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活手记》安慈鹤

30、第 30 章

　　自打下定了目标，孟云慧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孟云珠的动静早起，动作之麻利，引得孟云珠也多看了好几眼。这又是打的哪出主意？

　　如今暑气已经盛起来，除了清晨鸡鸣时分还有些凉风吹过，稍带来些凉爽，等太阳一出，整个大地都热腾腾的，孟海平热得睡不着，只好起来读读书压压心里那团燥气。

　　多日不在家读书，竟然还有些想念自己读书两个妹妹们在旁边屋子忙活杂事的日子，孟海平心里美美地打开屋门，准备看看那两丫头今天是否也按时起床了，正在干啥，谁知房门刚开，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大哥大哥，我今天比你起得早哦！”孟云慧忽然从一旁地上跳了起来，可算是等到她大哥出门了。

　　孟海平忙收敛起僵硬的表情，道：“啊……啊，是阿慧啊，今天这么早啊？”说完往远处一看，孟云珠和魏芊正站在一起，好奇朝着这边望，一边窃窃私语着，似乎也不知晓孟云慧今天怎么又一反常态了。

　　孟云慧上前一步，亲昵挽着孟海平的胳膊，甜甜回答：“在外祖父家都这么早起，习惯了，突然改不过来了呢。”

　　“哦……是这样。其实小孩子倒是可以多睡一会儿，毕竟正在长身体，睡眠还是很重要的。”谁知她说的是真话假话，孟海平只是脑袋隐隐有些作痛，今日这般热情，倒叫他惶恐。

　　孟云慧径直忽略他的话，只朝他瞅了瞅，问：“昨日还拄着拐棍呢，今天怎么就丢了，你要去哪儿，要不要我扶你？”

　　这么热心？孟海平有些猝不及防，不过还是拒绝：“不用也能走，不过不能走太远。我不去哪儿，就打算开始读书了。”

　　“哦，这样。”孟云慧点点头，跟着孟海平进了房，待孟海平坐定在位置上，突然一双手开始在孟海平腿上敲敲打打起来。

　　“你干嘛！”突然伤口被碰到，孟海平忍住痛感怒问，“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就不能像个姑娘家一样吗？”这突如其来的献殷勤真是吓了孟海平一大跳，自己这个妹妹这么粘他了吗？

　　孟云慧抖着双肩膀，嗫嚅道：“他们说伤口要多碰多活血，我……我想给你揉揉腿。是我下手太重了吗？”说着一双手又要去再尝试一番。

　　孟海平连忙制止她那双力大无比的恶爪，语气也放柔了：“这些事情大哥自己会弄的，乖哈，赶紧出去和你姐姐们吃早饭了。”孟海平心里叹气，这个妹妹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丝毫不懂得男女有别，阿珠也就比她大一岁多，早两年就不跟他这么亲近了，就是站他旁边也规规矩矩从不东倒西歪，同一个爹娘生出来的，怎么性子差这么多。

　　孟云慧见他语气轻下来了，也只好嘟着嘴出去了，出师不利啊，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自己这笨手笨脚的果然不适合做服侍病人的工作。

　　吃过早饭，孟海平便铺好纸张，准备就昨日所看笔记作文一篇，打算之后再去给沈深看看，让他评点一番。

　　这边正提着笔思索着如何下笔，那边突然一道阴影挡住了面前一半的阳光，目光一斜，发现孟云慧正在一旁挽着袖子帮他研墨。

　　孟海平：“……”

　　孟海平道：“阿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大哥帮忙？”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说她无事求他，他不是眼睛瞎了就是心瞎了。

　　孟云慧眼神一闪，道：“没有啊，我只是想帮大哥的忙而已，大哥你不用管我，赶快写吧。”

　　孟海平猛然间感到心内有一股怒气正在升腾，写作本就是耗费心力的孤独之事，她就这般在这里晃啊晃的，就是大才子思维也不能不停顿，让他如何下笔？不过此次孟云慧回家后便转了心性一样，懂事了，孟海平又觉得不能如此打击她的积极性，于是尽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开始投入到作文当中。

　　写了没两字，心里便有些落寞，这墨太淡了，水太多了，连写字的心情都被破坏了。抬头想要教孟云慧重新试试，但见到阳光落在小姑娘的侧脸上，认真又无言的样子显得清丽又动人，孟云慧何时有这样好看的时刻，孟海平摇摇头，罢了罢了，今日就当自家妹妹拿他的墨做试验了。

　　于是孟海平低着头继续写。突然，几滴水渍溅到自己的脸上，孟海平用手一抹，是浅淡的墨印，又低头朝身上一看，肩膀那块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墨印，如同在他身上做了幅画似的，虽然那边的小姑娘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依旧兴致勃勃的，孟海平终于忍不住了：“孟云慧，你出去！”

　　“大哥……”语气温柔地被叫了全名，孟云慧吓得停了手。

　　“出去，乖，别逼大哥生气。”

　　孟云慧委屈地出了房门，仍不死心地想回头看看，结果只听“啪”一声，连房门都被关上了。

　　原来自己这么差啊。自尊受挫的孟云慧回到房间终于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魏芊与孟云珠正忙着自己的事情，压根不知孟云慧在孟海平房里遭遇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等问清楚，才知晓原来是帮忙不成被嫌弃了。孟云珠想想也觉正常，她兄妹二人自小不合，孟海平能忍到现在才将她赶出来已是很给面子了。不过作为姐姐还是要关心妹妹一番的。

　　“你今日怎么了，又是这么早起来，又是帮大哥做这做那的，遇见什么事了？”

　　孟云慧坐回床上，吃着魏芊递过来的小点心抚平内心的伤痛，委委屈屈道：“我没怎么，我就是想做个好妹妹，想和你们一样学些东西，难不成还不许人改过自新了？”点心吃完便提醒自己要振作，想想胡氏，坚强起来！

　　二人一听相视而笑，原来是存了这份心思。

　　孟云珠道：“哪里是不让你改过了，不过大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州府考试不远了，咱们都别去打扰他。”

　　嗯，这么一说，孟云慧觉得很有道理，是自己没弄清楚情况，孟海平可是家里的长兄，他日后的靠山，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去拖他后腿呢？拖他后腿就是断了自己的前路，不行不行，想要讨好他也不能选在现在，太没眼力见！

　　孟云慧又问：“那我想要学写字，姐姐你可以教我吗？”

　　孟云珠心道不好，这个要求一应下来，日后麻烦必定不少，不过又不能明着拒绝这么正当的要求，想了想只好说：“我倒是想教，不过我平日里老是不在家，恐怕教不了你几回，还耽误你的学习进度。这个……我看，芊芊表妹……”

　　她说得欲言又止，孟云慧又充满期待地看向魏芊，县令的女儿教教她认字肯定没什么问题啊，何况她平日几乎都不出门的。

　　魏芊脸上还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心内已经是苦恼至极了。本来教教她也没什么，自己也正在学嘛，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可是听了听孟云慧刚刚的事，觉得她可真是算不上聪明，做事也糊里糊涂的，接下这活平添了不少麻烦是小事，要是教得不好教得不会，孟云慧脾气上来了，自己可不是让自己难堪么。

　　虽然想找个借口拒绝，但这借口也太难找了，孟云珠是摆明了不肯教，孟海平也多半不可能，自己之前也跟孟海平学了一段时间字，如今却不肯教他妹妹，要是让舅舅舅母知道了可怎么想自己？哎，再不乐意也只能接下来这个差事了。

　　孟云慧一听她答应了，忙欢呼着从床上跃起来，一把抱住魏芊乐呵呵大喊：“表姐最好了！表姐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

　　魏芊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轻轻将孟云慧往外推，她自小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哪怕是和她娘她也不爱抱来抱去的，如今这样亲密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孟云珠在一旁松了口气，可算是把这个大麻烦推出去了。

　　孟云慧眨巴着一双眼：“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魏芊问她：“表妹基础是怎样的？会几个字？写过吗？”

　　孟云慧嘿嘿两声：“认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嗯，也会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哦对了，还有我自己的名字。”

　　魏芊听得一脸黑线，这等于是毫无任何基础啊。自己向表哥学的时候也已经认识不少字了，从小跟在父亲身旁也算是耳濡目染，可要是从来没学过，她要怎么教？

　　“表姐，怎么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魏芊回过神来，笑道：“我觉得最快也得过两天开始，我没教过人，还得要先理一理呢，不然教岔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