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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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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缘再次笑得眼泪出来,“你看看,你多可怜?好多理由。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辈,只要你沾上谢微言三个字,只要你修魔,谁管你曾经,谁管你善良,谁管你杀没杀生!他们要对付你,理由多了去了。你就是这样的下场,就算最后谢遥站出来了又能怎样?你还是魔修,还是顶着魔道少主名号的魔修,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就像当初他们对你一样?”钟离忽然开口。
成缘平静下来,“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前面的你都知道了,我告诉你结局怎么样?合籍大典那天,他忽然说从来不喜欢我,他爱的是另一个人,之所以会跟我在一起,是想让对方回心转意。说完他就走了,扔下我一个人面对父母,师尊、仙门好友、还有刚收的徒弟。我急着去追,追到他马前,求他不要这么狠。他却说我恶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说我爱他是恶心?好笑,太好笑了!他骑着马,身后的马车里载着心上人,他对心上人温柔笑,低头就骂我恶心。多冠冕堂皇,要不是他先说的喜欢我,我就当真了。”
“我恶心?我恶心过他?后来我回了家,父母冷眼相对,师尊恨铁不成钢,仙友觉得我断袖之癖,纷纷跟我断了来往。徒弟也走光了,说害怕我爱上他们。笑死我了,他们以为他们是银票吗?见一个我就要爱一个?跟我断绝来往?好啊,断就断,我一个人过,多好。”
钟离静静地听他说。
成缘骂完了,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就算谢遥有阴阳八藏图,也不能就这样盖棺定论说他是北辰王的儿子。你身上有更多,云罗扇,千盏玉明灯。他们为什么不再怀疑你?反而认定了谢遥就是谢微言的儿子。”
钟离看着他,“因为谢遥喝过我的血。在我和他相依为命的时候,困难到无米无粮无水的时候,为了让他活下来,我给他喝了自己的血。”
成缘了然,“所以他们放谢遥血的时候,发现了玉天珠的痕迹。”
钟离垂下眼眸。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喝的那点血也该不管用了,所以你和折戟,你们俩,盯上了琉璃宗的丹修,想要借东风去琉璃宗。我猜猜,谢遥在琉璃宗?因为下个月要开始丹修法会了。”
“你问这么多,是想帮我们吗?”
“有何不可?”成缘走下床,也不在意自己衣衫不整,坐到钟离对面,“我活了好几百岁,早就腻歪透了。”
钟离转过头,“你知道小五的尸骨在哪里吗?”
成缘喝了杯水,“这个问题,你去问纳兰司迁,他一定会很乐意告诉你。”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被压上宴台的人……怎么样了?”
“太疏府君看也不看,明非道君说:拖进狼山里,喂个饱。”
“没了?”
“没了。”
明明天气一点也不冷,钟离却打了个寒颤,他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袭来,冻得他腿脚冰冷,手指颤抖。
好一个猪狗不如,好一个狼心狗肺。
他起身想要离开,成缘在后面开口,“钟离,还有很多人在怀疑你的身份,不然被拖上宴台的那个人,不会有人建议放血炼丹。你自己要万事小心。”
“多谢。”
他说完,拄着拐杖走了出去。钟离以前走路,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仿佛有把刀悬在脖子上,一不小心,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他脖子发凉,手脚冰冷,即便冻得浑身颤抖,也一步一步地回了房间。
折戟在房里等他,斑驳光影下银环束发的俊美少年,却暖不了此刻钟离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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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节如期而至,满城上下,全是各式各样的灯笼。悬在树上的,塔上的、街边的、店铺两旁的,灯火辉煌。
大街小巷里笑语阵阵,时不时传来摊贩吆喝的声音。花灯佳节,阖家欢乐。
成府里也热闹得很,成缘的一个弟弟从学堂里回来,正在偏殿缠着他用灵力施展幻灵术。
“兄长,给我变一个,我想看小兔子。”
“成义,你都多大人了。”成缘笑了笑,动作却很纵容。
折戟去端点心去了,钟离一个人坐在花厅里,拿了张两片叶子,折蚂蚱。
门口传来珠帘轻微晃动的声音,钟离头也不抬,“折戟,可端了我爱吃的软糖糕?”
门口没有动静。
钟离抬起头,“折戟——”
他愣住了。
因为此刻站在花厅门口的,是个玉质金相,仿佛寒霜生就般的冰冷少年。
少年一身月白色衣袍,云袖下一柄剑泛着冷光。身如明月,形若冷松。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钟离下意识地想站起来,长袖刚动,意识到什么,他又坐了回去。
不是他刻意失礼,而是眼前这个人,不论是从衣着,气质、表情、佩的剑、还是看人的目光,都完完全全,仿佛一个模子刻的一般,像极了他的前任道侣。
要不是对方那张脸实在印象深刻,跟面前这个少年一点也不相像,他真要拔剑出来。
“这位道友可是走错地方了?前厅不在这里。”钟离以为这是成缘请的哪位道修,故有此一问。
“你喜欢吃软糖糕?”这少年却答非所问,实在是失礼至极。
更别说这个人在回答的时候,咬字的力道,冷得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跟他的前任道侣,像了个十成十。
钟离怀疑,若这人真是成缘请来的,他是不是想隔应我?仙门百家,这样的少年公子多得如过江之鲫,他偏偏请一个长得像纳兰司迁的人。
真是流年不利,刚才吃下去的糕点突然有种呕出来的冲动。
“这里是家眷待的地方。道友若要去寻城主,可去前厅寻他。”
少年一动不动,冷冰冰的站在门口,仿佛一块雕像。
钟离要不是在这里等折戟,早就走人了。
“郁容司,你怎么还在这里?前厅宴席要开始了。”一个同样是少年模样的修士走过来,奇怪地看了郁容司一眼。
“我可转告你了啊,一会儿师尊发现你不在,挨批评可不能怪我。”说完,少年火急火燎的走了。
郁容司站在门口,仿佛没听见刚才少年的话,眼珠子只盯着钟离转。
他静看了几瞬,忽然走过来,坐到钟离身旁。方一坐下,衣袍云袖所沾之处,有薄冰寒气四处蔓延。
钟离看见他袖底下若隐若现的剑柄,通体银白的剑柄上,雕着繁复精致的月桂枝纹。
太疏幻府的族徽。
他折蚂蚱的手一顿,原来今夜成缘宴请的……是太疏幻府的子弟。难怪不让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