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优雅复仇》杨柳垂堤

7、红眼妖猪

　　直到日上三竿，勾陈睡舒坦了，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都没睁开，一边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一边双手向上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躺了一晚上石板床而有些僵硬的筋骨，这懒腰刚伸到一半，眼角余光瞟到了正安安静静站在角落的小草，自己睡觉的山洞中无声无息出现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勾陈的瞌睡瞬间就被吓醒了，两人一个坐在石床上，一个站在角落里，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那个……”尴尬地笑了笑，勾陈尽量摆出了自己的招牌笑脸，拉高自己的亲和力。好在他这身皮囊还不错，不然，这么突兀地转换表情，画风一定会很奇怪：“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小草，是吧，是乌尤叫你来的吗？”

　　小草点了点头，眉眼低垂，样子乖巧得不得了。

　　“小草，你好啊，我叫勾陈，很高兴认识你。”想了想，勾陈还是决定按照故乡的礼节做一番自我介绍，不然他们两个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有股谜之尴尬。

　　小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从一开始，他就不太敢正眼看勾陈，搞得勾陈一头雾水，他长得有那么恐怖吗？为什么都不敢看着自己说话？

　　“小草，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勾陈不好意思地笑了：“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我？让你等了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想着自己在无意识中将客人晾在一旁，自顾自的呼呼大睡，勾陈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待客之道，太失礼了。

　　小草摇头，他当然不会坦白这些都是乌尤交代的，如果他不知轻重，吵醒了勾陈，等乌尤回来了，肯定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再说了，在飞廉的耳提面命和乌尤的威逼利诱之下，小草很清楚自己此来的目的，说白了，就是怕勾陈一个人呆着无聊，让他过来陪着勾陈聊天打发时间，至于其它的，根本不需要他多操心。

　　勾陈才不管小草的心思，这么多天都被逼着呆在山洞里，逼仄之地，方寸之间，憋得勾陈都快长蘑菇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个能陪自己聊天打发时间的人，还是个一看就很老实的，逗起来，应该会比乌尤那个木头更有趣。

　　乌尤那小子管得太宽，虽说都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但是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勾陈都被他给管烦了，趁着乌尤不在，勾陈可要好好潇洒一把。

　　“小草，我来你们部落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参观过你们部落呢！正巧你来了，你就带我到处转转吧！”

　　小草闻言一个劲地摆手，这事儿他可不敢做主。

　　勾陈不耐烦了，三两步跳下石床，拉着人的手好言相劝，道：“小草，我好无聊啊！你就带我去看看你们部落吧，长长见识也好啊！”

　　小草急得不行，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嗫嚅了好半晌，还是没有犟过态度强硬的勾陈，被半拉半拽地拖出了洞口。

　　“勾陈大人……乌尤大人走之前再三交代，您的伤得静养！”

　　“早就没什么大碍了，是乌尤太小题大做，非要让我躺在石床上静养，这儿不放心，那儿不放心，事儿多！”勾陈头也没回，拉着小草一个劲儿地往前奔。“还有，小草，你别叫我大人了，听上去有些奇怪，看你的年纪，应该也跟我差不多大，你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小草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地拒绝道：“勾陈大人，这不合规矩，您就别为难我了。”

　　“这怎么是为难你呢？”虽然早就知道这名叫小草的少年是狂战士飞廉的奴隶，可知道归知道，“奴隶”这个名词勾陈也只有在课外书上见过，即便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总不能有什么深切的体会。“听你张口大人，闭口大人的，听得我浑身都不自在，你就像乌尤一样，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这怎么行！”小草更急了：“除了族长之外，乌尤大人是部落里唯二的青铜战士，论实力，在我们部落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当然可以直呼勾陈大人的名字，再说了，两位大人日后可是会结成伴侣的……”

　　乌尤对勾陈的占有欲表现得太明显，太直接，现在，身边人都知道乌尤有多宝贝勾陈，也默认了他们俩人以后会结为伴侣。

　　“小草！”说这些勾陈就不喜欢听了，跟乌尤结为伴侣？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就算他勾陈倒霉真有那一天，也一定是因为乌尤这小子太难缠，勾陈嫌麻烦才不得不点头同意的。

　　见勾陈突然变了脸色，小草虽然不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哪儿说错了，但还是很识时务地乖乖闭了嘴，不敢再胡乱说话，万一不小心触到勾陈的霉头，那可就麻烦大了。

　　经小草这么一提，勾陈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堆糟心事儿没解决呢！乌尤这块烂桃花来得莫名其妙，必须得早点跟他说清楚，不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勾陈可不想莫名其妙黏上一块儿牛皮糖。

　　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勾陈也渐渐冷静下来，不像刚才那样兴奋了。

　　就在这时候，整个山洞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急迫的号角声，在这四通八达的空旷山洞里，回音不断，悠扬绵长。

　　勾陈虽然不知道这阵号角声所代表的含义，但是太过尖锐刺耳的声音还是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转头询问小草，道：“小草，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草脸都白了，嘴唇更是被咬得毫无血色：“不好了！有敌来袭……”

　　“敌袭？”

　　“勾陈大人，情况紧急，您就先别问了，跟我来，我们得跟随大部队一起撤离了，要是被遗落在山洞里，到时候肯定尸骨无存。”

　　“这么恐怖？”虽然小草一脸如临大敌的惊慌模样，但勾陈其实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他安安稳稳过了将近二十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过什么真正面对生死的惊险时刻，所以他不能理解，到底是怎样可怕的敌人，才会让小草吓成这个样子。

　　“勾陈大人，相信我，情况紧急，容不得我们再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了。”小草一改刚才的怯弱，主动抓起勾陈的手，转头往漆黑的山洞尽头跑去。

　　没有一丝光线，再加上道路弯弯曲曲，纵横交错，勾陈被小草拽着，一路跌跌撞撞，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跑，要不是有小草，勾陈好几次都得正面撞上石壁，或者直接跌个大马趴。

　　在一片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前进，勾陈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快被剥夺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看不清任何事物，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前面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勾陈整个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小草……你，你先放开我……”

　　小草充耳不闻，拉着勾陈继续一路狂奔，直到两人都跑出了山洞，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小草才放开了勾陈的手，一脸后怕地拍着胸脯喘气，小脸通红。

　　勾陈收回手一看，整个手腕都被捏红了，看不出来，小草这孩子身材瘦瘦小小的，居然还暗藏了一身的好力气。

　　看到勾陈揉着手腕，小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着急，不小心弄伤了勾陈，忙不迭道歉：“勾陈大人，对不起！”

　　“没关系。”勾陈大刺刺地摆手，冲着小草善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来，暗暗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块开阔的空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应该是部落专门开凿出来的后方根据地，而他和小草经过的，一定是紧急避难的逃生通路，难怪一路乌漆墨黑的。

　　“小草，你去打听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魔法师大人！”勾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满面惊慌的年轻女子打断：“您就是乌尤大人捡回来的魔法师对不对？您肯定有办法的，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伴侣吧！”

　　勾陈头都快大了，这没头没脑地来上这么一段，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那个，你有话好好说成不？”

　　年轻女子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搞得勾陈尴尬不已。

　　“唉，你别哭啊……这个……这……”勾陈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伤心的女人：“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开始你一眼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是红眼妖猪！”

　　“没错，就是红眼妖猪攻过来了。”

　　“该死的！这冬天都还没有开始呢，今年到底是怎么搞得？红眼妖猪为什么会这么早就准备食物……本来过冬的食物就不够，眼下更是……”

　　七嘴八舌的议论当中，勾陈很快过滤出了有用信息。

　　红眼妖猪？

　　这下麻烦了！在希尔的记忆当中，红眼妖猪可不是一般的凶兽，这种凶兽长着猪头狗身，身躯巨大，并且浑身都是坚硬的黑毛，能防止低等级的法术攻击，并不好对付，另外更棘手的是，红眼妖兽有一双能暗中视物的赤目，如果它们在黑夜聚集成群，埋伏攻击，杀伤力更是成倍增长。

　　“红眼妖猪为什么要攻击你们啊？”勾陈不是很明白，按理说，红眼妖猪喜食腐物，常年居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活习性都跟眼前的原始部落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为什么会选择部落的活人进攻呢？

　　年轻女子的哭声更大了，凄婉哀切，悲痛之声令闻者无不伤心落泪。

　　“勾陈大人不知道吗？”最后，还是小草帮忙解了惑：“红眼妖猪喜欢吃腐烂的食物，为了度过食物紧缺的冬季，必须趁早储备食物。”

　　“所以说，红眼妖猪是准备狩猎活人，等到冬天腐烂之后，才开始享用？”勾陈作死地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间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小草点了点头，侧面印证了勾陈的猜测。

　　勾陈瞬间求生欲爆棚，他可不想成为红眼妖猪的食物，死相那么难看，还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太惨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小草虽然满心好奇，不过他答应了乌尤要照看好勾陈，自然不敢到处乱跑，一直乖乖站在勾陈身旁，不住踮起脚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太好了，是外出狩猎的勇士们赶回来了！”

　　“是族长……”

　　“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