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纪实》无色透明溶液

8、他的姓氏无比残忍的具现化

　　高杉兄妹回家时已接近子夜，纪子在回去的路上才后知后觉开始担心——他们会被责罚，家长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和兄长保持距离。她过去一年，虽不时跑到松下私塾蹭课蹭道场，但基本是利用那些没有安排的上午或下午，家长不会计较十岁的孩童出门玩闹半日。

　　可突然消失再晚归不一样。高杉晋助带走自己时还未到晚餐时间，缺席行为无疑会被当作对封建家长的挑衅，若再加上和这个“令人失望”的长子一同出现，自己可能被罚跪、打手心，最差甚至禁足，但高杉晋助，他又将面对暴怒家长的拳打脚踢。

　　纪子不想再看到高杉晋助被折磨，还一脸麻木不发出声音的样子。

　　“兄长，别陪我进门，回私塾吧。”
　　“不要回来了，这个家，不要再回来了。”

　　高杉晋助看着妹妹的脸，他伸手捏了一把后说，别担心，今天带你出来就想到后果了，可是如果不陪纪子进去，反而无法解释纪子消失后去了哪里、又和谁在一起。要是自己这个坏蛋兄长带着妹妹做坏事，那个老家伙肯定想都不想就相信。

　　少年牵起妹妹的手，笑了笑，推开那扇有些老旧的木门。

　　……

　　纪子的膝盖失去知觉很久了，她跪在昏暗的家祠中，面无表情盯着这些黑色墨汁书写的名字，这些先辈，高杉家的男人们。他们哪怕肉身已死，还能如此冷冰冰的凝视跪在地上的自己，继续以森严的等级凌迟哪怕百年后的孩子们。

　　不眠之夜，纪子能清楚听到棍棒抽打□□的声音。那颗高大的柳杉树矗立在家祠外的矮墙旁，初来乍到时，纪子想过高杉家的姓氏或许和这颗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民族的姓氏由养育他们的自然赋予，有人甚至直接以地名冠姓。

　　高杉——高杉——那高大的柳杉树，现被吊在其粗壮枝干上的少年，忍受着父亲挥舞的长棍、冷酷的咒骂。就是这样的时刻，他的姓氏无比残忍的具现化，只为他能成为合格的“高杉”，而不是他自己。

　　高杉晋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者说，从更遥远的过去开始，他就学会了以如今的姿态面对，这样缄默的偿还自己的原罪，为这身他人养育的骨血。高杉晋助只是在想妹妹有没有哭，如果因自己落泪，那这是身为兄长，带给她最糟的礼物。

　　千代子看不得一手带大的纪子痛苦，她早在纪子出门被发现后就被家主训斥过，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吃里扒外的废物。千代子明白高杉纪子或许不是个合格的闺秀，但却是个礼貌善良的女孩儿。女主人合希产下二胎后身体一直很差，纪子比起兄长，更多是千代子在照顾。

　　年过半百的千代子，是随着女主人出嫁才来到高杉家，“士”这样的底层权力阶级，养不起多少佣人，千代子平日里除了侍候主人，还要准备食物、清扫家院。这几年体力下降后，纪子总会帮她做些杂活，以减轻负担。

　　夏夜蝉鸣，这些短寿的生物，存在时如此用力，不分昼夜奏鸣。不知多久后，高杉家主的怒火或许尚未熄灭，可体力已被掏空，整个院落只剩昆虫的声响。

　　家祠香火的味道熏的纪子反胃，棍棒声响止息后，她知道是时候该把哥哥从麻绳的捆绑中解脱了。匆忙赶来的千代子看到纪子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紧忙上前扶稳她的身形。

　　“小姐！慢些起身！”

　　下半身猛然间加速的血液流通，如千根针刺进皮肤的疼痛袭来，纪子让千代子搀着自己去寻兄长。年迈的奶妈欲言又止，没再劝她，两人沉默着缓慢移动，行至那柳杉树前，纪子若是不抬头，甚至看不到高杉晋助的脚。

　　“兄长，睡着了吗？”

　　纪子希望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松弛，别惊着闭着眼的兄长。高杉晋助下一秒睁开双眼，自上而下看着被搀扶的妹妹。

　　“对不起，纪子。”
　　“弄巧成拙，最后让你度过了很糟糕的生日。”

　　“你在说什么啊？大笨蛋。”
　　“子夜早就过了，这些时间怎么能算进去？”
　　“已经是新的一天了，笨蛋兄长，我昨日很快乐，我不许你道歉。”
　　“我不许你对我道歉…在脑子里道歉也不许。”

　　高杉晋助开口那瞬间，纪子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兄长这副愧疚的样子，明明他没有做错，他只想让自己开心。就算真的要为这个结果论对错，也不该按高杉家主的标准，她不允许兄长道歉，也不允许自己流泪，需要介错的是这个腐朽时代保留至今的腐朽制度，不是尚存热血正值青春的少年。

　　这一刻，纪子感到自己离松阳老师很近，对方创办私塾的目的，不正是教会孩子们，不要将前人的错处揽在自己身上吗？那句成为自己心中的武士就好，是让他们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好，审视那些既定的正确，是多么困难的事，又是多么必要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恨自己…我好贝戋…为什么写这种自己都难受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