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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轻狂少年悲何故七 ...

  •   陶白初遇徐清歌时,是在一座鸟不拉屎的山上。
      当时陶白接连击败五位上门挑战的剑术高手,声名大噪,一夕之间慕名而来的人从城南排到了城北,挑战帖雪花般四面八方涌来,逼得他不得不收拾连夜行囊,逃也似的离开了原先呆的地方,一路南下。
      之前的陶白低调得不像话,徐清歌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着,这事一出,他终于有了眉目。于是他开始北上。
      一南一北,天高海阔,两人居然爬了同一座山,可谓是孽缘中的孽缘了。
      陶白在溪边汲了些水,封紧了水囊塞子,转过身,见一人从林间狂奔出来,慌慌张张踉踉跄跄,“噗通”一声五体投地的扑倒在了他脚下。
      陶白:“???”
      地上那人还没爬起来,就听见林中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只棕熊“哐哐哐”的踩着灌木追了出来,目露凶光,涎水顺着嘴角直流,一看就不好惹。
      陶白暗道糟糕,拔腿欲走,地上那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裤腿,涕泪横流:“救、救命……”
      被这一耽搁,陶白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那熊挥舞着脑袋大的厚实巴掌,嘶吼着冲到跟前,陶白心里哀叹一声,反手抽出剑,迎了上去。
      …………
      溪边升起了一堆篝火。
      徐清歌还没从劫后余生中回过神,哆嗦着手,快把自己衣服下摆撕光了,一圈一圈往陶白受伤的胳膊上绕。
      陶白嫌弃的抬了抬胳膊:“你裹粽子呢?”
      徐清歌低了头:“我不会。”
      陶白更嫌弃了:“打又不能打,生火也不利索,连包个伤口都这样,你是出来闯荡,还是出来送死?”
      徐清歌不说话了,拿树枝一下一下戳火堆。
      “别戳了,柴都快被你戳散了。”陶白站起来,踢了踢地上几块焦黑的东西,“肉也被你烤成这样,你平常吃什么?”
      徐清歌掏了掏包裹,取出几块又糙又干的饼来。
      陶白:“……”他拎起剑,朝山下走去。
      徐清歌被留在原地,有些惨兮兮的盯着他的背影。
      “傻愣着干嘛?跟上来,我带你下山。”
      陶白带着徐清歌进了小镇,找了客栈,又请他吃了顿好的,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谁知第二天傍晚,陶白又遇见了徐清歌。
      他被几个地痞流氓团团围住,眼角青了一圈,嘴边挂着血丝。那几人试图抢走他死命护在手里的东西。
      “爷今儿心情好,都不计较你冲撞了爷。拿块玉佩还藏藏掖掖,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这是我家传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陶白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上前几步,出声道:“住手!”
      徐清歌一惊,抬头望向他。
      混混趁机一拳打了过去,砸实在脸上,打得徐清歌头昏眼花,手也松了。
      一枚温润清透的玉佩在夕阳里一闪,“咚”的掉进了旁边的的河里。
      陶白把这群混混一脚一个也踹了下去,扶起徐清歌,道:“你没事吧?你……你怎么哭了?”
      徐清歌一双眼睛红红的,活像只兔子精,还在那倔强道:“我没有!”
      陶白看了眼夕阳映得潋滟的河水,道:“你家传玉佩掉下去了?今天天色有些晚了,明天我下去给你捞起来,别哭了。”
      徐清歌瞪着红眼睛,强调道:“我没有!!!”
      这一夜不巧落了雨,河水湍急,第二天陶白自然是连根毛都没捞着。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陶白从水里爬上来的时候,脸上的人皮面具脱开了。
      为了防止一群人追在屁股后面,陶白临行前去买了张人皮面具,老头数着钱唾沫横飞的告诉他,这玩意绝对好用绝对没问题。
      …………
      屁。
      徐清歌蹲在河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面色苍白:“你?”
      陶白不明所以:“我?”
      他想起了什么,一抹脸,抹下一张面具来,无语半晌,咬牙切齿道:“死骗子!”
      陶白的伤口浸了水,得重新包扎。客栈里,他注意到徐清歌捏着纱布的手在微微颤抖,皱眉道:“你哆嗦什么?”
      “没、没什么……”徐清歌抖得更厉害了。他垂下头,哽咽道:“我的玉佩,找不到了。那是家里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陶白没有接话。他用牙齿咬着,在手臂上绑了个结,才抬头道:“人总要向前看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想……”徐清歌十分犹豫,磕磕巴巴道,“能不能继续、继续跟着你?”
      “跟着我?我要去的都是穷山恶水,历练自己,你跟着做什么?”
      徐清歌脑袋快低到地板下去了:“想跟你习武……”
      陶白断然拒绝:“不行。”
      接下来的日子陶白见识到了有生以来最难缠的狗皮膏药。
      他去哪,徐清歌就跟去哪。远远的跟着,不说话,不惹事,像是不存在,却在哪都能感受到一股幽幽的视线,让人浑身发毛。
      几日后陶白实在受不了,在街上随便绕了几圈,甩掉了徐清歌。他喝了点酒,又四处逛了逛,直到掌灯时分,再次路过白天甩掉徐清歌的地方。
      街上没有人,夜风萧瑟,街角蹲着一团黑影。
      陶白:“……”
      他站在凉飕飕的夜风里思考了会人生。须臾,走上前,抱着手臂道:“你打算睡这了?”
      徐清歌猛地抬起头。
      陶白:“看什么?明早还要赶路,早点回去睡。”
      徐清歌:“赶路?”
      陶白:“甩也甩不掉,随便丢着又担心你绊倒别人。真是怕了你了,明天带你一块走,行了吧?起来,走了。”
      徐清歌默默起身,一言不发的跟在后头。
      “……你不该回来的。”
      陶白掏掏耳朵,回头道:“你说什么?”
      徐清歌:“没、没什么。”

      长蛇岭。
      徐清歌握着滴血的匕首,喘得厉害。地上躺着陶白尚有余温的尸体。
      他突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哭到嗓子哑了,眼泪也干了,他抱起陶白,跌跌撞撞的朝山下走去,只留下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还有那柄断剑。
      数月之后,他出现在青山村,并请来了一个戏班子,日日在村中唱戏。
      等到入夜,他就沿着村庄外围,用朱砂画下一个又一个晦涩难懂的阵法。
      这是徐家人的不传之密。
      否则怎么平白遭人觊觎,还灭了满门。
      戏班子最后一日登台唱戏时,徐清歌在几里外的森林里,用自己的血涂抹着最后一个阵法。
      “你灭我满门,我杀你报仇。你救我一命,我便把命还你。我们两清。”他画下最后一笔,神色已然有些疯癫,“没人知道你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陶白还是那个陶白,只可惜,你后半辈子只能和这片冷清的森林为伍了。”
      地上的阵法骤然发出血色光芒,青山村男女老少一瞬间化为灰烟,连魂魄都不剩半点。
      一只灰兔子懵懵懂懂的跑进了发光的阵法里,突然两脚一蹬,躺在地上不动了。
      血色光芒淡去,陶白再度睁开眼,不知身在何处,透过枝叶洒落的阳光有些刺目。
      他坐起来,手边是一封血书。
      …………
      “所以,”沈抱素提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徐家人?”
      “来找我的那人手上有一枚令牌,应该是我祖辈或者父辈给出去的。”陶白道,“见此令牌,我必须无条件替持令者做一件事。”
      沈抱素啧啧:“你这是替祖辈父辈还债啊,冤孽。”
      罗卿想起他之前走出森林,道:“可你为何能离开森林?”
      陶白指了指自己那张似少年的面孔,道:“禁术不算完全成功,清歌写在阵法里面的约束对我无效……但是它不能离开森林。”
      罗卿顺着陶白的目光看去,看见了那只不老实蹦蹦跳跳的灰兔子。
      他惊讶道:“这是徐清歌?”
      陶白点头:“清歌没有消散的魂魄就在里面。不过好像一直在沉睡。”
      沈抱素道:“那你就一直留在森林里陪着他?”
      “嗯。这本来也是清歌希望的。”陶白摸了摸灰兔子的耳朵,冲他们笑笑,“多谢你们陪我说了那么久的话。既然不能逆转禁术,那便算了。我送你们出去。”
      “慢着。”沈抱素跳起来,“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想问的?”陶白疑惑了一瞬,低头思索片刻,慢慢绽开一个苦涩笑容,“有。若是当初,结局真如清歌写的那般,又会如何呢?”
      沈抱素毫不犹豫道:“你依旧会后悔痛苦,跑到他坟前借酒浇愁,甚至想一死了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又怎么能指望有个对的结局?”
      “错了?”陶白喃喃,“是,从相遇……或许更早,从我见到那枚令牌起,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世界乍然破碎。
      一枚闪耀着柔和光泽的玉璧轻轻落在了沈抱素手中。
      紧接着天旋地转,壁画中三千小世界纷纷破碎,所有人都被送了出来,目光惊异的四处张望,想看看究竟是谁得了这枚玉璧。
      沈抱素拉着罗卿,怀揣玉璧,春风得意,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看得罗卿忍不住使劲捏他的手。
      白逍遥在外头苦等一月,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冲上去嚎了一嗓子:“尊上!不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了点小问题,没有更新QVQ抱歉抱歉,今天三千字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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