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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家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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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茶,喝酒,叙旧。
因缘际会是个玄妙的东西,有人同窗数年,依旧形同陌路,有人不过萍水相逢,却熟悉的仿佛是多年的好友。
就像苏解衣和独孤无夜,明明是柳依依先遇到了苏姑娘,现如今苏姑娘倒是和独孤无夜更亲近些。
柳依依吃了盏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独孤无夜,心里想着解衣莫非是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独孤公子动了什么心思…… 独孤无夜虽然少了几分稳重,相貌上倒是清秀俊俏,也算讨人喜欢。
若是解衣真的属意于他,也勉强算的上是一对良配。
那边花魁娘子没往深处细想,因为她瞧见独孤无夜一双爪子都要掐她相公的脸上了,依依赶忙出声制止了他,娇俏的喝了一句:“也别太过胡闹。”
花魁不让胡闹,那就不胡闹。
独孤无夜听话的很,她将一对爪子放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随后回头调戏花魁说道:“要嫁人了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体贴温柔,哪像当初,这小胖子冷风里侯了你一夜,也没见你有半分感动。”
花魁脸都听白了。
苏解衣在一旁戳了戳无夜的肩膀,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人心眼坏的很,见人心坎上有块软肉,便忍不住要往上面戳上一刀。
小胖子心疼媳妇儿,本来是软软糯糯的模样,一下子强硬了起来,他将花魁往身后一拉,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器宇轩昂,他难得摆出几分威严对独孤无夜说道:“本就是我心甘情愿的要赖在那儿不走,不许你说她。”
见单桐真有几分生气,无夜反倒是乐了出来,她说道:“苏解衣是个重感情的,小梅是你们身边极亲近的,她们看你们,自然是天也好地也好,郎才女貌,举世无双,可世间的人不见得都如她一般无二的重感情,重人品,只希望你们日后也如今天一般,你心疼我,我心疼你,两不相厌才好。”
柳依依和单桐没做什么反应,苏解衣站在独孤无夜身后,她随手就拍上了独孤无夜的后脑勺,骂了一句:“今日不仅话多,还老气横秋。”
独孤无夜的脑袋半天没抬起来,见她一直低着头,苏解衣也担心自己是不是没把持住,一不小心下了重手,于是也低着头打算看看独孤无夜的情况。
该不会是打坏了吧……
无夜猛的一抬头,她控诉道 :“苏解衣你打我!”
“我那是提点。”
“你打我!!”
“你要是说些好话……”
“你居然打我!!!”
“吃不吃面?”
“你!!!吃。”
“行,我去给你做。”
“得加鸡腿。”
“行,再加个鸡蛋。”
“好。”
独孤无夜这个人,虽然脾气发的莫名其妙,但胜在极为好哄。
新官上任总要过些时间,该有的排场都要慢慢准备,现下最紧要的事儿是写一封家书,快马加鞭的寄回家去,好让家里人知道这宗光耀门楣的喜讯。
苏解衣没什么家人,武状元又是个虚职,她总不好修书一封给他师哥,告诉他自己不仅好好活着,还在窑子里当了打手。
师兄会不会千里迢迢的赶到平遥来清理门户……还是算了吧,免得见面尴尬。
比苏解衣更苦恼的是独孤无夜,她在案边抓耳挠腮了半盏茶的时间,面前那张宣纸依然空无一字,苏解衣见她盯着那张宣纸,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恨不得将那张白纸烧成灰烬才好。
“实在不想写……那就别写了。”苏解衣就坐在无夜的对面,见她踌躇成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平遥国的金科状元吧?怎么一封家书就将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独孤无夜终于又一次的提起了笔,十分艰难的在宣纸上留下几行字。
独孤无夜一边写,苏解衣在一旁一个字一个字的将它们念了出来。
“无梦卿卿,见字如吾……给妹妹的?不合适吧。”
无夜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苏解衣,眼眶周围泛了些红,怕是要哭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思念亲友,还是被吓的。
“仔细想想,其实也挺合适的……”天可怜见,解衣都不好意思说重话。
独孤无梦,一个只在独孤无夜的只言片语里出没的女子,她于此时此刻,在苏解衣的心里活成了闻风丧胆的一句传说。
家书寄出去后独孤无夜也是佯装忧郁,然则到底是没心没肺惯了的人,第二日清晨便活蹦乱跳的像是能蹿树上摘桃子的野猴。
单桐算是掏出了自己全部的家当替依依和小梅赎了身,眼下算是一穷二白,办婚事的钱都捉襟见肘了,无夜当面笑话他说:“你跟家里断绝关系也断的太快了些,也不知道再多攒些钱再被扫地出门。”
白面馒头脸上有些泛红,他细声说道:“我这不是,怕她等不及了吗……”
又被独孤无夜好一通嘲笑。
最后解衣和无夜拿出大半的赏钱,都补贴给单桐娶媳妇儿用了,即便是做到如此地步,小胖子还是握着他媳妇儿的手,长吁短叹的说道:“我原想给你红妆十里,现如今只能委屈你坐一顶普普通通的轿字,随我住到一处仅能遮风挡雨的院子去。”
单公子是真心愧疚,即便他本是个贵公子,原不应该如此落魄。
依依嫁人那天,也算是轰动了半座城,有多情的在一旁祝福感叹,也有薄情的在一侧冷眼旁观,更有些气量狭小的,等着单公子日后如何落魄。
那对新人是顾不上这些的,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上,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新娘子坐在大花轿字里,心里既是羞也是怯。
解衣本来还有些担心,怕婚礼上太过冷清,没想到来了不少单公子的好友,再加上清风苑的一众姑娘们,也算是热闹非凡。
无夜还在宾客里见到了金科榜眼乌子瑜,她当时一甩折扇,感慨了一句:“单桐这小胖子,也是真的厉害。”
新郎抱着新娘进门拜天地,无夜和解衣都留在门口看着那两人远去,无夜见解衣的嘴角都要扬到后脑勺去了,便打趣道:“想过嫁人吗?”
“嗯,想过。”
无夜没想到解衣还真答应下来了,她这样坦荡倒让无夜觉得很是无趣,无夜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天天就想着情情爱爱的小事儿。”
苏解衣反问道:“那你呢?你都在想什么?”
“家,国,天下,我野心可大着呢。”
说罢,独孤无夜摇着扇子进门了,苏解衣略一沉思,也分不清独孤无夜说的是真是假。
独孤无夜这个人,太习惯胡说八道了。
今日的婚礼,好友多,亲朋少,所以格外的闹的开,新郎官是要被灌酒的,单桐不胜酒力,早早的就趴到桌子上,这场婚礼于外人看来该是凄凄惨惨,没想到还是办得有声有色,苏解衣自认是新娘家的亲眷,也算新郎家的好友,便担起了迎来送往的活计,她也不孤单,拉了新科状元一起陪自己当苦力。
独孤无夜不堪其扰,早早的溜到一边清点今日收到的贺礼。
一场婚礼下来,无夜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累脱了一层皮,她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仰着头,看着天,笑着对收拾打扫中的苏解衣说道:“你看今晚的月亮,还挺圆。”
解衣便也放下了手中的笤帚,抬头看了一眼,看着看着她就笑眯了眼,无端端的感慨一句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真酸。”独孤无夜往解衣身上扔了一颗花生。
忽然屋内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今日这场婚事的男主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无夜对单桐说道:“小胖子出来做什么,该不会是……你不能人道吧。”
饶是单桐那样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瞪了无夜一眼。
“喝不喝酒?我今日私藏了一坛最好的。”
无夜和解衣对视了一眼。
她们都没想到,新郎居然还没喝够。
怕不是个酒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