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赐通灵》不可居无竹

26、轻狂少年悲何故四

　　罗卿往来的方向走了几步，远远望去，只看见一条蜿蜒窄路隐没在苍烟翠海之中。
　　“你怎知，出了小镇便会被送到此地？”
　　沈抱素绕着坟墓转了一圈，拍开酒坛，浇在墓前，然后跃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朝罗卿伸手：“上来。”
　　罗卿抓住他的手，借力爬了上去。
　　沈抱素扶稳他，指着山下的小镇道：“这是镇外的山上。我进过几次壁画，若是问到了线索，这种距离壁画一般会直接将人送过来。小二既然说离小镇不是太远，我便试一试，看能不能省点力气。”
　　罗卿又想起了初入小镇时看到的绵延丘陵，道：“难怪那个时候，平川变成了山脉。”
　　“那不一样。”沈抱素摇头，又朝四面八方指了一圈，“你看这周围都是山脉，根本就没有什么平川。两地一定相隔极远，八成是陶白故意送我们过来的。我刚看见墓碑上刻了字，没细看，下去瞧瞧。”
　　沈抱素说罢，跳下岩石，衣袂飞扬，落地回身一转，潇洒如白鹰振翅。
　　他冲着岩石上的罗卿张开手臂。
　　正准备慢吞吞爬下来的罗卿：“？”
　　沈抱素：“爬什么爬，往下跳，我接着你。”
　　罗卿怀疑道：“你现在可没有灵力。”
　　“没灵力老子就接不住了？”沈抱素笑起来，“有我在，不会摔着你的。”
　　罗卿犹豫片刻，纵身一跃，轻灵得像只蝴蝶。
　　岩石说高不高，但凭凡人之躯去接也是够呛。“咕咚”一声，两人双双摔倒在地，滚了一身泥。
　　“哎呦……”沈抱素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冲身上的人抱怨，“你怎么这么重？”
　　罗卿扑在“软垫”上，虽说有点晕，却无大碍。他在沈抱素身上趴了会，鼻尖嗅着熟悉的味道，心里忽然酸涩得像咬了一口梅子。
　　他在沈抱素的后腰重重掐了一把，道：“活该。”
　　沈抱素“嗷”的痛叫一声：“你这人好没良心！还挑伤处下手！快起来……哎呦痛死老子了，居然这么痛……云兮？喂，云兮？”

　　记忆长卷又抖开了泛黄的一卷，往日的平淡如今想来竟有几分甘味。
　　夏日倦怠，蝉鸣声声。
　　“沈四方！下来！”
　　沈四方一个哆嗦，抱紧了树枝：“不下来！”
　　罗卿敲着折扇，训他：“你又欺负松烟了？还弄脏了阿蛮的新裙子，小四的鱼竿也被你折断了。以为躲树上就没事了？四象山被你折腾得鸡飞狗跳，人人都惧你三分，我这接到告你的状都快比外头送来的请帖多了。沈四方啊沈四方，你就不能消停点？”
　　沈四方小脸一白，抱着树枝的手不由松了松，怯怯道：“阿卿，我知道错了。”
　　“叫师父！”
　　“师父。”
　　罗卿缓了脸色，道：“下来罢。”
　　沈四方慢吞吞往树下爬，爬到一半，脚一滑，直直往树下掉：“啊啊啊啊啊！！！！！”
　　枝叶稀里哗啦的断落，沈四方“扑通”摔到地上，瘪瘪嘴，头昏眼花的坐起来，惊奇的发现自己没有缺胳膊断腿。然后他看见远处落着一柄墨竹折扇。
　　“四方，你可真重。”
　　沈四方低头一瞧，吓得连滚带爬的从罗卿身上下来，哭丧着脸道：“我不是有意的！”
　　罗卿束发的带子断了，白发披散，霜雪般覆在草间。他从地上半撑起来，淡漠的眸子里露着一点不易察觉柔和：“摔伤了吗？”
　　“没、没……”沈四方蹭过来，小心翼翼的替他掸去草屑，又拾起半截发带，茫然的望了望罗卿，声调有点绝望，“阿卿，带子断了。”
　　他记得这是罗卿很喜欢的一条。
　　“断了便断了，我本就不习惯束发，不必放在心上。”罗卿一抬手，召回折扇，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少去招惹别人就行了。”
　　沈四方吸吸鼻子：“是他们先不喜我的。”
　　罗卿失笑：“那若是我不喜你呢？你也打翻我的砚台，拔秃我的笔杆，偷偷往我吃食里加盐？”
　　“当然不会！”沈四方惶惶道，“阿卿怎么会不喜欢我？”
　　“当初一见面，你就咬了我一口。照你说的，我也该讨厌你才对。”罗卿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趁机说教道，“人与人相处，还有这世间种种，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等你大一些，自然就懂了。”
　　沈四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云兮！云兮！喂喂喂，你到底起不起来？！坐得老子腰疼……发什么愣呢？”沈抱素嚷嚷道，“再不起来老子就把你掀下去了！”
　　罗卿站起来，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聒噪。”
　　沈抱素：“你说什么？！”
　　罗卿：“没。”
　　沈抱素悲愤：“老子听见了！你还狡辩！”
　　罗卿：“那你还问？”
　　沈抱素：“……”
　　堂堂四方尊者又又又在唇枪舌战中败阵下来，一败涂地。
　　罗卿一撩衣摆，掸净尘土，走到墓碑前，弯腰抚过粗粝石碑上的浅浅刻痕，念道：“徐清歌之墓。”
　　“陶白的兄弟叫徐清歌？”沈抱素也凑过来，“还给他立碑，换作是我，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那断剑就插在墓碑旁边，依稀可见杀伐之气。
　　罗卿弹了弹剑刃，剑刃“嗡嗡”轻响，宛若悲泣。
　　沈抱素在一旁卷起袖子，拿了剑柄比划两下，跃跃欲试，居然准备掘开坟墓。
　　罗卿大惊失色：“沈四方！住手！”
　　沈抱素从善如流：“哦，好。哎，你慌什么？我就是想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埋了徐清歌，一会再给他填上，连草都原模原样种回去，不就完了？”
　　罗卿踢了他一脚：“掘坟对人不敬！”
　　“哦？！”沈抱素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你踢我？？？”
　　罗卿不理他，转身又去看墓碑。
　　沈抱素：“云兮，云兮，云兮，云兮……”
　　罗卿毫不犹豫又踩了他一脚：“聒噪。”
　　沈四方生怕再被踩，退了两步，撇撇嘴：“你这一踢一踩，在修真界能吹一辈子了。”
　　罗卿十分冷漠：“哦。”
　　他沿着石碑上浅浅的字迹描摹了一遍，忽然道：“戏文里怎么说的？徐清歌不精武艺，两人结伴闯荡时，多半是陶白护着他？”
　　沈抱素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正面对上，毫无胜算，所以徐清歌才背后捅刀，结果还是没能杀了陶白。”
　　“你来看。”罗卿道，“墓碑上的刻字，很浅，像是没用力气。”
　　沈抱素也来到墓碑跟前，端详片刻，道：“那又如何？”
　　“以陶白的功力，怎么会刻出这么浅的字来？”罗卿指指断剑，“他剑上的杀伐之气，可不是轻易能积攒起来的，必然是剑术精湛且身经百战。陶白若还有力气折剑，就不应当刻出这般绵软的字来。”
　　沈抱素不以为然：“当时徐清歌假意落入困境，陶白为了救他，与数十人交手，又被捅了一刀，说不准刻墓碑的时候已经快晕过去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罗卿道：“或许这字——出自徐清歌之手。”
　　沈抱素：“？？？”
　　沈抱素：“你认真的？”
　　罗卿点头。
　　沈抱素呆立一会，忽然抄起剑鞘，狠狠的插进坟包，一下一下掘起来，土块飞溅。
　　似乎认定了里面没有尸体，罗卿没再阻止。
　　不多时，沈抱素捧着一叠衣物过来了：“衣冠冢。”他苦恼的紧锁眉头，啐了一口：“所以到底是谁死了？或者两个都活的好好的？”
　　罗卿道：“我们再回镇上一趟。若是能打听到二人的相貌，便可知森林里遇到的青年究竟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