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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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奇怪，太虚灵境藏身瀚海之下，规矩森严，一百年都未必派遣弟子出海一次。当年钟离的身份曝光，仙门表面上要杀他立威，内里人人都想夺取玉天珠，唯独一向不理俗事的太虚灵境持反对意见。
仙门僵持了五年，也不知太虚灵境是自己想通了还是被迫想通，忽然放出话来，要抓钟离与其党伙上流天木谢罪。
整个仙门来说，有能力且能以“谢罪”之名抓捕钟离的，只有太虚灵境一宗。
因为两百多年前，钟离之“父”谢微言盗取的玉天珠，是太虚灵境传世万年的至宝。
列首下座的年轻人脸色不变，回道，“正因如此，多说无用。”
纳兰若樁擦干净双手，“我们装无辜？也不知道前段日子是谁派弟子去离北，放话要拿当年太微道君的孔雀羽。对江家好一番威逼利诱啊。”
殿里大半弟子都是少年人，听了这话抓心挠肺得很。方才被呵斥不许插嘴的少年回头对师兄弟低声道，“我去上清宗求学的时候，听闻江家同太微道君之间素来有嫌隙，当年太微道君兵解，他们家发了天誓，说永远不出离北。”
一师弟坐得端端正正，微微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小声开口，“这事我也听说了，只是有三点不懂。一，太微道君兵解同江家有何干系？为何他们要发此重誓？二，不是说孔雀羽早就失传了吗，江家怎么会有？三，你说江家发了重誓永远不出离北，那这些日子在天上御剑的是哪门哪宗的弟子？”
食案后直挺着腰板的弟子纷纷竖起耳朵，面上虽无甚表情，心里却是抓心挠肺的好奇。
少年道，“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先前便说了，太微道君同江家有嫌隙，道君未陨落前，江家用尽了手段逼迫他处决谢微言，太微道君哪里肯？便放狠话：本君在一日，你们就休想动他。江家见逼不动他，也放狠话回了离北，那句话的大概意思是这样的：等你不在了，我江家要他谢微言付千百倍的代价。”
“江家又跟谢微言怎么了？没听说过谢微言对他家下手啊？”另一师弟没忍住，出声开口。
“江家跟谢微言当然没有仇，但他跟太微道君纠缠不清，那就是世仇。听我说完。正是江家离开前放的这一番狠话，让太微道君临死也不安心，非逼着江家发天誓，永远不出离北才魂消离去。”
话说完，有弟子叹气动容。做人做到东黎道君谢微言这份上，也不枉此生了。
少年继续开口，“至于孔雀羽，原本是当年太微道君赠于谢微言传信的印记。大家都知道太虚灵境是个严严实实的铁桶，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包围着，传递剑信实属不易，于是太微道君便把象征着自己身份的孔雀羽给了他。后来谢微言身死，孔雀羽就到了江家手里。别问我江家是怎么拿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我都是道听途说的。”
“再说这第三点——”
几个师兄弟打断他的话，“这个不必说了，猜也猜得出来。当年截杀钟离和谢集，江家可是除了我们家以外出力最多的一家，咋一听到钟离逃灵境天籁的消息，能不急吗？”
其余师兄弟纷纷附和。
“如此说来，太虚灵境要拿回孔雀羽，也是理所当然。”有弟子点头道。
“怎么个理所当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这弟子想也不想回答，“太微道君既是太虚灵境的弟子，孔雀羽又是象征太微道君的东西，太虚灵境拿回去，也算得上是物归原主了。”
那声音嗤笑起来，开口的弟子正觉得音色耳熟，便见方才还靠得极近一脸好奇之色的师兄弟们纷纷正襟危坐起来。
他背脊一凉，回过头，纳兰若樁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食案后，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腰间明刀上。那刀鞘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直叫人头皮发麻。
然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唇边若有似无的冷笑。
“师叔！”
他猛地站直身体，弯腰作揖，战战兢兢，一点抬头的勇气也没用。
“太虚灵境不愧是前任仙门之首，任是哪家宗门哪个弟子，再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来。”纳兰若樁讥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对太微道君有多怀念，连他留下的孔雀羽也要拿回去物归原主。真是笑死我了。”
殿里人全都看着他。
太虚灵境食案列首，首徒明灵子长袖微动，起身对成缘作揖开口，“此番光华宴，多谢邀请。宗内有事，贫道先行告退。”
成缘忙起身回揖，走下玉阶，“明灵子师兄这般急，可是黑塔那边出了何事？”
成家同太虚灵境颇有渊源，成缘唤一声师兄也合情合理。
“劳城主惦记，只是一些小事罢了。”明灵子说完，左臂搭上拂尘，转身看了眼站起作揖的几个弟子，微一沉吟，“难得出来一趟，过完花灯节再回去吧。”
“是。”几个弟子恭敬一揖。
“云玄。”明灵子又道。
站在他一旁冷淡寡言的年轻人抬袖弯腰作揖，“请师兄放心。”
明灵子便不再说话，对成缘微微颔首，又看了眼对面的太疏幻府弟子，执拂尘走出殿门。
纳兰若樁冷笑一声，转头对着弟子们斥道，“平日里让你们多学多练，该学的没学好，不该学的全学了。知道的倒是多啊，怎么求学的时候一个个没有及格？还有脸坐着？都给我滚出去！”
离他最近，还在弯腰作揖战战兢兢的弟子绷紧身体，跟在师兄弟身后走了出去。
成缘无声的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云玄开口，“看来我这光华宴，是到此为止了。”
云玄静了静，忽然开口，“傅雪在城主府上？”
“前两日还在，除妖之后便离开了。”成缘转身，“外面花灯节正热闹，云玄君不如让孩子们出去逛逛，也好过在这里拘谨。”
“去吧，遇上事，不必我再说。”云玄侧头冷淡道。
“是。”几个着藏青色道服的弟子微一作揖，转身离开。
纳兰若樁嗤笑一声，“装模作样。”
成缘无奈道，“两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别再生气了。若樁君，我这光华宴刚开到一半，人都被你给赶跑了。”
纳兰若樁不以为意，“不正合了你的意吗？我见你也没什么寒暄的意思。”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支起一条长腿，“你想知道什么消息？”
云玄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见的蹙起眉头。
成缘道，“听闻此次的丹修法会与以往有所不同，想请你来问问。”
“你又不是丹修，问来做什么？”纳兰若樁一只手抵着下颌，看着成缘，“虽说我是此次的负责人，但你若想给什么人打探消息，那便找错人了。”
“若樁君误会了。”成缘走上前，取了只干净的酒杯，给他倒酒，“前些日子我从太虚灵境回来，恰巧遇上琉璃宗的段情小仙友，谈及丹修法会事宜，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到想从我这儿打听消息？”纳兰若樁唇带冷意，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
“若樁君又误会了。”成缘又轻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里有两位刚刚下山的道友，只是下山的晚，已经错过了法会的报名事宜……”
“哪里的丹修？”
“从渡厄关那边过来的，一直没有下过山，说了名字若樁君也不认识。”
纳兰若樁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就这个事啊，难为你还特意办了个光华宴。”
“不可。”一旁沉默的云玄开口。
成缘愣了愣，“什么不可？”
“报名已截止。”他转过身，袖底下的长剑若隐若现，“他们会不喜。”
说完，便要走出去。
成缘忙道，“天色已深，云玄君便留下来住一晚吧。”
“不必。”云玄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你怎么请他们来？明摆着就是来扫兴的。”纳兰若樁举杯轻饮。
“你又来了。”成缘摇头，“我成家本就与太虚灵境有姻亲关系，请与不请，都是一样的。何况我流姝城，与太虚灵境本就离得近。”
“总有些道理说不过你。”纳兰若樁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纹路精致、雕填华丽的锦匣，放到食案上，“你要的东西。”
成缘轻笑出声，“这么好说话？”
“两条灵脉，我也不亏。”纳兰若樁站起来，侧头开口，“有些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虽不知你想做什么，但若是涉及到我太疏幻府，别怪我不留情面。”
“若樁君多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流姝城城主。”成缘叹气。
纳兰若樁走出殿外，几个弟子看见他，忙抬手作揖。
“师叔。”
“师尊。”
他看了几人一眼，蹙眉问，“容司呢？怎么不见他？”
最后一个见过郁容司的弟子站出来，紧张道，“回师尊，师弟在花厅。”
“他去哪里做什么？去把他叫回来。”
“不用。”一道冷得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传来。
几个弟子抬头看去，只见游廊花影之中，一抹霜雪冷月般的身影掀开枝叶，走了出来。是个穿着月白色衣袍，寒霜生就般的冷淡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0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