踩在地面上的感觉令雪路安心了几分，虽然身体还是有些无力，但她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冷淡地看着玉藻前。
雪路的手掌覆上自己的腰部，适才传来热意的地方，正是她放着那本式神录的地方。
单单是一句话便能将玉藻前的妖力摧散大半，曾经的她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
——那个……身为君明深雪的自己……
虽然知道了真名，甚至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可雪路还是没有想起什么东西，她脑海里只有以前那些模糊的片段，却无一能与玉藻前联系起来。
玉藻前安静地笑着，脸上的神色平静温柔，巨大的九尾在身后轻轻浮动，与刚才那个狂暴的大妖怪完全不同。
室内一片沉寂，因为不敢刺激玉藻前，雪路只是看着她没有开口，心底却在隐隐期盼着。
她在期盼着晴明的到来。
在这种危机时刻，雪路唯一想到的就是晴明，这个男人所赋予她的安全感，远超过他身上的神秘带给她的恐惧。
最先打破这副僵局的还是玉藻前，她向前走了几步，离雪路更近了些，那张美丽的脸上隐隐显出华丽的妖纹，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雪路强忍着后退的冲动，手掌虚握成拳抵在腹部，从隔着衣物的式神录上得到了些许安慰。
“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啊。”玉藻前一边走一边开口，她身后的九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着，艳丽又诡谲。
“人类的生命，都太过短暂了。”轻柔的声音从她的口中飘散出来。
妖怪们的寿命比人类要漫长太多，与人类结缘的妖怪，最后的下场无不是在人类死后孤独地守着曾经的记忆，怀念着他们生时的模样。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为了他们牺牲自己。你知道吗？这些让你牺牲自己而活下来的人类，他们早就已经忘记你了。”玉藻前说。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他们会想尽办法从你身上汲取利益，让你为他们提供庇佑。可不管你对他们有多好，不管你为他们做过什么，只有当你还能为他们带来利益，可以供他们驱使的时候，他们才会记得你的存在。”
玉藻前的声音开始还很平静，但随着她与雪路的距离越来越近，却变得愈发激动。到了最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一旦你无法再为他们带来什么东西，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你遗忘。君明深雪的名字，已经被他们彻底遗忘了。”
深沉如泥沼的悲伤从四面八方涌来，玉藻的语气影响到了她身上的妖气，被那道声音驱散了部分的妖气再次浓郁起来，她们的距离亦是无法再继续靠近。
玉藻前的脸近在咫尺，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雪路的脸，雪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自己，或者换一种说法，她头一次……从别人眼里见到这样的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面无表情的时候会是这种样子。
无悲无喜，无怒无哀，像是完全脱离了人类的感情，什么也无法让她有所波动。
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玉藻前的话完全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触动。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并未从玉藻前的话中回想起任何东西。
这样的发展出乎雪路的意料，如果她真的是玉藻前所认识的“君明深雪”，那为什么令玉藻前如此在意的事情，她却完全没有感觉？
“可我一直都记得你。”玉藻前拥抱着她，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
她们身形相仿，玉藻前的侧脸紧贴着她的脸，雪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惊到，思绪彻底断开。她内心挣扎了一下，正想着推开她，却被玉藻前接下来的话制止了动作，半抬起的手顿在空中。
玉藻前轻声在她耳边喃喃着：“为什么要抛弃我呢？为什么……要为了他们而抛弃我……”
不同于那些令她觉得像是在讲故事的话，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囚禁着君明深雪记忆的牢笼，繁重冗杂的记忆充斥在她的脑海里，难以承受的疼痛感几乎要让她叫出声来，原本悬在半空忘记放下的手紧紧抱住了玉藻前的腰身。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手下抱着玉藻前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即便是咬紧了牙冠，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泪水划过脸颊，玉藻前一直紧贴着她的侧脸，也察觉到了脸上带着热意的湿润触感，她捧着君明深雪的脸，看到她落下的泪水。
“你后悔了对吗！深雪大人！你后悔拒绝了他，所以……”玉藻前显然误解了她落泪的原因，几乎是狂喜地亲吻着她的眼睛，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可被疼痛侵蚀的君明深雪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任由她的动作。
但就在此时，障门倏然被拉开。
一道巨大的桔梗印自门口冲进室内，伴随着念咒的声音落在玉藻前的身上，如同烧焦般滋滋的声音传来，她狼狈地放开君明深雪，向后退了几步。
失去依靠根本无法站立的君明深雪摇摇欲坠，失重的感觉让她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靠在墙壁上暂时稳住身子，费力支撑着不让眼皮坠下来，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站在门口的晴明腰身笔挺，面色凝重，他以手结印，口中念着咒文。玉藻前尖利的叫声响彻整座飞香舍，巨大的九尾狂躁地席卷整个房间，脆弱的墙壁被她失控的力量扫得七零八落。飞香舍外，嘈杂的脚步声蜂拥而至。
“藤壶女御是妖怪！”
“晴明大人！她要跑了！”
“啊啊啊啊啊！她出来了！”
侍从侍女们惊恐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带着恐惧的叫喊蔓延在飞香舍。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晴明依旧无比沉着冷静，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慌乱紧张的神色，他从怀里又掏出几张符咒，扔向试图从破开的墙壁处逃走的玉藻前。
符咒制造出的结界堵住了玉藻前逃离的路口，此时的她已经彻底看不出人形，变成了巨型狐狸的模样。符咒上所蕴含的灵力灼伤了她的皮毛，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已，她嘶吼着朝晴明冲来，在侍从侍女们更加惊慌的嚎叫声中……
转身冲破了符咒所制造的结界，只留下一地狼藉与大堆的血迹。
在君明深雪的意识中，四周一片寂静，她的视线内只剩下晴明，他的动作像是放慢了千万倍，君明深雪看到他朝自己跑过来，眼神中……似乎有些紧张？
——晴明……在紧张她？
“咚！”身体重重地跌在榻榻米上，君明深雪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君明深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