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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倾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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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苑里倾风月,醉里寻欢,梦里无眠。
倾风苑是平遥赫赫有名的娼馆,花魁娘子柳依依名动整个京都,时常有人掷下重金只为见柳依依一面,曾有人说,能见依依一支舞,倾家荡产,折寿十年都是甘愿。
这些传闻都是解衣听小梅姑娘亲口说的,小梅姑娘岁数不大,话却很多,是个难得的话唠子,一路上吃着念着说着,高兴了还得哼上上两句,就没停下过嘴,弄的这一路上吵吵嚷嚷的,热闹非凡。
解衣也是个好脾气的,小梅姑娘说什么她都爱听,并不觉得烦恼,她不仅知道倾风苑是什么样的地方,还知道倾风苑里的花魁娘子原来并不只有柳依依,其余还有一位知书达理,诗词歌赋无一不懂的琴湘姑娘和一位泼悍热辣,赌酒骰子样样精通的落云姑娘。
小梅提起她们时,言语里都是崇敬,花魁在她们这一行当里就是状元郎,有着莫大的殊荣和至高无上的地位。
解衣笑着向小梅提问到:“风雅琴湘,赌酒落云,那依依呢,依依在在倾风苑里是什么称呼”
小梅听到解衣问起自家姑娘,便深深的吸了口气,胸襟都开阔膨胀了几分,脸上写满了骄傲,毫不掩饰的说道:“舞魅依依,我们家姑娘是三位花魁姐姐里最妖精的妖精。”
马车里的那位妖精此时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马车外面传来解衣爽朗的笑声。
解衣穿不惯女装,花魁最素净的裙子她穿在身上依旧觉得束手束脚,还是跟老李上街买了几套合适的男装回来,穿男装着舒服许多,发髻也像男子一样简单的束了个冠,干净利落,做事情也方便。
解衣不喜欢在马车里待着,时常和老李轮换着驾车,吹吹风看看风景,觉得天高地阔,颇为自在,老李也因此能多打几个盹,回家的进程也比先前快了许多。
小梅姑娘喜欢趴在解衣身边,跟她说一说倾风苑里的见闻。大多数时候,小梅姑娘都是一脸神往的告诉解衣自家姑娘在平遥是如何风光无限的,每日都有乡绅贵族的子弟给花魁送礼物,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多到一个房间里都堆不下了。
柳依依不爱吱声,任由小姑娘在外头胡乱吹嘘,既不骄傲得意,也不曾出言制止。
“我们家姑娘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一点都不比外头那些大家闺秀差!”小姑娘喊完今天这最后一句,才肯心满意足的回马车里睡觉。
离平遥国的帝都也没多远了,路过的客栈一家接着一家,依依姑娘却都不喜欢住,非要找一个人烟罕至的野地待着。老李在马车外裹了厚厚的一层棉被睡的呼噜震天响,小梅兴许也是习惯了老李,不仅没被老李的呼噜声给吵醒,反倒睡的香甜。
解衣在马车外面生架了一个火堆,她听着老李呼噜声打出了一个奇怪的节奏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夜漫漫啊。
马车上的花魁娘子有些睡不着,便下了马车,在解衣的火堆旁边取了个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和解衣闲聊了起来。
“听着小梅胡诌了几日,你都莫要相信,花魁……说穿了也就是身价高一些的女表子,玩物而已,哪有什么风光。”
“可见你在小梅心里和神也没什么两样了”解衣弯了弯嘴角,挑了挑火堆里的木头,好让火烧的更旺一些,接着又开口说道:“回马车里去吧,外头冷,当心着了凉。”
“你呢?身上的伤不是还得休养吗。”
解衣摇了摇头,又往柴火堆里添了一根柴,说道:“不成,你生的这么好看,现在又是大晚上,万一有匪徒来欺负你怎么办。”
柳依依闻言,用袖子捂着嘴娇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跟解衣说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娼门里的人了,哪还讲究这些。”
“他们不给银子啊。”解衣耸了耸肩。
柳依依笑声差点盖过了打呼噜的老李,都快把眼泪给笑出来了,好不容易笑累了,柳依依跟解衣说道:“回了靖丰城,我就不喜欢往人群里走,也不爱去客栈旅馆这些人多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他们全都认识我,我是倾风苑的花魁柳依依,头牌儿。”
“小梅说要见你一面,黄金千两都难得的。”
“这是如今,当年我不如现在听话,鸨母只收人家十两金锭子,就能与我春风一夜。”
柳依依面上的神色十分平静,口吻里谈笑风生,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其实字字句句都犹如利刃,刀刀都在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有的时候疼的太久,便疼的木了,便以为自己不知道疼了。
柳依依侧头看了解衣一眼,发现这姑娘面露哀伤,便笑着对她说道:“用不着同情我,我过得比许多人都好。”
“要不然我们去浪迹天涯吧!”
“不成。”柳依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准备回马车上,走到半路又转过头来对着解衣露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笑脸来,她说道:“若有一天你打算走,便把小梅带上,我已是一滩烂泥了,扶与不扶都无甚所谓。”
解衣对着柳依依挥了挥手,重新护好了自己的火堆。
第二日早早的出发,中午就到了花街柳巷,在花街柳巷里找到了一座最气派的楼,小梅姑娘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蹦一跳的领着解衣往前走,指着那栋楼告诉解衣这就是她日日挂在嘴边上的倾风苑。
“怎么样,气派不气派?”小梅姑娘高高的抬起头,露出尖尖的下巴,看着俏皮又可爱。
阁楼底下聚了些姑娘,为首的是个半老徐娘,但颇有风韵,大概就是柳依依口中的鸨母,妇人看见依依从马车上下来,便像是看见亲生女儿般凑了过去,几个姑娘将围在了柳依依的身边,鸨母握住柳依依的手嘘寒问暖很是亲热。
老李早早的回去和发妻团聚去了,小梅和苏解衣被冷落在了一边,解衣十指交叉枕在自己的后脑勺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鸨母一人热情似火,发觉鸨母真是厉害,世间竟然还有比小梅姑娘更能喋喋不休的人。
好不容易等鸨母表述完她滔滔不绝的思念之情,鸨母牵着柳依依的手就要往回走了,这时才抽空分了个神往小梅和解衣这边看了一眼,鸨母变脸的速度也是快的惊为天人,她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对着小梅说道:“死丫头,一路上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梅姑娘这时候却害怕了,往解衣的身后躲了躲,鸨母就顺着小梅把视线挪到了解衣身上。
解衣挑了挑眉,很识趣的把放在后脑勺上的手拿下来,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着鸨母尽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来。
“你是谁?”鸨母厉声问道,和柳依依面前的慈母完全判若两人。
“我……”
解衣正想着要怎么回答人家呢,在鸨母身边懒洋洋的柳依依却在此时开口说道:“母亲~。”
鸨母转过身,脸上又立刻摆出了一幅能腻死人的笑模样。
“他是我在路上遇见的一位侠士,遇上土匪强盗时幸得这位公子出手相助。”柳依依抬手理了鬓发,接口说道:“我见他为生计所迫,又感念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便把他带了回来,还望母亲能给他安排个轻省些的活。”
鸨母听依依说话,眼睛一直都咪咪的笑着,转脸对着解衣,又立刻换了一副神情。
“会打架?”鸨母问道。
解衣思索了片刻,很谨慎的回答道:“会……一点。”
“那便留下来做个龟公吧。”
“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