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狗》庄玄

28、酒剑春秋

　　闻语正在楚韧的剧组里看剧本，他就知道楚韧考虑一番后还是会用他的，毕竟曲清景和他放在一起，再想压住舆论，用他是个很正常的决定。

　　昨天楚韧已经和曲清景商谈撕了合同，紧接着他就和楚韧签了，这势必会在娱乐圈引起一定的反响，现在外边还没动静只能说是曲清景那儿还没发消息。

　　同为山海的艺人，闻语知道曲清景这次为什么那么沉得住气，他不想沉也得沉啊，之前和山海总裁分手后这小子处境就不太好了，偏偏又去惹事，还惹到了不该惹的，虽然闻语还不知道楚韧的靠山是谁，不过曲清景这次是真的快被雪藏了，他的经纪人要是还敢在这节骨眼上发敏感信息，那曲清景就真的扑街了。

　　闻语有点儿幸灾乐祸，他最讨厌这种走后门进来的人了，曲清景算是他的厌恶名单里排前几位的，这小子从出道以来就学会了抱大腿，走红速度堪比坐火箭，偏偏演技一塌糊涂还要混演艺圈，真是惹人嫌，去当偶像不好吗，对了，他也不会唱跳。

　　值得一提的是，闻语也看不起楚韧，楚韧一个导演系毕业刚一年的人，凭什么上来就能拍大投资的电影啊，还能让自己给他做配角，指不定背地里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呢。为此他这几天都在刷楚韧的八卦新闻，他被别人挖出来的那什么夜会某女生啊，进入不良场所啊，还有大骂曲清景的视频，闻语真是百看不厌，他就不想想自己以后会不会也被楚韧骂得狗血喷头。

　　助理小王是最近新被闻语的经纪人聘来的，他看着闻语没形象的样子，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爱看娱乐八卦的男人跟他在电视上看的那个风流俊雅的勾人公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助理小王作为闻语的粉丝，实在是为自己偶像的未来捏了一把汗。他家闻语傻这事儿粉丝知道可外人不知道啊，你看八卦看的这么欢乐真的好吗？形象还是要维持的。

　　闻语根本不知道他家小助理在想什么，他爬到今天全靠的是自己本事，虽然以他的演绎天赋，要不是一直不肯接受潜规则也不会三十多才火起来，可他不后悔，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倒要看看这个楚韧有什么本事。

　　楚韧可没他这么多想法，虽然觉得跟闻语不太对盘，楚韧还是把无尘的情节一字不差的留下来了，林萧跟云轻尘的戏份再拍一会儿，他就决定让闻语出场了。据说闻语是所有导演们点名夸赞的演绎奇才，楚韧倒想看看他到底名符其实不。

　　“行了，把现场清一下，下场拍无尘和他师父了因大师的戏，黄小果记得把妆画好一点，画出出家人的感觉来。”

　　“哎，别当着这么多人面叫我黄小果，我对外都叫魏尔伦的。”黄小果愤愤不平道，他爹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愣是给他这一米九几的汉子起了黄小果这种幼稚的名字。

　　“咦，魏尔伦先生，您怎么在这儿。”闻语见到黄小果的时候很惊奇，魏尔伦虽然在演艺圈不多出名可在时尚圈那可是响当当一条好手啊，闻语以前还拍过魏尔伦主编的杂志。

　　“嗯，我是剧组化妆师，来给你化妆的。”黄小果应付着闻语的话，闻语虽然长得挺好，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或清纯或爽朗的，闻语这种风流型他一看就没胃口。当然，追求楚韧的事儿也纯属是他当年被猪油蒙了心，幸好他及时的反应了过来楚韧不适合自己。

　　“楚导不是说让黄小果给我化妆吗？怎么是魏尔伦先生您呢。”闻语问了一句。

　　黄小果不说话了，他看着闻语那张好看的，还带着点调侃的脸，忽然想拿眼线笔，给他涂成个大熊猫，有这样的出家人吗，真是日了狗了。

　　其实闻语还真不是故意的，他哪儿知道原来走在时尚前沿的魏尔伦先生本名叫黄小果呢，所以表现的有点吃惊，没想到黄小果就会错意了，不过生气归生气，黄小果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化妆师是不会为此就将一个人物画丑的。

　　场景布置的差不多了，楚韧喊了一声开拍，闻语开始拍他在这个剧组的第一场戏。

　　这戏曲清景也拍过，就是那场树下无尘和他师父的对手戏，跟闻语搭戏的是楚韧从群演堆儿里挖出来的好手：林国磊。

　　闻语饰演的无尘站在树下，从楚韧喊出开拍那句话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不是那个风流的大明星了，他变成了无尘，温润如玉，眼神清澈而隐忍的无尘。

　　楚韧屏住了呼吸，他紧紧地盯着镜头里的闻语，多奇妙，这个人入戏入得如此之快，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如此精妙，妙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反倒是之前一直表现不错的林国磊，他完全被压了过去，他在跟着闻语的思路走，其实这感觉不错，现在他们都不像是闻语和林国磊了，他们变成了无尘和了因。

　　楚韧一直坚信一个好演员他是能把整个剧组的演技带起来的。而闻语，无疑就是这种人，如果说曲清景是蚊子屎，那闻语就是琼浆玉露，林国磊的演技楚韧以前见过，他和曲清景对戏时发挥的虽不算垃圾也绝不出彩，而现在呢，他的演技完全爆发了，虽然还是能看出他被无尘压制住的感觉，可这感觉是好的。

　　楚韧敢打包票，林国磊的演技从未如此好过，想必他自己也知道，是闻语，这个无愧于影帝之名的男人把他的演技带了起来。

　　楚韧很兴奋，他上次这么兴奋还是拍《夏至》的时候。一个伟大的导演身边往往有一个同样伟大的演员，楚韧听过圈里的老人有一种言论，每个名导演都会在自己的黄金期用一个同样处于黄金期的演员，他们相互升华，很多年以后，你会发现，那个导演最伟大的作品里都有那个演员的出现，而那个演员最得意的作品也必然出自那个导演。

　　楚韧不讨厌闻语了，这么好的演员是很难见的，他没资格去嫌弃闻语，即使他不能拥抱闻语演技最为璀璨的那一刻，他相信，也会有导演由此得以升华。

　　人就是这么神奇的动物，他们前一刻还觉得某人很讨厌，可当你发现他们身上有某一点极为璀璨时你就讨厌不起来了，甚至你开始把他当自己人。这都是真的，并非信口雌黄，当然，这也看人，有时你会发现你一辈子也就在那么一瞬把讨厌的人喜欢了起来，而这种感觉维持了一辈子。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吴疆站在旁边来了一句，楚韧突然就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他说。

　　“我一直在这儿，身为门外汉还不看看别人演戏？总得学习学习吧。还有，你镜头还没关。”

　　楚韧回过神儿来，他发现闻语那边已经演完了，而他还在那儿傻乎乎的拍。连忙把镜头关上。楚韧冲着吴疆问：“你刚才听见我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你不就在那儿喃喃自语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听吴疆的语气他还真不在意。

　　楚韧皱皱眉，给了他一下，“没事别瞎听我说人间大道。”

　　“嘿，该说话说话咋还动手呢。我觉得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高中的时候我特讨厌一人，班上好多人也不大喜欢他。有次我终于忍不住和他吵了起来，吵得那叫一个凶啊。”

　　“你说这个和我什么关系啊？”

　　“有关系，我们吵完后他突然在班上问有没有人和他一起去挖花，说是车站前边那花特好看，我一听是花就特高兴，结果班上就我准备和他去挖花。当晚我们没再提吵架的事，第二天就一起去挖了花。结果到那地方一看，哪是花啊，就是绿叶植物，不会开红红黄黄的花。”吴疆一边讲还一副特陶醉的样子。

　　“你不是就喜欢绿叶吗？”楚韧说。

　　“是啊，我就喜欢绿叶植物，所以挖了花后我突然觉得他是个好人，而且我虽然喜欢花却经常把它们养死，而那人给我的植物一棵死的都没有，他简直有魔力啊。”

　　“所以你开始喜欢那个人？”

　　“嗯，还行吧，也就是普通朋友，不过我给他送了一年的饭，自愿的。”吴疆在那儿说。

　　楚韧愣了下，他的确明白那种莫名其妙就觉得一个人很好的感觉，不过，“你们还联系吗？”

　　“不联系了，其实相处一年也就够了，总会形同陌路的。”吴疆说这话时一点都不忧伤，就像在阐述某种道理。

　　把一个讨厌的人变成喜欢的人只需要奇妙的一瞬，相处再分离也不过一年。

　　“行了，看你的剧本去吧，魏云交给你的动作练熟了吗？后天你就该和闻语对戏了，你看你那演技，别被他秒成渣渣。”

　　吴疆无奈的看了楚韧一眼，“你别没事总怼我。还有，我建了个微信群，到时候把你拉进来啊。”

　　“拉什么拉，我有空儿玩微信？研究你的剧本去吧。”

　　吴疆又看了一遍楚韧的表情，然后他就走了。

　　楚韧翻看着录像，他沉默着，他想着一切，关于他对闻语突如其来的好感，关于吴疆那个故事，关于时间，然后他就暗骂了一句，幸好这回没人在旁边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