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狗》庄玄

29、酒剑春秋

　　吴疆办事还挺雷厉风行的，几天后楚韧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群名叫“秘密树窝”，倒还挺符合吴疆的作风，树窝什么的。群里成员也不多，就吴疆，楚韧，王妍，闻语，黄小果五个人，楚韧还挺想问问为什么是他们五个人，但到最后也没拉下面子问。

　　这两天吴疆和闻语的对手戏开拍了，他忙得要死，吴疆也轻松不到哪儿去，楚韧就想不明白他哪儿来的时间去玩微信，难道吊威亚不累？可瞧着吴疆白天一副沧桑加肾虚的德行，也不像是不累啊，只能说是这人自己折腾自己。

　　从微信群建立的那一天开始楚韧就没说过一句话，他就不是爱在网上聊的人，潜水很正常，冰山师妹王妍也跟他差不多，整天没一句话。就这样，光靠另外那三人，这小破群的聊天记录经常九十九加，可见那仨人有多爱聊。

　　楚韧一边盯着镜头里吴疆和闻语的表演，一边想着他们他们昨天聊的内容。

　　先是吴疆问闻语对于明天的戏有没有什么想法，闻语就开始讲上了，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跟吴疆聊了太多天，这货没谈几句拍戏经验就跑题了，本来楚韧是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毕竟经过这几天和闻语的相处，他发现闻语经常跑题，而且一跑题必谈圈内八卦，简直比八婆还八，要不是楚韧看过他聊八卦时也同样优雅的样子，他脑子里一定会脑补闻语一边抠脚一边贱笑着说出圈内最新八卦的样子，想想就不忍直视。

　　按道理他看到闻语跑题就该关闭群聊界面了，可这家伙这次的八卦对象竟然是他。

　　【演技一流的闻先生：哎，吴疆，你对楚韧这人熟吗？】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也不算太熟吧，我来剧组还不到俩月。你要有什么事儿可以当面问楚导，他在戏外不常发脾气的。】

　　楚韧看到这儿愣了一下，他反思自己是不是经常在剧组发脾气，要不然吴疆也不至于这样说吧，嗯，他经常吼人吗，好像真有点，不过在导演里应该也不算脾气差的。

　　算了，还是先看他们的聊天吧，不想了。

　　那边的群聊在继续。

　　【叫我魏尔伦：你们背后谈论楚韧啥呢？有事儿问我。】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咦，魏尔伦先生，对了，您是楚导多年的朋友。闻先生您有事儿可以问魏尔伦先生，他人很好的。】

　　黄小果被发出好人卡一张。

　　【演技一流的闻先生：您好，魏尔伦先生。请问您和楚导交朋友交几年了？】

　　【叫我魏尔伦：你问这干啥，我跟楚韧当两年朋友了，有事你就问，别拐弯抹角。】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咱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演技一流的闻先生：我没拐弯抹角，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您跟楚韧熟不熟。我想知道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是怎么拍上这片儿的。】

　　……

　　微信群有那么一刻的死寂，楚韧都能想到闻语说出这番话后，黄小果和吴疆那色彩缤纷的脸色，色彩缤纷，这形容词真有趣。不过这个闻语，他是怀疑自己傍上大款了吗，先不论他这个性别啊，哪个大款能看上他这种糙汉子，大款的眼睛是被猪油蒙了吗？

　　“亏我刚对他产生点儿好感，他竟然这么想我。”楚韧一边抱着自家狗子一边看着微信群。

　　秦北闻言瞄了一眼他们的聊天记录。这个闻语也太口无遮拦了，楚韧跟他在同一个群里他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这是什么意思，表示自己就是看不起楚韧，质疑楚韧吗？闻语也混圈多年了，敢说这种话，是明着跟楚韧不对付，想挑事儿了，秦北蹭蹭楚韧的手，他隐约觉得楚韧恐怕有种招黑体质。

　　微信群终于又开始有人说话了。

　　【叫我魏尔伦：闻语，你什么意思！楚韧这个人我再清楚不过，你要想诋毁他总得掂量掂量点后果！】

　　【演技一流的闻先生：……】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大家怎么忽然吵起来了】

　　【小师妹王妍：楚师兄这部戏是李忠言师兄找来的投资，闻前辈，您别多想。】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呀，小师妹来了。】

　　【小师妹王妍：嗯，楚师兄是个好人。】

　　今晚继黄小果之后，楚韧成为了第二个被发好人卡的，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演技一流的闻先生：好的，我知道了。魏尔伦别生气，我就是好奇。】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对啊，魏尔伦先生别生气了，闻先生就是比较八卦，你知道的。】

　　【叫我魏尔伦：你们聊吧，我去睡觉了。】

　　然后黄小果就退出了群聊。

　　【小师妹王妍：我也去睡觉了，吴前辈，闻前辈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拍摄。】

　　于是王妍也退出了群聊。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那个，闻语啊，你别在意，其实咱们剧组很和谐的。最起码我来了以后一直没被剧组其他人针对过，你也知道，这不容易。听说以前曲清景在的时候剧组气氛没现在这么好，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曲清景。】

　　【演技一流的闻先生：其实我今天真的只是八卦一下，抱歉，我不会成为曲清景的。】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好了，我知道了，大家不会在意的，闻先生差不多也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对戏呢。】

　　【演技一流的闻先生：好的，晚安，明天对戏。】

　　【哲学家吴疆的小树苗：晚安。】附赠一张熊宝宝睡觉的表情包。

　　楚韧看着那呼呼大睡的棕色熊宝宝，他摸了摸自家狗子的毛。“宝儿啊，你说我这戏咋就拍的那艰难呢。”他叹了一口气，“不过闻语演技是真不错，要不是他无意压吴疆的戏他早就比男一更像男一了，表演这事儿其实有时候是能看出人品的，闻语人品还行，也不知道我这次看得准不准，不过他不像那些溜奸耍滑的人，最起码他没仗着影帝的身份去欺压吴疆。”

　　秦北想了一下溜奸耍滑这词。闻语能坐上山海娱乐一哥的位置肯定还是有自己长处的，不过他今天公然质疑楚韧的样子，真的让人不是很高兴。

　　默默地看着楚韧，他没想过让楚韧背上这种猜疑。不过今天王妍那番话，可能李忠言跟赵达那儿能帮楚韧挡一下这件事的真相吧。但能挡多久？其实楚韧还是那个没有依靠的无名导演罢了，依他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法帮楚韧，秦老先生跟晋女士对他呆在楚韧这儿的事已经不是很高兴了。

　　可他不想回家，秦北想着秦老先生的话，

　　“根据最近的观察，你身为狗的身体睡觉时，人身的数据会产生变化……”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他现在死了灵魂就能再回去吗？不是没这种可能，可秦北不开心，他很不开心，哪怕是现在身为狗的他也还是他，他怎么可能轻易地否认自己，哪怕是不那么好的自己。

　　如果是楚韧知道这件事他又会怎么办？把自己交给秦老先生他们？看着自己死？还是继续养自己，秦北不想知道答案，他只要知道楚韧现在很喜欢他就够了。比任何人都喜欢，秦北敢确认这点，因为楚韧身上的味道和其他人的不一样，狗是种神奇的动物，它们能闻出很多味道也能看出很多人看不见的东西，再配上人的智商，它们就能洞察很多了。秦北唯一不敢确定的是：楚韧喜欢的是不是只有这幅狗的躯壳。

　　现在在这个小旅馆里的不过是两个忧心忡忡的人，他们烦恼的事不大一样，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都在乎其他人对他们的看法。

　　秦北往楚韧身边靠了靠，他以前无法理解那些由于事故断了腿就对他人大吼大叫的，可他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想起卡夫卡的《变形记》，但比之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楚韧。

　　楚韧很疼自家狗，但他们要面对的事还太多，有时候挫折足以改变一个人。

　　现在楚韧盯着镜头里演得正欢的吴疆和闻语，他不再想着昨晚的事儿了，反正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总要拍电影啊。

　　吴疆演的林萧坐在地上，他在邀请无尘喝酒，无尘不喝，他只是看着林萧，看着林萧这个潇洒不羁，好像什么都无法把他打败的男人。但既然浪子无愁，浪子又为什么总是喝酒呢？林萧，他有着怎样的过去，他又为什么是浪子。

　　算了，何处来那么多为什么，他继续当他的佛门中人不就好了，无尘拿起林萧的酒，饮了一下。

　　“你是怎么把葫芦里的酒喝成酒杯里的酒的？”林萧醉醺醺的问。

　　“酒杯？这里没有酒杯，可我心里有。”

　　“你心里有酒杯？无尘，你是个好和尚。”林萧大笑了一声，从某一刻起，他开始把无尘当兄弟了。

　　“我心里什么都有，我当然是个好和尚。”无尘又拿起酒葫芦饮了一口。

　　“好，卡！”楚韧吼了一句，今天的拍摄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