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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风吹雾散 ...

  •   “幸亏我让你跟着她。”是艳娘窃窃的说道。

      “恩。”这声音的主人是……,艳娘何时与他这般熟识!

      不过无论如何,我也该起身道谢。可不想,微微一动头便如被门夹的核桃般呈网状均裂开来,耳边顿时嗡鸣作响,太阳穴内似乎有群小虫一波又一波的发动突围的攻击。几种感官同时袭来,让意志坚强如豆腐的我忍不住“嘶……”了一小声。与此同时,艳娘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一个箭步冲到榻前,虽那张抖动着让我床上都是粉尘的大脸上满是有如尿急时的紧张神色,却也巧不巧的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房间内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叮当”的声响,仿佛有饰物脱落在地。我努力撑起身子摆脱艳娘那张大脸的艰难险阻,瞥见一青衣人迅速捡起饰物随即消失在门外,电光火石间那物及那人还是难逃我的法眼。若非亲眼所见,把我所有前男友都打死,我也绝对猜不到此二者会有关联,不过这样一来过往的百种疑团千般巧合万般委屈也终得合理归属,心情也如极夜转昼,呼吸也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那是谁?”既然事有蹊跷,那明知故问便必不可少。

      “大夫,是大夫。”艳娘满脸推笑,但确实肉笑皮不笑的老鸨样。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

      “谁?”她精神一点抖擞,犹如斗鸡般全身羽毛箭拔弩张。

      “Shi……”我用细线将她的心慢慢提起,接着又很有爱心的轻轻放下,“是我看走眼了吧,应该不可能。”从她此刻抖掉粉末的密度以及额头上隐约闪烁的汗光看来,他二人本是熟人,而且是熟到烂,烂到入口即化的程度,否则她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接下我这个大包袱。

      “哦,不可能就别想。快躺下歇息,别在给老娘添乱子了。”她白眼翻的比书还快,我不仅扼腕叹息对她的口下留情。

      “公子,这里外人是不能进的,公子!公子!”(龟)公吉的声音由远及近如紧锣密鼓般传来,很显然他的呐喊之意不在于阻拦那位公子,而在于抒发他潜在的情感:添衣摆PO(se),有客到访。

      “闪……闪开。”接着传说中羸弱不堪的广十三少佝偻着原本挺拔的背脊,气喘吁吁的被广家仆人搀扶进来。

      “艳娘,我拦他不住。”小吉同学毫无诚意的求责。

      “下去吧。”虽同为演员但艳娘却远不及广十三少来得敬业,由于尚未到营业时间,艳娘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十三少若想消遣请晚上再来,再者此地严-禁-外-人-到-访。”

      “你还好么?”广十三少颤颤巍巍的摆脱搀扶,避过艳娘的冷言冷语,看似蹒跚却精确无比的摔在我的床边并有技巧的扣住我的手,准确的说应该是脉搏,然后不动声色舒出一口气,咳了两声,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都退下。”

      “你以为这是广府?这是老娘的地……”

      “艳娘~~~~!!”原以为如此娇滴婉转的叫声一出艳娘便会自行离开,可她显然不甘心就此退场,仍如泰山般很抢戏的耸立在那儿,我不得不又费力的抛过一个暗藏杀机的媚眼才勉强让她离开,临走前她还不忘咬牙切齿的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好好记住。

      “公子再如此咳嗽下去,小女子真忍不住马上为你去订口寿棺了。”我柔声细语的说道。

      “呵呵……咳咳……呵呵……”广十三少听及此言竟低声笑了出来,接着倒也听话,挺胸昂首舒筋骨,颓气顿时一扫而光,凌厉的眼神犹如脱缰野马奔腾而出。

      “你此番辛苦闯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表演变脸给我看吧!”他并不回我,只是转过身悠悠念了一首诗,但那些字字句句腾云驾雾徘徊于耳际却难入内。

      一会儿是病入膏肓的败家子,一会儿是满身杀气的第一刺客,一会儿又扮成吟诗作对的翩翩诗人,真不知道下一秒又会是谁?乞丐中的霸主?他迟早会精神分裂,真不知道这个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成破风,你一个杀手装什么文人雅士,有屁就直放。”恕我愚钝,完全搞不清状况。

      “我写给你看,你自会明白。”他会不会太抬举我的中文水准了。

      “禾为人口每日必,
      竹伴山石飘然昔。
      耒耕一生所奈何,
      心若生丹逍遥去。”

      这首诗怪怪的,但究竟问题出在哪儿呢?太阳穴的小虫们又开始嚣张的叫嚷着冲锋陷阵,我咬紧牙关忍住。

      “你坐在这儿,我再多划几个圈,你自会明白。”他还是看出来了,且为保护我那卑微的自尊还故意兜了个圈。

      “我来。”我又岂甘落于人后,一把抢过毛笔,圈下了“禾”“必”“竹”“昔”“耒”,“‘禾’加‘必’是秘;‘竹’‘耒’‘昔’三字组起来是籍;”几个字,感觉仿佛还差点什么。

      “还有‘人’‘口’‘山’‘石’‘生’‘丹’这几个字。”他提点道。

      “山”“石”为“岩”,那么其他几个字组合起来难道……,“是他?”我心里一沉,还以为拨开云雾见青天,不想天外还有一层云。

      “史-岩-青。”三个字难道有千斤重,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武林大会上,有几个番僧嚷嚷说有人在西域提及此秘籍,故此他们步行数年来到中土寻找。此消息一出,整个武林顿时沸腾,近日出现的这首诗歌更是让各门各派蠢蠢欲动,所幸至今尚未有人参详出其中关节。”

      “也只是早晚之事,再加上宫家四十几口人命……”这个诗人显然不喜欢史岩青这样无忧无虑的潜水,诗人难道是她。

      “并非左雅所为。我夜探左家,他们正为此事烦恼,长久以来他们对此都三缄其言,妄想独占秘籍,又怎会如此敲锣打鼓般宣扬。”

      “你为他们卖命,不会不知道那秘籍里写着什么吧。”高傲如他怎会不知道我送的绵里针。

      “只是一桩过去了的买卖,如此而已。”他果然不服气挑眉澄清,然后又娓娓道来,“传说秘籍是由前朝名医商陆所著,商陆有三位高徒分别为解毒圣手玄参、灵药仙子白芷以及阎王愁秦艽……”

      “入正题!”为防止他将自己催眠为天桥下说书的先生,我不得不开口制止。

      “传说秘籍内藏梵语记载的ja^ti-mara-na之道。”

      “十三少,不,应该是成大侠,你是知道的,像我这种很傻很天真的人很难听得懂这么高深的话。”说完,我很满足的看到他眼中跳出“ouch”。

      “即长生不老之法。”早这么说不就可以少受一针了。

      “那火何时会烧上我身。”既然成破风能找到我,那别人也可,况且还有位诗人在暗中指路,看来我是不是也该考虑找个蛇头问问路。

      “你想离开?”他还是那么了解我,“是为了自己还是……史岩青?”

      “你觉得是为谁?或者……”我故意凑近盯着他问道,“你觉得史岩青就在我周围?更有甚者是他救了我?”

      “怀疑过,但……并未发现任何踪迹。毕竟我与米芾相识,知道那毒的厉害。那晚你双目失明,意味着该毒已深入五脏六腑,再过一日毒发攻心便会七孔……我是说不治身亡,当时就算有解药也难清尽你体内毒性。”

      “我那晚会瞎,便是因为史岩青无法研制出解药;而且你说过,自我坠崖之后,史岩青打伤你们然后便疯了,还杀了宫家上下泄愤,也应该是为自己没能解毒而愤怒,何以你又认为是他救了我?”

      “皆因之前,在你跳崖前数日史岩青去找米芾求解药,米芾为泄多年愤恨对他百般羞辱,最后才答应在你死后会将解药给他,让他放进你坟内使你安息。”

      “他在消失前去拿了解药?”我尽力控制声音的平稳。

      “是。”很显然,他对此不愿多提。

      “可你说,那时就算有解药,我也死定了。”各种杂陈的情绪并不回泯灭我的理智。

      “你别忘了,他是神医史岩青。”明明是句恭维的话,他为何说的如此讽刺。

      “说了半天口都干了,那这位活雷锋到底在哪儿?”

      “谁?谁是雷锋?”杀手的职业病包括间歇性神经敏感。

      “我只是打个比方,这位……雷公子喜于助人的为我家乡人奉为神明。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在崖下寻找数日,莫说尸体,连血迹都无半滴,我便心生疑窦。于是,问遍山民,查到那几日有个艳妆华服的女人带着那个侍从到过那里,几经波折,顺藤摸瓜才来到这里,后在武林大会上与你偶遇,你当时似乎在找人,将柔弱的我如路人般扒开。”他那得意的样子仿佛一边用脚踩在我背上一边用鞭子抽打着我的灵魂,同时还叫嚣着:哈哈,叫你爱看热闹,叫你爱看热闹!

      “信不信由你,我也在找他,毕竟他当日伤我伤得比你还狠。”我大手一挥制止住他那想要抒发愧疚的娘派情绪,“先前我还将饮食业巨子何老板认成了他。”

      “可惜不是,何老板的酒楼遍布全国虽一直隐姓埋名直到最近才浮出于世,但在商界活跃已有些年头,且我查过他并未易容。另外,艳娘那时的出现,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但……”

      “但一切都太天衣无缝了。”我助他说出心中所想。

      “只怕暗藏玄机。”他无不担心的说道。

      “管他的,重点是老娘现在活得好好的,而且并不想这么快就和阎王爷再见。”我清了清喉咙,收敛起嚣张的神色继续应景的说道,“其实我和这首诗一样,只是开胃酒,你们之意不在我,而是想用我引出史岩青罢了,所以我还不赶快往脚底抹点油。”

      “信不信由你,我并不在其中。”他带着眼中一小团燃烧的愤怒火苗直视我。

      “我信你。”凭我拿话刺你时你的愧疚,凭此时此刻你眼中的怒火,这些自然流露出的微表情是不会撒谎的。

      是我回答的太快了才会让他如此吃惊么?“为何?为何你不猜一切都是我的布局?”我不追究,他倒挑衅起来。

      “布下此局的人仍然逃不过那三个老梗:钱,女人和秘籍。而你堂堂广家十三少是富可敌国的广家独子,钱财于你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够你败,同样道理,女人这种动物恐怕只要你开口,就算皇帝老子的三宫六院,你爹都会尽力塞进你屋子任你玩。至于这本长生不老的秘籍,呵呵,我从江湖传闻得知,你每次杀人都会不顾一切以命相搏,从未失手,故而才在此行当被人尊称一声老大。我猜你每次杀人前定是会期盼对手强劲,带着‘快点把老子杀了,否则老子就杀了你’的愿望出战,这样一个甘心为鬼的杀手又怎么会去争神马长生秘籍,难道真嫌这江湖不够幽默么!”

      “曾经……我确是生无可恋……”他不禁莞尔,转而无奈的轻叹道,“许是我接下了个关于抢夺秘籍的任务?”

      曾经?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晚崖边当左雅提到秘籍时,你满脸厌恶之色,仿佛你这辈子都不愿和此人此事沾边。最后……”我深吸一口气,下决定说道,“想赌一把。”

      “赌什么?”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喜欢我。”本想恬不知耻脱口而出,可脸颊还是有些发热。

      他微微一怔,马上调整情绪继续问道:“你就不怕我为了你,设局来杀史岩青?”这样是否间接承认我的猜测没有错。

      “你跟我一样很怕麻烦。明明之前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利用我引出史岩青,可你都没这么做,现在又怎会动这些歪念费力思考这些复杂的圈圈套套。一对一决斗最适合你这种懒人了。”我也没想到这场谈判竟会进行到如此地步,这与我今日心情大好不无关系。

      “知我者莫若小妖。”看得出他很开心。

      “你在讽刺我?知你又怎会被你骗得那么惨?”我忍不住自嘲道。

      “那次受骗的又何止你一人。”你自欺欺人于我何干?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收下?”我从床下拿出我的藏宝箱。

      “这是为何?”阴晴不定果然不是女人的专利,我还是喜欢他人前病怏怏的样子,至少没有杀气。

      “我的第二重保险。”只要成破风亲口答应,便一定会信守承诺,双重保险于我百利而无一害。

      “你要雇佣我?”此刻的他像只受伤的狮子从喉发出慑人的低吼。

      “是。”

      “可知我要价很高。”他一再逼近几乎让我窒息。

      “知道,这只是定金。”我不动声色退到安全社交距离,轻轻恢复呼吸。

      “你适才说过我不缺钱。”他身体再次前倾。

      “那你想要什么?”我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问道。

      他从紧咬的齿间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你。”

      我步步为营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成交。”我清脆悦耳的回答并不妨碍我捕捉他眼中稍纵即逝的错愕,“这是定金,剩下的部分待我渡过此关,定会付清。”

      “为何?”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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