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白骨红莲（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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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的音符点燃了全场，将夜色沉沉中的体育馆都染上了火热的红。站在聚光灯下的白殷就像是一个大男孩，全然没有了在记者面前那种高高在上的骄傲，好像只要唱着歌就能让他高兴得不得了，唱到兴起时，直接拔下话筒拉着长长的电线跑到舞台边缘，蹲下来对着最前排的观众们唱歌。
坐在最前排的都是领导和老师，白殷一眼看过去就选了个最好看的女老师，蹲在她前面，三四米远的舞台上，笑眯眯地看着她的眼睛。
从他嗓子里出来的声音极具爆发力，就像是这具身体里有着一团炽热的熔岩，配上他额头汗湿的短发，满是张扬气息的漂亮脸蛋，面对着这位歌坛巨星的凝视，那个女老师端坐在那儿没一会儿，脸竟然红了。
把人家老师唱的都红了脸的白殷笑弯了眼睛，看上去得意极了，站起来沿着舞台边缘蹦蹦跳跳，往另一边去了，他跑到哪里，哪边的学生们就会高声尖叫起来，白殷很快活地冲他们挥手，脚下像是按了弹簧般一刻不停。
唱到高潮时，他反手脱下外套，在头顶随着节拍甩来甩去，然后一撒手，伴随着女生们几乎破音的尖叫和男生们同样疯狂的呼喊，那件衣服直接飞进了人群里，那里立即像是炸开了锅，无数的手臂伸起来去捞那件衣服，就算只是触碰到了也会喜悦地叫出声来。
只剩下一件薄薄Ｔ恤衫的白殷没去看那件衣服的落点，他在简陋的舞台上奔跑，展开双臂享受台下狂热的呐喊。
全场的气氛被烘托到一个危险的高峰，维持秩序的学生们既兴奋又害怕，一边随着音乐律动，一边又不得不分出心神去制止那些想要冲到前面去的学生。
在呐喊到达一个顶点的时候，白殷开心地抱着话筒昂头飙起了高音，台下的学生们兴奋的跟着鬼喊鬼叫，手里开着手电筒的手机都要被激动的扔飞出去，从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一阶一阶往上爬，听的人头皮发麻尾椎骨酥软，头发都要立起来，而闭着眼睛的青年对此浑然不觉，宛如一个孩童在向他喜爱的人们分享他至高无上的天赋。
“白殷！”
“白殷！！”
“白殷！！”
台下已经跟不上他的嗓音的学生们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叫到脸颊滚烫喉咙发麻，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终于汇聚成一个音调，如同山川天空都在回响这个名字。
——白殷。
袁邺就在舞台正对面的准备室里，从他这里看出去，可以清晰地看见舞台上那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那就像是一团耀眼火热的光，越看，他的心头就越是颤栗，那种从本能深处升腾起来的欲望抓着他的脊骨，死死攀住他的脖颈，绞索般缠绕着他的呼吸——
它们都在告诉他，他想抓住那个人！
这种感觉来的太过凶猛太过疯狂，让他一瞬间都不敢再看，只能喘着粗气低下头，颤抖着手摘下眼镜，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轻轻擦着干净的镜片。
“很厉害吧？”边上幽幽飘来一个声音。
林朗站在他身边，也透过巨大的玻璃看着舞台上的白殷，语气里都是自豪：“我在签下他的时候也没想到他在舞台上是这样的，好像只要他站在舞台上，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舞台表现力——他的粉丝还开玩笑，所有听过他唱歌、看过他现场的人，不是爱他爱到骨子里了，就是嫉恨他嫉恨到想杀了他。说实话，连我都不敢从头到尾跟完他的巡演，不然我的性向怕是有危险。”
袁邺没有出声，因为他不确定现在他开口，语调会不会出现异常。
林朗看着白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瑰宝：“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人，居然是被我捧出来的——”
袁邺定了定神，在翻涌的呼喊白殷名字的背景音里，矜持而淡定地笑了一下。
林朗开玩笑：“对了，你现在就在现场，有没有爱上他？”
袁邺捏着眼镜腿的手指不易察觉地一僵，然后他慢条斯理地将眼镜戴上，曲起手指，用指骨轻轻扶了一下金丝边框的镜架，镜片下那双眼睛乌黑而幽凉。
“有啊。”
国内顶尖的心理学家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浅笑，这么回答。
“还是一见钟情，无法自拔呢。”在骤然拔高的背景音里，他咬字清晰，温文尔雅地补充道，脸上是那种充满了书卷气的无害微笑。
他的回答没有被林朗听见，忠于职守的经纪人不知道看见了啥，盯着一个角落一动不动，袁邺顺着他忧心的视线看去，在舞台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之前下场去的那位大明星。
杨——斐？
袁邺瞥了林朗一眼，又仔细审视站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小半侧脸的杨斐。
鼎鼎有名的影帝低调地披着一件朴实的大衣，遮住下巴和嘴唇，他的视线一直紧紧跟着台上的白殷，冷冷淡淡的眼睛里满是白殷的身影，认真专注的几乎固执。
那种谪仙样缥缈的气质，在他凝视着白殷的时候，都软化了不少，从可望不可即山雾寒霜，变成了能被掬到手里的泉水新露。
袁邺眼里森寒阴郁的情绪一闪而逝。
“你也看出来了？”可能是袁邺沉默的太久，林朗也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了他在看哪里之后，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那什么，听白殷说你是心理学家？能不能看看……杨斐，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之前看白殷和袁邺的关系不错，又是白殷亲口承认的朋友，那个傻小子虽然情商低到负二百五，但是交朋友的直觉还不错，林朗一点也没担心袁邺会把这么劲爆的消息透露出去。
被突然来了个恋爱咨询的袁邺脸色僵硬了一刹，而后不动声色地换上了可信度很高的职业表情：“嗯，这个问题……”
他一脸为难模样，歪着头看看远处的杨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般摇了摇头。
这摇头把林朗的心都给摇抖了，立马追问：“怎么了？他是不是不是那意思？我领悟错了？还是他就是玩玩？”
袁邺诚恳地看着林朗：“就我观察……白殷他根本不适合杨斐这样的类型。”
他看上去很委婉的说出这句话，眼睛直直盯着林朗，黝黑的瞳孔深邃无际，里面像是有一个漩涡要吸出人的灵魂，林朗被看的有点恍惚，直着眼睛，嘴里下意识地喃喃着：“不适合……白殷……不适合杨斐……”
袁邺的语气放的柔和了，声音平稳而舒缓：“对，白殷不适合杨斐，他们不能在一起，你是白殷的经纪人，要为他负责，不能让什么人都随意接近他。”
林朗对那句“要为白殷负责”产生了共鸣，迷迷糊糊地点头：“对、对，为阿殷负责……不能在一起……”
体育馆里沸反盈天的声响像是被一层膜隔在了外面，舒服的林朗昏昏欲睡，但是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惊讶地看看四周，正对上袁邺有点疑惑的视线：“林先生，怎么了？”
林朗立马将刚才那种昏沉的睡意丢到脑后，向着玻璃外瞅了一眼：“诶，这孩子，又把外套脱了，快结束了，我去接他。”
袁邺闻言也站起来：“反正没事，我也去吧。”
如果是平时，林朗肯定不会带上闲杂人等，但他对这位袁先生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听见他这么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就一起来吧。”
杨斐站的那个地方实在选的好，视野极好，正处在围栏内，学生们不能进去，其他工作人员又不会过来，而且还很隐蔽，他就在那里站着看白殷唱完了两首歌，然后悄悄转身离开了这里。
最后一个音符砸下来，白殷向着场下并指在额际，潇洒地一个敬礼，引起了一阵阵的惊呼后，大笑着从舞台上跳了下去。
场上的灯光骤然消失，不管不顾乘着兴头跳下来的白殷一落地就被地上密密麻麻的电线绊了一跤，一片黑暗里，他也看不清前面有什么，满腔沸腾的热血都被吓得冷了一半，条件反射性的护住双手——那可是他吃饭弹琴的家伙——然后他就被一个人接住了。
接住他的怀抱有很淡的香味，厚重又凛冽的香气充盈他的鼻间，如同大雪茫茫后的冬季的清晨，推开窗户所能闻到的那种味道，有苦涩的松柏，清透的寒雪，还有室内松木散发的醇厚古典的气息，夹着书页纸张里浸润出来的学者特有的那种墨味。
这样矛盾复杂的味道让兴奋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另一种奇异的感觉萦绕而上，在极度运作后空茫的意识里凿下了一道鲜明刻痕。
“我的祖宗啊，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从舞台上往下跳的毛病？！万一摔了哪里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双手保了多少钱？马上要开演唱会了，你想坐着轮椅上场吗？”
林朗从后面扑上来，把白殷扯出袁邺的怀抱，前后看了一圈，一边唠叨，一边迅速展开手里的外套把他裹住：“……又扔衣服！这都什么臭毛病！下次给你做演出服做连体的好了，省得还要做好几套，扔都不够你扔的！”
白殷乖乖地听他说，被母鸡一样什么都操心的经纪人带进准备室：“你休息一下，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他伸手推开门，白殷趁着这个空隙悄咪咪地往后瞅了一眼，正和袁邺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
不知怎的，白殷一下子感到尴尬透顶，搜一声扭回头，扭过来之后又觉得不对——他又没做啥亏心事，干啥要躲？
这么想着，在任何地方都不肯服输的白天王又要扭头，前面的门自己先开了，一双眼睛不偏不倚和白殷的视线撞到一起。
“咦？”
白殷眨巴眨巴眼睛，林朗嘴里的唠叨戛然而止，袁邺的笑容加深，伸手推了一把眼镜。
国内声名显赫的杨影帝完全像是没看见另外两人，眼里满满当当只有一个身影。
天上的仙人敛下清高的眉眼，伸出指骨修长的手，像是第一次这么和人交谈，生疏地开口：“我是杨斐，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白殷。”
停顿几秒，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叫我阿斐。”
林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阿斐？！
我斐你个瓜娃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白骨红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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