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快穿]》姜芽

3、锦堂春慢 3

　　临近黄昏。

　　折桂楼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大堂中央，绵悦耳的丝竹声混着客人的高声谈笑，更是显得热闹无比，各色美人穿梭其中，加上金杯贵酒珍馐美食，如同仙境一般。

　　楼下的喧闹声半点没有传入楼上的屋里。

　　云鹤衣半躺在榻上，连闲书都懒得看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旁边的小桌上摸几块糕点水果吃，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调，懒作一滩泥。

　　虽然是一滩很好看的泥。裴寄鸿暗自想到，又忍不住看了看云鹤衣，因为这姿势，他的手臂从衣袖中露出大半截，搭在榻边，一截如凝脂般的白，随着他哼着的调子晃来晃去。

　　他看不下去，终于开口摔出一句：“你就不能好好坐着？”

　　“不能。”半晌，那气人的东西懒懒的回了句，又换了个姿势继续摊着。裴寄鸿更怒了，把手中的字当作云鹤衣蹂躏，一笔一划都带出了杀气。

　　叩，叩。

　　“进。”

　　敲外的人推门而入，是楼里的一个管事姑娘，平常负责营业等事。她一进来，先喊了声楼主，再转身对裴寄鸿行了个礼：“裴少爷。”

　　云鹤衣拍拍手上的糕点渣子，翻身坐起，喝了口茶，示意她开口。

　　管事姑娘看了看一旁的裴寄鸿。

　　“我早说了，寄鸿现在就是折桂楼的人，在他面前不用顾忌。”云鹤衣淡声道。

　　管事姑娘道：“楼下来了个人，点名要见月慈，我已向他解释月慈有约出门去了，让他看看其他姑娘有没有合心意的，可他的仆从闹个不休，说就要见月慈，让我们把她喊回来。”

　　她犹豫了下，继续道:“另外...我看到那个少爷身上的衣服有临安周家的暗纹，所以一时拿不了主意。”

　　云鹤衣眼前一亮。

　　临安周家，那可是富可敌国的巨商世家，折桂楼暗地里在四处卖消息买消息，也与不少世家大族合作过，偏偏这个周家的当家顽固不堪，明明自身都是个商人，却自持身份，不肯与他们做生意。而周家家纹是非直系子弟不能用的，旁支用的就是旁支的家纹，这样的纹路旁人认不出来，云鹤衣手下的人却是清楚的。

　　“将他叫到上面来，我要见他。”

　　管事应了，转身下楼。

　　云鹤衣在脑海中问道：“系统，这个周家少爷如何？”

　　“未来的周家家主，这个世界的重要人物，虽然没有未来的皇帝重要，但也算是不错的目标。”系统答道。

　　“那就好。”

　　他已有了大概的谋划，转眼一看，裴寄鸿正直直的盯着他，眼中带着几分...怒气。

　　他在气什么？云鹤衣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开口赶人：“去，去，回你自己房间练去，我要和别人谈正事了。”

　　“我不走！”裴寄鸿警惕的看着他，像是怕他直接上来拎人，一把抱住了旁边的桌腿。

　　云鹤衣眯眼，威胁道：“不听话就不给你饭吃！”

　　“你就是想赶我走，然后和其他人...”裴寄鸿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他也说不出口了，“总之我不出去！”

　　你当我拿你个小崽子没办法了是吧？云鹤衣冷笑，拍手喊外面守着的人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人抱头一人抬腿把挣扎的裴寄鸿弄出去了。

　　“裴少爷越来越活泼了呢。”刚进来的侍女笑道，动手给云鹤衣整理睡乱的头发和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惯得，这才多久。”云鹤衣头疼道。

　　或许是后宫给他的折磨太过深刻，刚到折桂楼的裴寄鸿像个警惕的狼崽子，对谁都不信任，一副见谁咬谁的架势，对云鹤衣只是稍微比对其他人态度好一点。云鹤衣也没当回事，该怎么养怎么养，只是他性子本就散漫，许多事情只要不触及底线就不会追究，对身边的人如此，对裴寄鸿更是如此。

　　这还不到一个月，裴寄鸿竟然都敢给他撒泼耍赖了。

　　正当他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会把孩子养歪时，门口响起了管事姑娘的声音。

　　“楼主，周公子到了。”

　　他调整了下坐姿，道：“进来吧。”

　　管事姑娘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白衣公子，一双桃花眼，手中拿着一把白玉骨的扇子，眉眼含情，唇角带笑。

　　云鹤衣在暗自腹诽，倒是和他那个迂腐又抠门的老爹一点不像。面上却半点不显，只对着明显有些出神了的周公子展眉一笑，递过茶盏。

　　“周公子请坐。”

　　周懿缓过神来，颔首坐下，接过茶盏，暗自打量对面的美人。

　　黛眉明眸，朱唇皓齿，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精心雕琢而出，容貌已是绝色，那通身的气度却将长相的浓艳压下了几分，更添了几分贵气骄矜，实在是...

　　和这云楼主面前，他之前千辛万苦找到的那些美人竟都成了庸脂俗粉。

　　他暗下了决心，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久闻云楼主大名，今日得之一见，果然是天资绝色。”

　　云鹤衣慢悠悠的抿了口茶，笑道：“周公子谬赞，那些不过是坊间夸大其词的流言野谈。”说罢，他话锋一转：“只是周公子，今天恐怕不是冲着月慈来的吧。”

　　周懿闻言露出了几分诧异，很快又笑道：“原来云楼主不仅容貌出众，还有一颗玲珑心窍，周某佩服。”

　　云鹤衣笑而不语，只等着看他继续说什么。

　　“不瞒云楼主，周懿有一事相求。”他顿了顿，苦笑道：“虽有些难以启齿，但...”

　　经过他一番解释，云鹤衣算是弄清楚他想干什么了。如今的崇德帝昏庸无能，沉迷美色，铺张奢侈，每年都要大兴选秀，所谓上行下效，民间也崇尚美色为风，更是搞出了许多类似芳名榜洛神榜等等美貌排行榜，因折桂楼云老板以其神秘度与传说中的天人之姿已经连续霸占榜首三年。

　　周懿喜欢美丽的东西，更喜欢美人，他想来想去，觉得普通美貌女子已无法入他眼，便想着弄出一个十美图，也就是寻找十个天下最美的女子，命画师将其容貌形态如实画下。

　　“周某本以为我找到的前几个女子已经算是不俗，没想到与云楼主一比，都成了世间庸粉，所以恳请云楼主允许周某将你的芳容收入十美图中。”周某表情诚恳道。

　　“周公子也知道我不愿抛头露面。”云鹤衣没有直接回答，轻描淡写道。

　　“周某保证十美图只会用作收藏，不会流传出去。”

　　“是吗？”云鹤衣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么，既然你我都是商人，我如果答应你了，你要拿什么来换？”

　　周懿闻言松了口气，却又不知为何有点失望，他了然笑道：“周某旁的不说，银钱是绝对不缺的，云楼主尽管开价。”

　　“我也不缺钱。”云鹤衣回以一笑，“我想要的，是一个承诺，且不是与周公子的承诺，而是与临安周家未来家主的一诺。”

　　周懿脸色突变，眼前的女子还是一副盈盈笑貌，他却再也不敢轻视，而是换了副更为警惕的姿态。

　　“阁下到底是谁。”

　　......

　　“真是难缠。”送走周懿，云鹤衣浑身泄了力一般瞬间又瘫到了软塌上，侍女在他背后垫了软垫，又在屋角点了安神的杜衡香，淡淡的香气升起，让云鹤衣越发放松了不少。

　　“我说错了，周懿的性格还是挺像他老子的。”云鹤衣半闭着眼喃喃道。

　　系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解：“他既然做出了让步，你为何不答应他。”

　　刚刚一番交谈后，周懿大概了解了云鹤衣想要与周家合作的想法，云鹤衣一再强调合作对周家和折桂楼都有益无害，并且再三吹嘘折桂楼的情报渠道有多灵活可靠。最后，周懿还有一点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云鹤衣会帮他，虽然并没有做出实际的承诺，但云鹤衣已经满意了，毕竟他也不指望能一天解决什么，只是想从周懿这里找到一条与周家未来合作的路子。

　　“你还真当他只是画来自己珍藏的？”云鹤衣嗤道。“这小狐狸可比他爹精多了，这样亏本的买卖想也不会是他能做的。”

　　“那他要十美图干什么？”

　　“皇位上那个酒囊饭袋，每天脑子里面除了酒肉就是女人，最近又有传言说宫里暗中派了选芳官，专门为皇帝在民间拉皮条找美人，这个节骨眼，周懿要十美图多半是拿来献给崇德帝的。”

　　“那你放弃对他的攻略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一条少见的大鱼。”云鹤衣翻了个身，慢慢又有了些睡意：“他啊，一看就是那种外表放浪，内里却自命不凡的文青，不谈计划，我若是轻易答应了他，才是傻子...”他声音渐渐变轻，没多久，便彻底陷入了梦乡。

　　过了一会儿，裴寄鸿从门口溜进来，见他又在榻上睡得乱七八糟，皱了皱眉，原本打算来找他算账的，一腔怒火却消了大半。

　　他从床上扯了绒毯，盖在榻上安然睡着的人身上，偷偷端详了一会儿云鹤衣的睡容。他的睡相倒是十分安静，纤长的睫毛搭在眼帘上，轻微的颤动。

　　一小缕黑发无意间被含在微张的唇中，裴寄鸿轻轻用手将那缕头发拿出放好，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到桌子边，端正的坐好，又开始练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