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快穿]》姜芽

2、锦堂春慢 2

　　[折桂楼，京中有名的销金窟，里面的姑娘各个天姿国色，才艺出众。且不同于寻常勾栏女子，折桂楼的姑娘多数都是陪吃陪喝陪聊，极少陪睡。无论你是世家公子还是江湖名门，哪怕一掷千金，姑娘看不上你也是白搭。

　　若是有人问不过是个勾栏院，哪里来的这么大傲气，必定会有人神秘兮兮的告诉你，这折桂楼背后的东家是个高深莫测的大人物。据说这东家是个云姓女子，背景雄厚且不论，最值得称道的是她的姿容。曾有一王孙子弟有幸见过云老板真容，回去茶不思饭不想，失魂落魄整整三日，最后郁郁而终。]

　　这篇杂论极尽八卦夸张之能事，将折桂楼写成了人间仙境，云老板也成了九天之上的仙女。结论却笔锋一转，从八卦小说风格转为严肃批判风，大意是指：也可窥见当朝实在对市坊管理实在不够，有了前朝妖妃祸国的教训，居然还任由一个区区女子在京城肆意作为，玩弄皇家子弟，实在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云鹤衣手上拿着一卷《江湖野谈》，看到这里，无语凝噎，再翻到最后一看署名：金陵散人，怒摔书道：“又是这个垃圾写手，每次都胡编乱造，还用什么春秋笔法来黑我，等我哪天把他从暗处揪出来...”他笑得有些狰狞，似是已经在脑中规划好了怎么折磨这个金陵散人。

　　正愤怒之时，有一道视线投在身上，云鹤衣转头，旁边的裴寄鸿正看着他。

　　“看什么看，写你的字去。”云鹤衣曲起手指，给了他个脑瓜崩。

　　裴寄鸿吃痛，瞪他一眼，转身继续歪歪扭扭的写字。

　　“哟，少爷还有小脾气了？”云鹤衣调侃。距裴寄鸿来折桂楼已经半月了，就在他刚到的第二天，宫里面就传出消息，三皇子突发恶疾，未及十二而早殇。

　　这个三皇子是诸多皇子公主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他生父是前朝太子，因在宫中秘制龙袍与私底下兴巫毒之术，废去太子之位，囚于重华宫中。先帝驾崩后不久，某夜重华宫失火，废太子和太子妃都死于大火。当时的二皇子登基，成了当今的崇德帝。太子夫妇死后，三皇子在宫中无依无靠，八岁时感染了天花后，更是只能在毓庆宫活动，名为修养治病，实为囚禁。

　　直到半月前，这位从未出过后宫的皇子终于病故，虽是早殇，但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脱了。

　　三皇子因染恶疾而死，加上其父也非正常死亡，为了避免沾染怨气，他并没有被安置在皇陵，而是和其父母的衣冠冢一样，被运到了上邺的大昭寺中安葬。宫里只匆匆为他定了一个‘哀’字谥号，追封为哀王。

　　云鹤衣撑着头看裴寄鸿写字，说来也惨，这小孩在宫中饱受欺凌，连最低级的宫仆都能睬他两脚，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更别提去上书房同其他皇子公主一道学习了。堂堂一个皇子，十几岁了还跟个小文盲似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纠正了不少遍，裴寄鸿才学会正确的拿笔方式，他别扭的握着毛笔，以一种十分清奇的下笔方式勾出了一个歪七歪八的裴字。

　　“...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云鹤衣嫌弃道，把手上的《江湖夜谈》扔到一边，兴致勃勃的拿过他手上的笔，“来，给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笔精墨妙。”

　　他今天穿着的是一件有些繁琐的广袖裙，为免拖沓只好一手挽袖，一手执笔，行云流水般在纸上挥出三个大字，满意收笔。

　　“你的名字，裴、寄、鸿。如何？”

　　裴寄鸿的视线从他写字时的侧脸落到纸上，三个大字笔走龙蛇，看似狂放潦草，收尾那一笔却显出了几分锐意，哪怕他并不懂，但也觉得这一手字实在是漂亮。

　　“这叫什么字？”

　　“云体...还是鹤体？总之是我自创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云鹤衣道，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裴寄鸿小心的拿起纸，认认真真的端详了一番：“这就是我的名字吗...”

　　将他有所动的表情看在眼里，云鹤衣想了想，又提笔在一旁写下三个字。

　　“我的名字，云鹤衣。”他放下笔，对裴寄鸿解释道。

　　云鹤衣。

　　纸上的两个名字，一样的字迹，在同一张宣纸上整齐的对列着，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牵绊，裴寄鸿忍不住看了很久，觉得顺眼无比。

　　他偷偷看了一眼云鹤衣，那人正兴致勃勃的将他刚刚写的鬼画符改作一张画，扭七扭八的字经由他随意的几笔，成了几只活灵活现的小鸭子。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默默观察折桂楼的人，尤其是云鹤衣。

　　在他眼中，云鹤衣实在是个奇怪又神秘的女人。

　　刚来这里时，因为第一眼的印象，他以为云鹤衣性格冷淡高傲，但相处后却发现截然不同。

　　云鹤衣有一副绝色容貌，却像是从不在乎他人眼光，言谈举止都不合女子规矩，他的性子像个孩子，对许多事都抱着旺盛的好奇心，连街上的手艺人编个蚂蚱她都能跟着学两手。裴寄鸿和她待在一起，有时候会疑心自己才是比较大的那个。

　　但他知道，这些不过是表象。

　　从皇宫里带人接出他的那个女子名叫徐佛，明面上是折桂楼的大管事，实际和另一个名叫青梵的男子算是云鹤衣的左臂右膀，除他们外，折桂楼里的其他人也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云鹤衣和折桂楼像是一个谜团，而他虽从皇宫脱身，这里的人也都对他很好，但多年来的生活让他不得不多疑。

　　“行了，你照着练吧，我先回去睡一觉。”打了个哈欠，云鹤衣摆摆手，拿上《江湖野谈》打算起身。

　　裴寄鸿突然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云鹤衣一顿，暂时放下出去的想法，重新坐回去答道：“因为你父母曾对我有恩。”

　　“那...你到底是谁？”

　　“你猜。”

　　“你不像是寻常人。”

　　“因为我比寻常人长得好看么。”云鹤衣笑眯眯的问道，虽然是事实，但裴寄鸿还是被他的不要脸噎了一下。

　　云鹤衣侧头看他，眼中波光潋滟：“何况...你也不像是寻常小孩子啊。“

　　裴寄鸿被他看得有些无措，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转头写字，不再出声也不再看他。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静了下来。

　　安静了一会儿，裴寄鸿还是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看他，发现云鹤衣正望着窗外，此时正是春时，窗外的梨树挂满了雪白细小的花，有几枝已隐隐有了探进窗内的趋势。

　　裴寄鸿将目光从那梨枝上移到云鹤衣身上，云鹤衣的头发松松的挽起一半，用月白的带子束起，此时他黑发铺散在肩头，更称得侧脸如雪般白皙，眉眼动人，裴寄鸿一时看得挪不开眼。

　　“又是一年春天了。”云鹤衣突然开口。

　　似是很平淡的一声感叹。

　　后者收回目光，见他一脸疑惑，伸手捏了下他的脸：“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接着随口道：“春光易老，教育我们要珍惜时间好好学习。过段日子，你就开始学剑法吧。”

　　“什么剑法？”裴寄鸿问。

　　“天下剑道至尊——断水山庄的剑法。”云鹤衣神秘道：“现在学生也到了，就差老师了。”

　　断水山庄。

　　庭院中，一身黑衣的男子手执一柄重剑，重若千钧的剑在他手中，时而骤如闪电，时而如游龙穿梭。只在空中留下一无数道残影，剑气横泻，竟在四周以剑气剑影封出一个毫无破绽的阵。

　　管家沿着长长的亭廊走到头，站在庭院边恭敬道：“少爷，云少爷来信。”

　　那人如若未闻，管家也不再言语，只站在一边等着。

　　等一套剑法完了，黑衣男子才收势，候着的婢女上前接过剑，同时递上准备好的手巾。

　　擦了擦脸上的汗，被称为少爷的男子接过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字：速来，。落款是一个云字。

　　黑衣男子皱眉，吩咐道：“尽快备马，我要去折桂楼。”

　　管家喏了一声，下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