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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那日洋楼聚餐后,再过几日,你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说谢谢那日夜里我一直作陪,并告诉我,我要的那副首饰以基本錾刻完成了,明日午后可以来作坊取走,若是时间不便,寄送也是可能。
      我想那日上午学校课程也上完,下午无事,便告诉你下午过去。至于几点我没有说明,其实我想黄昏时分过去,这样便有借口可以邀你一起晚餐,不算唐突。
      临近四点五十,我将车停靠在方隅对面的马路边上,下车之前我依旧与上次一样从化妆包里拿出一只口红,补了补唇色,虽然我不知为何我总是要多此一举,但觉得是出于礼貌,便重复了上次来时的动作。
      一楼不见你,茶室里是天一与方乐,他们在那里聊天喝茶。方乐穿得一身干净的暗灰色条纹西装,看得出是量身定制的,贴身合适,一改那日我见他时的随意和邋遢,只是脖间领带被卸下,平整白色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随意敞开,显示出一种下班后放松的状态。方乐见我进来,笑着与我招呼,我微笑回应,转而询问转过身来的天一。

      木木呢?

      她还在上面呢。

      那我上去。

      我刚刚被她赶下来,她说做完工前不要上去打扰她。

      我本想直接上去找你,方乐搔搔他无可奈何地告诉我他吃了闭门羹,我便止步了。

      估计二十多分钟她就下来了,要不你可以再等等,我给她发一条信息看看。

      天一添了杯新茶示意我坐下,我知道你的性格,也不愿打扰你,便坐在天一一旁的藤圆椅上,等待你工作完成下来。我的话不多,方乐坐在我的对面,与以往一样的自来熟,询问我回国后的近况,我的回答十分简短,基本是一问一答,他倒是不在乎,又开始讲起你最近的情况,这我到感兴趣,虽然我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但听得认真,偶尔会问问。天一坐在一旁安静地喝茶,我来后,他基本就少话了,只是微笑着听着我与方乐说话,虽然我无法理解他对我微笑的含义,安静的笑容藏着某种意味,我不知他在我的言行中看出了什么,但我自认自己并没有藏掖了什么,对于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我直接无视。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了,天一起身说要上楼叫你下来,我摇头制止说再等等没事,他与天一相互看看,只好答应。不过十多分钟之后,他就掏出一把钥匙递与我,说他与方乐要外出吃饭,若我不介意可以在店里待会儿。

      时间也不早了你若不想等就上楼喊她,你知道木头有这臭毛病,一做事情就忘时间。

      方乐从座位上站起,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伸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附和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性情,但还是决定不去打扰。接过天一的钥匙,我答应帮他看一会儿店。他们出门时,把展示厅里的照明灯关去了一半,又把作坊的钢栏门半降,似乎是示意方隅要提前结束营业。
      方隅一下子变得空而无人,我站起走向茶室对面的软皮沙发上,重新坐下,在这里可以透过玻璃窗看见黄昏向晚的街景,成排的梧桐树依旧在初夏时节郁郁葱葱,只是行人锐减,也不见多少车辆经过,倒是对面小区门卫仍然双臂交叉胸口,不知疲倦地在住宅小区的入口处来回晃荡。我望着他来来回回的规律,听着室内笨重的落地钟摆嗒嗒的声响,逐渐陷入混沌,似乎天一给我的那杯清茶并没有什么提神醒脑的作用,在漫长等待的不知不觉中,我逐渐失去意识。
      你与我之间,总有一层顾虑,顾虑一些小事情,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可我们总害怕未对方添麻烦,从前是,现在也是。或许,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没有熟悉到我认为的程度。就好像我害怕上楼会打扰你工作,而你呢,当你做完属于你的工作,走下楼去,你也同样没有叫醒我。
      我就这样躺在软皮沙发上睡去了一个多小时,当我醒来的时候,一楼大厅里的灯具几乎都关去了,只留下茶室里一盏橙黄色的壁灯,夜幕降临的窗外忽而轿车飞驰而过,传来断断续续的唰唰声,朦胧不清。我抬起沉重的眼皮,撑着身子从昏暗中醒来,意识到身体上有一层柔软的东西滑落,突然之间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抱歉,让你久等了。

      对面好像有人与我抱歉,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表,夜晚七点四十三分。

      你等了我很久吗?

      我没有回应你,因为我有些低血糖,刚清醒时脑袋会晕眩,只能微皱眉,低着头,双手撑在沙发上等待神智恢复正常。但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是刚刚下来的,所以我问了一句,果然,你没有回答我,我忍不住抬起头朝对面你模糊的轮廓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叫醒我?

      为什么,你不上楼找我?

      你停顿三秒,居然反问我,我怔了怔,接着在两人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听见扑哧的一声笑几乎是同时从你我口中传出。我们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得默契,那种心领神会的浅浅一笑让我突然在一间昏暗的茶室里找回了十年前你与我相处时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的奇妙,以至于我笑着笑着就突然怔住了,怔了好些秒,脑袋一片空白,这使得我根本不知你站起来走到楼梯附近打开茶室里一盏亮堂的灯。

      你的锁骨链我已经做好了,在桌上放着呢。

      你走过来,重新坐在我的对面,把桌上一只褐色的木盒递近我,我拿过打开,里面躺着的一副精简的细链躺在白色的天鹅绒里,繁琐的链坠呈粉白色,很小的一朵芍药花,花骨镶银,整体扁平张放,花瓣三层叠进,花瓣花尖儿向内心微曲,饱满而收敛,花色也由外而内自瓷白渐变淡粉,花面上若近看可寻见细微颗粒纹理,逼真而自然,花心偏红,银质花蕊弯曲,两三点包裹在层次分明的花瓣中心,若不细看,不易察觉,却是点睛之处。链坠或许只有三分之一拇指大小,我很难想象你是如何将种种细节敲打进去的,想必这件首饰费时也费力,看得出你的心意与细致,我很喜欢,因为这是用心做给我的第一件首饰。

      木木,我很喜欢,谢谢。

      对不起,想精益求精来着,下午的时候又添了些工,一忙就忘了时间…

      嗯,我想现在戴上,你能帮我吗?

      我不喜欢你重复的道歉,所以把话题一转,我希望这条链是由你帮我带上的,这让我觉得有一种仪式感,好像我们之间确定了什么,恢复了什么,或者形成了什么,虽然这些都是我一人的臆想,但起码可以让我安心。

      你笑了,走过来弯下腰靠近我,将锁骨链圈上我的颈,当你低下头,逼近我盘起的头发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鼻息的暖气浅浅地扑打在我耳畔的位置,你身上冷淡的香水味,带着围裙上淡淡釉漆的气味在昏幽的环境里悄悄地蔓延过来,很好闻,我忍不住深深呼吸。颈后温热的皮肤上银链冰凉的触感与你微凉拇指的触碰让我莫名的心悸,这使得我在留恋于你气味的同时,微微拳起放在膝盖上的手。而后,在你完成系扣,松手离去之际,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唐突地伸手握住那只要离开的温凉的手,将它放于我的肩头。
      我转身,仰头看身侧的你,没有说话,你的手有些发热了,明显,你困惑我这一出莫名其妙的举动,下意识想用另一只手搔搔后脑勺,但手刚摸上头发又犹豫地放了。我想发笑,但还是忍住了,然后表现出一些委屈,征求道。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你恍然大悟,那只无措的手又重新攀上了你的后脑勺,你搔了搔,然后颇为抱歉地附和。

      正好,我也饿了,这顿我请。

      好。

      我并没有推辞拒绝,而是笑起来得满足高兴,毫不掩饰,你显然不知为何只是请一顿饭便让我开心如此,因为这是我此行的目的,和你一起吃饭。
      你带我去淮海中路附近的云希肴,不是周末,晚上八点已过,餐厅里没有饭点时的人声鼎沸,服务员带我们一处山涧竹林的人造景观附近的圆桌坐下,浓密的竹叶低垂只好遮掩这一处,使得这里与周围的几张餐桌保持距离,不受干扰。
      其实我对餐食不太在意,但十分喜欢看你点餐的我模样,你会征求我的意见,但我其实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微笑地看着你,持续地说好,嗯,不错。你一直仰着头与服务生娴熟的点餐并附加说明,米粉微辣,不加葱,菠萝饭微糖。你并没有询问我,但你把我的习惯依旧记得清楚,你知道我不太能吃辣,不喜葱与太甜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我惊讶于你的记性,看你点餐的模样,好像记住这些细节是理所应当的。你问我为何一直笑着看着你,我非常直白的说道,看着你点餐也是一种享受。说完,你讪讪一笑,脸色透出微红,而我趁机又得寸进尺了。

      吃完饭,我们在附近散会步吧,消食。

      嗯。

      你吸了一大口鲜榨的芒果汁,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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