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赐通灵》不可居无竹

57、谁人作茧自缚

　　“论起辈分来，你应该喊他师叔。”
　　沈抱素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傻愣愣的杵在那里，重复道：“师叔？”
　　罗卿把收拾好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乾坤囊，还没捂热，被沈抱素一把抢了过去。罗卿伸手索要道：“还给我。”
　　沈抱素把乾坤囊藏到身后，生怕他突然来抢，强词夺理道：“这是……我给你送书时落在这的乾坤囊，怎么变成你的了？”
　　罗卿沉默，须臾，抬头道：“好，乾坤囊我还你，整个雾竹别院也送你。我什么也不带走。”
　　说罢他就要去推门。眼前倏地一暗，沈抱素整个人堵在了门前。他低声道：“阿卿，你不想知道天机阁的人去哪了吗？”
　　“你威胁我？”
　　“没有，只是很多事三两句说不清。阿卿，你再多留几日，好不好？”沈抱素几乎是在哀求了。
　　罗卿与他对峙片刻，败下阵来：“罢了，在哪都一样。你别在我眼前晃，滚出去，我想静一静。”
　　沈抱素欣喜若狂，忙不迭点点头。
　　“慢着，”罗卿喝住他，拿起架子上的剑，扔在他怀里，“带上你的剑再走。行了，快滚！”
　　连着说了两次“滚”，罗卿现在的心情是相当不平静。推搡着将人赶了出去，关门前还不忘补了一脚。
　　伴随着“哎呦”一声，屋里顿时清净了。
　　罗卿目光空茫的在门板上了靠了一会，直起身，想去把窗子也关了。脚下忽然踢到一个圆溜溜的小东西，定睛一看，却是那只惊梦铃。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
　　罗卿拾起惊梦铃，拇指抹过铜铃上的细碎裂纹，感受着其中微末的灵力。这只铜铃，或许曾经是一件不得了的宝器，但如今损毁严重，沦落为了只普普通通的铃铛。
　　沈抱素给自己看这只坏了的铜铃，是想告诉什么？
　　罗卿思绪蔓延，神游天外，指尖不自觉冒出了一点通灵时才会显现的光芒。
　　淡淡的金光顺着裂缝，见缝插针的一点点填补着破损的表面，金光中渐渐浮现出几缕极细极细的红丝。铜铃急剧颤动起来。
　　罗卿被急促的铃声唤回了神。他低头看向铜铃的刹那，双目一阵刺痛，紧接着一下坠入了无穷黑暗，双脚仿佛赤足踩在水面上，冰凉冰凉的，没有实感。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茧。
　　无数条细密的红线缠绕着那枚茧，散发着猩红的光。
　　像是被蛊惑了般，他目光发直，朝红茧慢慢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跑起来了。
　　被红线缠绕的茧里，有什么在拼命呼唤自己。是谁，在痛苦，无助，声嘶力竭的哭泣。那里面，似乎有很重要、不能失去的……
　　脚下猛地一空，跌落的惊悸让他骤然离开了那片黑暗。
　　罗卿睁开眼睛。惊梦铃已经碎了。
　　碎片安静的躺在掌心，还残留着微热的温度。罗卿摸了把脸，才发觉自己竟流泪了。他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天上星子闪烁，月亮藏在云后，朦朦胧胧的。
　　竟已入夜了。
　　罗卿还没来得及从莫名的感伤中挣脱出来，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喝骂：“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干什么吃的！那个谁，白逍遥！不是让你回去好好歇着！接二连三受伤你以为自个儿是铁打的？别以为悄悄混进来老子就认不出！”
　　“尊上，你小声些，会被天算大人听到的……”
　　“……”
　　罗卿穿过走廊，悄无声息的站到沈抱素背后，提醒他：“咳！”
　　正在忙活的众人哆嗦了一下，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活，看向沈抱素。
　　沈抱素吓了一跳，心虚的转过身，吭哧吭哧道：“……阿卿。”
　　罗卿不客气拿折扇在他脑门上一敲：“叫师父！”
　　沈抱素从善如流：“师父。”乖巧无比。
　　水行四方楼的众人目瞪口呆，各个面露惊诧，眼珠子瞪掉了一地，还有人怀疑是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白逍遥反应极快：“看什么看！统统给我干活去！”
　　“是是是……”所有人一哄而散。
　　罗卿瞧了瞧月色，道：“大晚上的，不回你的水行四方楼，做甚？”
　　沈抱素挠挠头，目光溜向青石路的两旁。罗卿这才注意到，青石路两边杂乱的竹子被清理掉了大半，沿途立起了一排的石柱。顶上的石龛里，放着一盏盏琉璃灯。
　　“吵到你了？”沈抱素有些懊丧，“我让他们轻点、麻利些，没想到还是……”
　　“不是。我没有睡下。”罗卿把手伸出来，给他看铜铃的碎片，“那只惊梦铃，被我不小心弄碎了。碎掉之前，我看到了一枚茧。你知道是什么吗？”
　　“茧？”沈抱素拿起碎片，茫然道，“不知道，我没见过。碎了便碎了，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罗卿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沈抱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低了头，道：“我回去了。”
　　“这么晚了，不如明早再走。”罗卿说完就后悔了。奈何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关于天机阁，我还有不少事要问你。”
　　屋内亮起了灯。一壶茶，两个人，窗外促织声声。
　　沈抱素将天机阁解散的始末缓缓道来。
　　“……阿蛮姐姐是和小四哥一起走的。我也遵守了承诺，不愿留下的人若想离开，水行四方楼绝不会为难。所以他们的去向，我不是很清楚。但想把人找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阿卿一句话，天亮之前……”
　　“不必了。天机阁早就不存在了，何必再去打扰他们各自的生活。”
　　“嗯。”沈抱素盯着杯里打转的茶叶，“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夜已深，阿卿你也该睡了。”
　　“睡不着。”
　　灯花“噼啪”炸开，蜡油一点点滴落在灯台上，凝固堆积成扭曲的形状。
　　茶凉。
　　罗卿终于开口，打破了粘稠而又沉重的氛围：“云氏禁地里，哑巴……不，你是怎么消失的？”
　　沈抱素的面色微微变了。他迟疑着，道：“不是消失，是我毁去了分身。”
　　罗卿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毁去的？望云山与水行四方楼相隔甚远，你当时又陷在围困之中，焦头烂额，怎么会突然想起毁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分身？”
　　沈抱素见蒙混不过去，只得老实道：“哑巴只有我的三成修为，遇到尊者级别的人物根本无力抵抗。可是分出三成修为，真的是我的极限了。于是我便想了个办法，在分身上施展了秘术。哑巴受的伤，也会在我身上疼痛，这样我便可以及时知晓危险并赶过去。”
　　罗卿倒吸一口凉气：“云氏禁地里……”
　　沈抱素抱住头，似是不愿回想，低声道：“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遇上了很大的危险，可我却脱不开身。直到哑巴传回暗号，我才放心的毁掉了这个分身。不然，他必定是要留下保护你的。”
　　哑巴是被金齿虎生生活吃了的。
　　那是有多痛？
　　一口一口被撕下的血肉，被嚼碎的骨头，和流了一地触目惊心的血。
　　罗卿心悸，忍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沈抱素的额头。
　　沈抱素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就算没有哑巴，阿卿也能自己逃出来。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不。”罗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将他揽进怀里，低低道，“没有哑巴，我就死了。”
　　沈抱素睁大了眼睛。
　　良久，他像过去那样，在罗卿怀里蹭了蹭，露出个满足的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