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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母子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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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妈妈回来啦~”
随着一阵叮铃哐啷的开关大门的声音，一道欢快喜悦的女声在小屋门外响起。
骁风听着这声音，一咕噜的爬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小屋的木门，一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感使他不知不觉间两只小手握紧成拳头，心莫名其妙的提了起来，骁风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连呼吸都快停止了。这时候骁风才发现，刚刚脑海中关于这次和母亲的重逢所描绘的种种画面与自己不同的应对方法，在事件真正到来时，自己却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骁风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在害怕什么，是害怕经过这么长时间，再次见到上辈子折磨了自己十几年，让自己痛苦的根源，那个名义上和自己最亲近，自己该叫她“妈妈”的人；还是害怕这次的“妈妈”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妈妈，自己真的来到了平行空间且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后者不是应该庆幸吗？甚至是放个鞭炮庆祝一下？自己又为什么要害怕呢？骁风不知道，他的脑子里这一刻一片空白。
本能却在他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声甜甜的“妈妈”脱口而出。
声音虽小，但随着他的这一声妈妈，小屋的木门也刚好被推开了，一个和过去的母亲长得九分相似却年轻了不止十岁的女性推门而入。
想是听到骁风叫她了，她眯起眼睛笑起来，关上门在门后的洗脸盆里快速洗了手擦净，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答应道:“诶！妈妈回来了，宝贝蛋有没有想妈妈呀？”
“……”骁风却没有回应，他被刚刚自己喊出的那一声妈妈吓了一跳。也是在喊出那一声“妈妈”之后，骁风才清楚的意识到，他过去的这些年，心里到底有多想再喊一次“妈妈”。这一声妈妈，是压抑不住的亲子天性，是血缘，是“人间三大情”。
“宝贝，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妈妈抱。都怪妈妈回来的太晚了，本来说好只打四圈麻将的，谁知道那个输了的人不放行，还要再打四圈，妈妈赢了钱不好就这么走，所以才回来的这么晚，宝贝就原谅妈妈吧好不好？对了，你姥姥呢？”
“……不知道。”骁风闷闷的声音从妈妈的颈窝里传出来，这时候的他好像才终于回过神，也幸好他现在被妈妈抱在了怀里，妈妈才看不到此时他脸上纷繁复杂的表情。骁风悄悄抬起手揉了揉脸颊，刚刚他光顾着震惊了，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哭了，只是后知后觉的感到刚才被妈妈大手抹过的脸颊有一些些刺痛，妈妈的手劲太大了，或者应该说自己的脸现在太娇嫩了。
骁风缓了缓情绪，从妈妈的怀里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妈妈的笑脸，脸上也不自觉的绽开了一个甜笑。
“嘻嘻，终于笑喽~宝贝蛋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呀？嗯？来，妈妈亲一个，木马~”
骁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左右脸颊、额头、小鼻子、小下巴就通通强制性的接收到了一枚又一枚香吻。骁风赶紧重新把头埋回妈妈的肩膀上，却感觉自己的脸颊已经烧起来了，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通红。毕竟自己有一个30岁的老灵魂，却被妈妈用这种方式亲了又亲，这种感觉非常陌生，让骁风有一些不自在，却也并不讨厌。相反，除了止都止不住的害羞的感觉，骁风觉得这一场景异常的温暖，让人贪恋。
这一刻的骁风忘记了恨，忘记了怨，忘记了上一世的一切痛苦与折磨。都不重要了，骁风想着。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梦想、未来、还有家人，这一次全部都能得到。咧开嘴角偷偷一笑，骁风收紧了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妈妈。
“妈妈……妈妈~”
一声声妈妈，像是呢喃，又像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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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姥姥是不是上大屋看你舅妈去了？可是那也不能不管你啊？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个没注意你滚下了炕摔到地上可怎么办？真是太不靠谱了”。
此时骁风已经被妈妈重新放回了炕上，并且妈妈还用炉钩子重新挑旺了炉子里的火星，又压了两块煤，也不管骁风能不能理解，骁风妈妈开始和骁风抱怨起了骁风姥姥“不负责任”的行为。
又来了，骁风想。
前世就是这样，刚开始因为自己和妈妈与姥姥姥爷住在大舅家，虽然妈妈也很努力的打零工赚钱，不是给烧烤店穿肉串就是自己走街串巷去卖冰棍，后来还开了个早餐铺子来供着自己和孩子的日常花销。
之后虽然与姥姥姥爷分开住，平日里母亲还是会给姥姥家买菜买肉，节日里还给姥姥姥爷买衣物鞋子。但是在外人眼里甚至大舅母的眼里，母亲离异就是原罪，而自己和母亲之所以能两个人安安稳稳的生活，全靠姥姥姥爷贴补，好像母亲自己努力工作根本不被那些人看在眼里。
母亲也从不解释，因为在她的观念里，说都是白说，只有做出来的才是真的，自己家和姥姥家是什么关系，姥姥和妈妈明白就够了。
然后妈妈还有一些不是太好的毛病，比如说赌钱。按照过去姥姥的说法，就是妈妈单身带着自己压力很大，赌钱只是她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而且她赌的又不大，一般只找那些同样玩的小的人一起玩，同一个麻将馆，别人一把赌几十上百，她也就赌5毛钱而已，不影响的。
但是在别人眼里，却并不清楚这一切，他们只看到一个离异的女人，带着个孩子，没有男人养活，还时不时的去打麻将赌钱，这还不是说明她有靠吗？至于靠谁？不是靠其他男人，就是靠自己的父母喽。
骁风也是后来离家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番之后才终于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初母亲与大舅母闹的那么僵，也未尝没有母亲自己的责任在里面。遇事从不解释，寄人篱下的情况下没多少钱还爱打小麻将，这些事情堆积在一起，日子久了必然招来非议。最终把一个小矛盾，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闹的家里分崩离析。
如果她当时能够圆滑一些，遇事装装可怜，像小舅妈一样，会示弱会博同情；再约束自己的一言一行，不给大家造成一个天天麻将摊子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形象；凭借着她那肯吃苦、能做实事的处事原则，最后必定会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好人的。
可惜她不是。
她甚至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反而觉得自己以一个单亲妈妈的形象将孩子托付出去，去打麻将，去释放压力，结果孩子的姥姥也不理解自己，不帮自己看孩子，为幻想“孩子差点出事”而感到愤怒。
果然下一秒，骁风就听到妈妈对自己说：“不行，我要上去大屋问问你姥姥，她到底什么意思，她如果不想帮我看孩子就直接说，这样放着你不管算怎么回事啊？”
骁风头疼的扶额，对，自己的妈妈不仅不爱“装模作样”，而且“一根肠子通到底”。
哪有这么干的啊？先不说你自己要去打麻将，别人没有义务时时刻刻守着你的孩子，你更没有权利责问别人。单单是说，就算别人犯了错，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考虑直接上去就质问吧？
想一想，姥姥在大屋！大屋里面有谁？有看不惯你的弟媳妇！姥姥去大屋干嘛？去看那个看不惯你的弟媳妇！你还要上去质问，怎么质问？质问什么？说你为什么看你儿媳妇看的忘了你外孙？这不是挑事呢嘛？姥姥亲自己是肯定的，毕竟一直以来的感受不会骗人，那么让姥姥看大舅母看的忘了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刚刚没细想，现在一想 ，要不然就是大舅母生病了，那姥姥上去看望，不仅一点错没有，反而自己的母亲作为大姑姐也应该上去探望的。这样虽然不一定会博得大舅母的好感，但最起码不落人口实。不然以后大舅母在外人面前抹黑母亲又有了新的理由，骁风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场面：“看看！看看！我生病了她连问都没问一声，就这天天住我家，吃我婆婆的，真是白眼狼一个”。
但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吗？骁风总觉得怪怪的，再细一想，刚刚看到门后的日历上显示现在是1994年的10月份，自己是1991年12月31日的生日，大舅母生的妹妹比自己小四岁，记得她好像是4月底的生日，那也就是说，她是明年的四月底出生的喽？倒推回来的话，现在大舅母就是怀孕三个月的时候……
我靠！
想到这里，骁风赶紧大声喊道：“妈妈~妈妈~你过来！妈妈！妈妈！”
幸亏从小自己就有一副嘹亮的好嗓子，骁风喊得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果然没两秒钟，刚刚气势汹汹出门找姥姥“要说法”的母亲就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宝宝，出什么事了？有没有摔着碰着啊？快让妈妈看看”。
眼瞅着妈妈又要脱自己的衣服裤子“检查伤势”了，骁风赶忙拦住。但是又不能明着说“妈妈我没事，只是不希望你上去质问姥姥，因为姥姥是去看好不容易怀孕的大舅母的，依照你一贯直来直往不会转弯的表达方式，我害怕你直接问姥姥为什么不看外孙，要去看怀孕的媳妇看这么久，那就炸锅了呀。大舅母那个小心眼肯定觉得你在用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争宠，不和你吵架才怪呢。但是现在你和一个孕妇吵架在外人面前不占理啊，而且你吵架的理由也站不住脚，所以才把你叫回来”。这么一说，妈妈还不把自己当成鬼上身吗？可是要找什么借口呢？让我想想……对了！
“妈妈，你刚刚上去大屋了嘛？是不是要去看舅妈肚肚里的小宝宝呀，我也想去，妈妈带我一起~”。
“嗨，原来是因为这呀？把你妈我吓一大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妈妈没上去呢，刚走到院子里没两步就听见你叫我，我就赶快回来了，还没来得及上去呢。咦？宝宝也知道舅妈的肚肚里有小宝宝了呀？那宝宝知不知道舅妈肚肚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听人说小孩子能知道孕妇是怀男孩儿还是怀女孩儿呢，我的宝贝蛋知不知道呀？”
“嗯……舅妈怀了个……弟弟”。
“哦？真的？我家宝贝这么聪明那肯定是真的了，是不是姥姥姥爷也这么问过你啊？你告诉他们是弟弟他们就赶快上去了？哼，有了孙子就忘了外孙了，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你姥姥。”
骁风刚刚头上因为大喊大叫急出的热汗还没擦呢，就又听见母亲要找姥姥要说法，真是心累极了。要知道上辈子偶尔听姥姥说起过，大舅母因为身体不好，瘦的“像一根棍子”，所以最初的时候一直怀不上，当时又没有特别发达的医疗手段，没有做过太多治疗，所以大家都一致默认了她不能生养，姥姥姥爷大舅小舅也因此格外疼自己。
后面等她怀孕了也没有人知道，还是她秋天回娘家帮忙收玉米的时候动了胎气，送到医院大家才知道她怀了孕的，现在应该就是她刚刚从医院回来，在家里休养的时候。
天知道刚刚想到这里转头就发现母亲已经上去理论的时候骁风有多着急，人家好不容易怀孕又动了胎气，作为婆婆上去看看是应该的，你这时候上去，质问为什么要去看儿媳妇看这么久，不是上赶着给别人留话柄，和别人起冲突吗？而且还注定了会吃亏。
这好不容易把人叫住，想了个理由提醒母亲舅妈是不是怀孕了，看看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顺便看她会不会因此而打消“要说法”的念头，结果母亲对舅妈怀孕这件事不惊讶，反而惊讶自己怎么知道舅妈怀孕的，这样看来母亲一早就知道了舅妈已经怀孕的事实了啊，不是不知道啊，结果还是要上去质问，这种情商也是醉了。
而且自己情商低惹人诟病就算了，还无意识的拖自己下水，聊得好好的突然问自己能不能看出来舅妈怀的是男孩儿女孩儿，当然是女孩儿啊，上辈子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自己会记错嘛？但是自己能照实说嘛？
依照母亲的个性，如果自己说了是妹妹，母亲不管是出于炫耀“自己的孩子聪明”能看出舅妈怀了妹妹；还是因为情商低把这种话随随便便的说出口，结局都是一场口水战。
现在可是94年，计划生育开展的如火如荼，每家规定只能生一胎的情况下，这个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房价也不贵的年代很少有人希望生女儿吧。上一世可是有新闻报道这个阶段很多极端的人家为了生儿子溺死女儿的。就算不溺死也有很多送人的，这就导致上一世后来男性比女性多出那么多，很多人找不到配偶的。
结果现在母亲问自己这个敏感的问题，自己如果照实回答了，大舅母那个小心眼的女人是不会觉得自己童言无忌说错话很可爱的，她只会觉得自己连同母亲一起诅咒她生女儿，她也肯定是不喜欢女儿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上一世大舅母的大姐在自己高中的时候出车祸死了，肇事者酒驾赔偿了80万，她姐夫后来拿着赔偿款的一半走了，剩下的40万暂时由她的老母亲保管，留着给她大姐还在念初中比自己小一岁的儿子以后上大学用，那个男孩随后也被接到了她家抚养。
当时妹妹还找自己抱怨过，因为妹妹那时候如果考不好是真的不给饭吃的，还会被舅妈反锁在现在这个小屋里反省，那个时候的小屋因为常年不住人已经变成真正的小黑屋了，平时都用来储存杂物，有时候还会有老鼠，电灯也坏了。妹妹每次怕得要死，但就算哭着求大舅母，大舅母也不为所动。相反，她对她大姐的儿子却很好，只要他想要的，她二话不说就会给他买，什么名牌篮球鞋笔记本电脑的，完完全全花自己的钱不动那四十万半分，这让妹妹心里一直不平衡。
现在想想，后来大舅母对母亲和自己那么不友好，未尝不是因为母亲离异却有儿子，她家庭完整却生了个女儿的妒忌在作祟。听说重男轻女的传承很大一部分源于那些本身身为女性的人，从小被家人灌输重男轻女的思想，导致她们自轻自贱，后来她们自己做了母亲，也不爱自己的女儿，反而把这种扭曲的价值观传承下去。
这么说来，大舅母的娘家可是一直生了四个女儿呢，她们四姐妹迎娣、招娣叫了一堆，却也只有这四个女儿，这样看来重男轻女就更严重，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如果这时候自己说大舅母会生女儿的话被母亲传到了大舅母的耳朵里，大舅母不气死才怪，保不齐大舅也会因此生气呢。
所以为了这个大家庭的和谐安定，适当的撒谎很有必要。
善意的谎言嘛，就算到时候大舅母真的生了个女儿，也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和母亲都不会因此而背锅，而且这种东西说的不准，也对自己没有丝毫影响。何乐而不为？况且，自己也不喜欢大舅母的为人，当时自己的母亲离婚了走投无路带着自己投靠兄弟父母，住在她弟弟的小屋却在大舅母这里受尽了白眼，大舅母从来没有想过帮帮自己丈夫的姐姐和孩子。但是到了她这里，她自己的姐姐没了，姐夫走了，她却拿她姐姐的孩子尽心抚养，做人可不能这么双重标准吧？
就先让你得意两天吧，毕竟这个时候迷信的人们还是愿意相信小孩子能看到孕妇怀的孩子的性别的，那通过母亲的嘴把自己的话传出去，也能让姥姥姥爷大舅他们高兴高兴，情绪是会传染的，大舅母也会很高兴吧。但人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现在有多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等她出生的时候就有多不能接受。
只是妹妹对不起了，利用了你一次。但是没关系，反正不利用你，你母亲也不怎么喜欢你的。而你的爷爷奶奶，失望可能会有，但他们都是理智的好人，相信不会迁怒到你身上。至于你爸爸，他平时是那么听老婆的话，不是怕老婆，只是把老婆放在第一位的人，你作为他和他最爱的老婆的爱的结晶，想必他是不会亏待你的。
唉，想的有点太远了，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打消母亲找姥姥“要说法”的念头。这才是重中之重。
该怎么解决呢？真是头疼死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5000字大章送到，记得收藏、打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