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爱》家有老槐树

67、待客

　　“我接受，”严穆清又一次打断路一鸣的话，语调悲悯地道：“可是我觉得你最应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你的老师，我的姨妈。因为在你失而复得的爱情里，我顶多就是一个背景板而已，而我姨妈她不是。你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弟子，她有多看重你，你内心很清楚。我不知道你在向她坚定表明你和叶女士情比金坚，决定共度一生时有没有真诚地恳求她的谅解，还是想着把我姨妈争取过来后多一个同盟好得到令尊令堂的同意。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寻求我的谅解呢？是真的感觉抱歉，还是自己自欺欺人的理所应当呢？”
　　路一鸣看着眼里含着泪花的严穆清，心里如被石锤，他喉结蠕动得厉害：“不会，不是，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我爸妈比较……相信老师的话，我……”到最后，他低垂着脖颈，像是垂死的犯人。
　　严穆清一时间厌烦无比，她嘲讽地一笑：“利用，不是吗？你还是承认了。”
　　路一鸣突然住了嘴，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我想拜托你一点。”
　　“什么话，穆清你说！要是能办到，我绝不推脱！”
　　严穆清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后你的婚后生活幸福那是最好，倘若不是，与我姨妈，你老师，与你的双亲没有关系，一丝一毫都没有。你的怨怼，愤恨，不平一分都不要迁怒别人，这个你能做到吗？”
　　冷酷又残忍的话让路一鸣闭上了眼睛，半晌后，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我能做到。”
　　“那就好，”严穆清点点头，转身出门前，她还是心肠软了，抿着唇说道，“以后想喝酒时，记得身边有人，不要接触乱七八糟的东西，多想想你年迈的双亲吧。”说罢，她也不管路一鸣的回复，就打开了门，疾步而去。

　　果然，严穆清在花坛边找到了正在抬头痴痴地仰望着夜色的严琼英。遥遥望去，这抹身影固执得让人心疼。
　　严穆清放轻脚步缓缓靠近，直到坐到了严琼英旁边，严琼英仍无所觉。严穆清倏地心头掠过一抹疼。
　　“又没月亮，这么黑，您在看什么？”严穆清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痴痴的人。
　　“啊？啊，”严琼英发现旁边的严穆清，她忙低下头，勉强笑道：“看夜色啊，谁说没有月亮夜色就不美了，在我眼里这时的夜色一点不逊色于中秋的夜色，灯光很亮堂，一点不碍着观赏。”
　　“嗯，我明白了，”严穆清笑了一下，举举手里的饭盒，俏皮道，“不饿吗？看看我今天带了什么？”
　　“哎呀，我都忘了我还没吃饭呢，幸亏你来给我送饭了。”
　　严穆清盯着严琼英的脖子，问道：“抬着头这么长时间，脖颈应该不舒服吧，一会吃过饭我给您捏捏，不然明天颈椎就该疼了。”
　　严琼英温柔地说道：“好啊，那我就等着。”
　　“我们去屋里吃饭吧，我觉得要是在这儿吃完我们进屋后保准会打嗝！”严穆清开玩笑。
　　严琼英点头笑着应允，在严穆清的搀扶下起了身子。
　　严穆清摸着冰凉的衣服，微恼：“到底在这儿呆了多长时间啊，这袖子都是冰凉的，手也是冰冰的，跟冰块一样。也没套一件大衣，呆在外边冻着干嘛啊？天越来越冷了，再爱看风景，也不能这样啊。”
　　严琼英笑呵呵的：“没有多长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你也知道有时候灵感来了，冰雪连天也没关系，更何况现在也不冷。”
　　严穆清神情莫明，心头涌起一层难言的失落，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情，微笑着说道：“刚才见到了一鸣师兄，看着他气色还不错，他父母应该同意婚事了吧？”
　　“世界上有哪对父母哪能拗得过孩子啊，更何况木已成舟了，他们不同意也不行啊。”严琼英摇头叹气道。
　　严穆清嘴唇紧抿，然后轻声说道：“师兄到底如了意。”
　　“我倒是希望他能一直如意，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和叶小姐好好的，一直好好的。”严琼英低声说道。
　　对严铮来说，这周实在难熬，他每天都要掰着指头数日子。
　　早上，他对严穆清说的第一句话必然是：“妈妈今天是周二、三、四、五，离周六又少了一天哦！”
　　严穆清每次听到都要乐半天。
　　严琼英第一次听到时，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待弄清缘由后，她笑道：“严铮，周六时姨婆也和你一起接待你的朋友。”
　　这句话换来的是严铮晶晶亮的眼神
　　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才到了周六。
　　严铮一早就起来，他刚穿好衣服，就像风一般奔至严穆清的身前。
　　“妈妈，今天是星期六！”严铮仰着一副笑脸。
　　“嗯！我知道！”严穆清拖长音道。
　　刚过九点，豪子就熟门熟路地上门了，端着刚刚出炉散发着香味的曲奇小饼干。他礼貌地问好后，就和严铮玩成了一团，像是连体婴一样。大概十点左右，门铃再次被按响。
　　严铮和豪子飞快地跑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愣了。
　　程恪看向刚刚进门的紧张父子，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严铮的叔叔，我姓程，您是刘强的爸爸吧？”
　　刘强的爸爸刘国富四十左右，个头不高，但是还算结实。他脸膛通红带着岁月的痕迹，眼睛尽量直视程恪，露出微微窘迫又不失憨厚的笑容：“你好你好，我是刘强的爸爸，这是自家产的水果，尝着还不错，没打农药的，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程恪将视线落至父子俩手上不小的水果篮，摇摇头道：“太客气了，快进来吧！”
　　双方的孩子礼貌地问了好，刘国富和严穆清严琼英寒暄后，就提出告辞：“我就是送我家娃娃来朋友家，一会还要去工地呢。”说罢，嘱咐了自家孩子两句后，就要离开。
　　“刘哥你不用来接强子，下午的时候我送他回去。”程恪笑着说道。
　　刘国富不好意思道：“这咋好意思，我来接就行了，不用麻烦你跑一趟。”
　　“说定了，刘哥你就安心工作吧，我会把强子送到家。”
　　刘国富犹豫了一下，终于满脸感谢地说道：“那谢谢你了。”
　　又嘱咐了两句后，刘国富离开了。
　　严穆清看着拘束的刘强，弯着腰亲切地说道：“好好玩吧，吃的喝的在这，洗手间在那儿，随意点！”说罢，笑呵呵道：“严铮，带强子好好参观咱们的家，豪子，带着强子好好玩哦，阿姨和姨婆在厨房为你们准备好吃的，你们程叔叔在阳台看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
　　看着腻成一团的三个孩子，严琼英笑道：“真羡慕他们啊，我那时可没有这般美好的日子。”
　　“我那时也没有。”严穆清说道。
　　“我知道。你那时有什么朋友啊，现在也没有啊。”严琼英耸肩。
　　严穆清：“……”被人拆穿什么的，最讨厌了。
　　“姨妈今天不去画廊吧，晚上给您做按摩怎么样？您这段时间回来都很晚，一脸疲惫的样子。呃，再做个面膜怎么样？”
　　笑意从严琼英的脸上渐渐消失，犹豫了一会后，她艰难地说道：“不了……我有点事，得去画廊一趟。”
　　“……画廊很忙吗？我以为画展过后会清闲点。”
　　“……是我自己的缘故。”
　　严穆清几次张了张嘴，最后说道：“好吧，那回来早一点。按摩改天做吧！”

　　五点整，程恪和严铮强子上了车。
　　“程恪，车子开得稳点，不要太快，留心后座的孩子们！严铮，坐好，不要乱动！强子，安全带不舒服吗？需要调整吗要不我也跟去吧，你没有送严铮去他爷爷奶奶家过，还有要送强子回去，你都没有去过，我在一旁的话会更好点。”
　　程恪看着絮絮念叨的严穆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将手臂架在打开的车窗上，佯作不开心道：“真伤心啊，看来我给你的安全感还真是不够啊，连送孩子这样的小事你都不信任！”
　　严穆清一噎，察觉到严穆清异样的豪子天真地问道：“严姨？”
　　“噢，没事，”严穆清尴尬地笑笑，“你们走吧，我送豪子回去。”
　　程恪看了一眼后座上自得其乐的孩子，得意地一挑眉毛，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