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优雅复仇》杨柳垂堤

8、铠甲

　　这还是勾陈第一次见到族长本人，与他印象中的老气横秋不同，族长外表上看很年轻，估计也就跟乌尤差不多年纪，长着一张本本分分的老好人脸，和和气气的，即便是青铜战士的铠甲穿在身上，也没有显得过分威严。

　　该怎么的说呢？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周身气势，如果换成普通人，还挺有亲和力的，但是身为一个部落的族长，没了威严，难免让人感觉气势不足。

　　族长走近之后，拍了拍手，大声安抚族人们的情绪，道：“大家不要担心，红眼妖猪已经被击退了，放心吧，不会再有危险了。”

　　一听这话，底下的族人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那族长，我们现在可以回山洞了吗？”

　　“最好不要。”族长摇头，制止了急着返回山洞的族人们：“虽然暂时阻止了红眼妖猪的进攻，但谁也不知道，这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凶兽们会不会再次发动袭击，况且，马上就要入夜了，红眼妖猪在黑暗中也可以视物，如果正面交锋，我们占不了多大的便宜，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勾陈在旁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勾陈……勾陈呢？你们有谁看见勾陈了吗？”乌尤一回来就到处找他的勾陈，咋咋呼呼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勾陈根本不用再去确认，直接就能听声识人。“对了，小草，飞廉家的奴隶小草应该跟他在一起，你们谁看见小草了吗？”

　　“乌尤大人，我们在这里呢？”看到乌尤他们平安归来，小草总算能够松口气了，他一个奴隶，本就没什么自保的能力，还要分神照顾勾陈，担负起这么大的责任，小草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乌尤循着声音回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小草身边完好无存的勾陈，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

　　“勾陈，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刚一见面，乌尤就毫不吝啬地给了勾陈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任凭勾陈如何推拒，死活不肯撒手。

　　“放开我……乌尤！你先松手！”乌尤抱得太用力，勾陈被搂得直翻白眼：“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勒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乌尤还是充耳不闻，依旧死死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唯一珍宝，一脸后怕。

　　赶回部落的途中，听闻红眼妖猪袭击了部落，简直快把乌尤给吓死了，如果勾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乌尤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个念头，搅得他心绪不宁，等回了山洞，到处都看不见勾陈的身影，乌尤更是心急如焚。

　　好在，勾陈没事，不然乌尤一定不会原谅没有保护好勾陈的自己。

　　这时候，一旁的飞廉看不下去了，主动过来替规劝道：“乌尤，你先冷静一下！眼下情况紧急，我们得好好跟这个唯一的魔法师谈谈。”

　　虽说飞廉开口及时解救了自己，但是勾陈真的很不喜欢飞廉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既然都不相信自己，那还摆出这副吃了大亏委曲求全的态度来干嘛，故意恶心人的吗？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求人的态度。

　　“魔法师大人，红眼妖猪突袭，我们部落损失惨重，躺在那边的还有好多伤患……”

　　不等飞廉说完，勾陈就毫不客气地开口打断了飞廉的话，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医治伤患并不是我们魔法师的本职工作，若我没记错，你们部落不是还有大祭司在吗？人家可是如假包换的巫师，修习过最正统的治愈法术，不管怎么说，肯定都比我这个对治愈术一窍不通的人管用。”

　　“魔法师大人请别误会，我们可没说让您去医治伤患。”飞廉依旧满脸笑容，勾陈的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让堂堂的魔法师去医治伤患，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听出了飞廉话里的不怀好意，乌尤眉头一皱，将勾陈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正准备跟飞廉理论两句，被勾陈一把拉住了。

　　勾陈根本不怕飞廉，他倒要看看，飞廉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埋的什么药：“你什么意思？”

　　“红眼妖猪的威胁还没有解除，整个部落里人人自危，眼下正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我们身为战士的自然责无旁贷，而魔法师大人好歹也吃了部落这么久的粮食，不应该挺身而出，为保存整个部落贡献自己的力量吗？”

　　到底在说个什么鬼？勾陈听得满肚子火，什么叫做吃了部落这么久的粮食，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的衣食住行全都是乌尤一个人在负责，包括刚开始的时候，他因伤势过重只能靠喝一些汤汤水水的流质食物勉强维持生计，最难熬的时候，饿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全靠乌尤大半夜溜出去给他找吃的，第二天外出狩猎时，还要刻意绕路去寻找能够让勾陈入口和消化的食物，不辞辛苦。可以说，勾陈能够安安心心的养病，甚至气色还越来越好，全是靠乌尤用心血一点点养出来的。现在，飞廉又有什么脸说自己吃了部落的食物？强词夺理，臭不要脸！

　　“勾陈还在养伤……”即便是再好的兄弟，对自己的未来伴侣如此咄咄逼人，乌尤也有些生气了：“飞廉，不管怎样，勾陈也是我未来的伴侣，想要欺负他，先问问你自己打不打得过我再说！”

　　就知道乌尤一定会站出来护着，飞廉赶忙开口安抚乌尤的情绪：“先别激动！我也没说要拿他怎么样？”

　　“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乌尤吹胡子瞪眼，如果不是顾念着以往的交情，他很有可能就直接上拳头招呼了。

　　面对乌尤的争锋相对，飞廉也很不服气：“乌尤，你脑子清醒点！不管你再怎么维护他，这人现在都还是一个外人，你忘了大祭司当初提醒你的话了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妨仔细回想一下，人家答应了会跟你结礼吗？你可别太自作多情了，当心费力不讨好，最后一无所有。”

　　乌尤脸色铁青，不过他一向不善言辞，当然争论不过口舌伶俐的飞廉，只能恶狠狠地瞪人，周身暴怒的气势，生生吓坏了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的小草。

　　“你想让我做怎么做？”废话说了那么多，不就是看不惯自己一个外人在部落里白吃白住吗？虽然这吃住都不关他们什么事，可就是有人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不知道是真心替乌尤不值，还是单纯地看不惯自己。

　　“魔法师大人，我恳请你加入我们勇士队，帮着参与防御，想来，以你魔法师的实力，对付几只红眼妖猪，必定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我不同意！”任何会将勾陈置于危险之中的事情，乌尤都绝对不可能会同意。“勾陈现在还有伤在身，并不适合参与战斗……”

　　“乌尤你还是稍微学着该怎么顾全大局吧！”飞廉板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眼下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部落现在正面临着灭顶之灾，哪有时间容你畏首畏尾，在这紧要关头，我们每个族人都应该挺身而出，并且义不容辞。”

　　“我懂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勾陈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怎样，乌尤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的部落有难，我这个受人恩惠的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权当还乌尤人情好了。”

　　“勾陈，我不要你还我人情！”乌尤怎么会听不出来，勾陈这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想要一拍两散伙，没那么容易。

　　“你先别说话！我答应帮忙，但是，在此之前……”狠狠瞪了不争气的乌尤一眼，勾陈眼珠子一转，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族长：“我想问族长请教一个问题，明明你跟乌尤都是同样的下级青铜战士，为什么您和乌尤的铠甲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就算对方是族长，但整个部落就只有两个青铜战士，怎么着也不该差别对待得这么明显。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其实，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同样是经历了一番死命搏杀回来的，他们族长的铠甲不过是沾染了些许的鲜血和泥土，但总得来说，依然光亮如新，而乌尤的铠甲却截然不同，破破烂烂不说，上面竟然还密布着纵横交错的细小裂痕，深浅不一，以一件防御为主的护身铠甲来说，这绝对是要命的。

　　“族长方便解释一下吗？明明都是相同等级的铠甲，为何会有这么明显的差别？”勾陈挑起嘴角冷笑：“还是说，这同人不同命，就连部落配置的，代表了个人身份地位的护身铠甲都会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族长哑口无言，整个脸色都变了，僵硬地笑道：“你就是乌尤捡回来的魔法师吗？是叫勾陈对吧？”

　　勾陈点头，冷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族长，不容争辩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倒想看看，这谎话还能怎么圆。

　　围观的族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也并不避讳，说什么的都有，乌尤害怕会牵连到勾陈，赶忙站出来劝道：“勾陈，算了！别说了！”

　　勾陈不服气，狠瞪了乌尤一眼。息事宁人可不是他的作风，要知道，眼下可不是谦让退步的时候，别人都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一味地退让，别人也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柿子都是捡着软的捏，忍让，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日后更加蹬鼻子上脸。

　　族长嗫嚅了半天，自知理亏，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勾陈冷哼不止，刚想再开口嘲讽几句，一把年纪的大祭司施施然走了出来，老气横秋地说道：“魔法师大人，我想你或许是误会了，这事情真的不能怪罪到我们族长头上。”

　　有意思！为了维护部落表面的平和，不惜自降身份，主动站出来承担骂名吗？勾陈挑眉，佯装不解地问道：“不知大祭司此言何意？”

　　“当日，族长和乌尤几乎是同时晋升为青铜战士，可我们部落穷困，一时之间无法凑齐制作两份青铜铠甲的晶石，所以才会全力制备一份，至于剩余的晶石，拼拼凑凑，再请精灵使多花点儿精力，也能够勉强制作出一件青铜铠甲来，赠予乌尤，足够了！”

　　勾陈不置可否，心里却是忍不住骂娘。老家伙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在哭穷，最后竟然还厚颜无耻地说乌尤的铠甲是部落赠予的，言外之意，反正都是平白无故得来的，乌尤这便宜占大了，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