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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叛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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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韩鹰老爷子又把我叫过去替他研磨,看他练字。
其实我并不觉得无聊,他虽说看我都没好脸色,可上次众人面前他替我说话,我还是很感恩的。于是心情愉悦地替他研磨,韩老爷子写了几字,发现我在偷笑,斜睨过来,翘起胡子问:“没事偷笑甚。”
“没,”我赶紧摇头,“韩泽卿呢?”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没见过韩泽卿。
看我一眼,韩老爷子摸摸胡子,停了笔,坐下来,端起旁边的茶水,对我说:“你挺关心卿儿的。”
“我吃你们的住你们的,当然得关心你们呀。”我笑嘻嘻回答。
“油腔滑调。”他瞪我一眼,然后莫名看见我脖子上露出的玉佩,老爷子目光闪了闪,放下茶杯,仔细看我,忽然垂下眼膜,语重心长对我说,“卿儿把玉佩赠与你,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得护他周全。”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眉宇间也似乎夹杂着莫名的,说不清的担忧。
“卿儿他父亲从小就去世了,母亲也随着去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然而我不可能永远陪在他身边,所以我需要个好女人来替我照顾卿儿。”韩鹰说着,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我,看得我心虚又不爽,“他的性格像我,执拗又倔强,冲动不够仔细,但是那孩子没有坏心眼,你一定要包容他。”
听了那么多,我不禁问他:“老爷子,你是要出远门吗?”
他怔了会儿,看我,问:“为何如此问。”
“听你的语气,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似的。”
“很远的地方吗……”韩鹰老爷子若有所思呷了口茶,目光深远,望着他刚才写的字,我也凑过去看,发现竟然是“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莫不是老爷子有隐退的意思?我思考片刻,我兀自伸手拿过笔,在他字旁边,写下“养怡之福,可得永年”两句话。
老爷子没阻止我破坏他的字,看我写的东西,面色稍缓,只是不高兴我写的丑,对我说:“还得多练练。”随后摩挲我写的东西,他忽然淡淡地对我说,“前些时日,昭华写了封信给我。”
“昭华?”我好奇。
深吸口气,韩老爷子柱起拐杖,站起身,背对我说:“昭华是卿儿的奶奶,我们已经分开四十多年了。”
“去找她吧。”我走过去,探出头,对他说。
“你懂什么,当初是她自己负气离开,她这个人小气得很,对我收养非离的两个孩子意见很大,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你说说这种女人,我凭什么去找她?”韩鹰老爷子说起韩泽卿的奶奶,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平静的眼里波澜起伏,语气也不免激动起来。
明明就是很在意吧?
我知道他是顺毛驴,于是就着他问:“那昭华奶奶写信来说什么?”
闻言,韩鹰老爷子默然,双手紧握,他想了想,低声说:“其实不是她写的,是她侄女写给我的,告诉我她身体很不好。”
“她现在在哪里?”
“昭华是西域胡族的公主,她与我分开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国家。”韩鹰说。
原来韩泽卿的奶奶是西域人,怪不得他长得深目高鼻,那么有异域风情,我还以为是原作者的癖好,想不到他真的有西域血统。
“你若是想,可以把昭华奶奶接回来?”我说。
“她是不会跟我回来的,她知道我不能离开,所以故意跟我赌气。”长长叹口气,韩鹰看着天空,脸上露出孤独的神色。
听韩鹰老爷子这么说,我也多半明白了,他掌握着兵权,而昭华奶奶是外国人,说白了,他的身份不允许出国去看自己媳妇儿,如果他贸然出去,很可能就被有心之人说是通敌,这个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段飞的父亲就是担负这个罪名惨遭灭门。
然而,看着他孤独年迈的身影,我有些不忍心,人生在世,最后几年,谁想带着遗憾进入棺木?所以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抬起头,对他说:“老爷子,你还有什么好犹豫呢,树欲静而风不止,时间不等人,人活着一天也就少一天可活,所以更应该珍惜拥有的时光,去完成心里的遗憾。”
不知是不是我的话打动了韩鹰老爷子,他嘴角动了动,低头看着我,不言不语。
这天,我看他在书房坐了很久,直到深夜。
又过了三天,韩泽卿还没回来,我却有些着急了,因为,明天就是一个月之期,他这小子不要命了?还是找别人渡毒去了?想到这儿,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握紧拳头,要是让我发现他敢出轨,立马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心中骂骂咧咧,可心里还是担心更多,如果他没解毒,死了咋办?
我在他屋子里急的团团转,从白天等到黄昏,又从黄昏等到晚上,还是不见他人,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准备出门,此时,居然有人推开门,我惊喜的回头大喊:“韩泽卿?”却发现来人并不是,阴柔的脸,带着些许失落,他冲我苦笑,摇摇头,说道:“是我。”
“绝情。”我站起来,眨眼,“你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我,看我两眼,轻声抬目问道:“见你很是焦躁,你在等人么。”
我点头,回答:“是的。”
“你在等主人。”他用了肯定的语气,语气幽幽的,眼里的颜色也有些奇怪。
我没想那么多,忽然想到韩泽卿是不是回了涅槃,于是我急急地问:“他……在不在涅槃?”
犹豫了会儿,他回答,却用更奇怪的眼神看我,“你要去见他?”
“嗯!请带我去!”我激动急了,立马赶出门。
却被绝情拦住,他抓住我的胳膊,我不明白,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唇角翕动,突然,他对我说:“花晓,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渡毒的最后一天。”我回答。
“那你还要去?”蹙额,他的手指微微加重,似乎很是不舍。
“答应过他的,我当然要做到,我不会让他死的。”我非常坚定地点头, “快带我去吧!”
“可你会死的!”突然间,绝情激动起来,大声对我说,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绝情松开我的手臂,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种痛苦,我不想让你体会到,很抱歉,我做不到。”
白玉般的脸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后脑一阵顿痛,我应声倒下,可居然顽强地没有晕过去,我拼命回头看,刚才想砸晕我的居然是多情?绝情和多情估计想不到我居然没晕倒,废话,哪那么容易晕过去,可我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俩都有武功,而且,来者不善。
我捂着疼痛的后脑,警惕地退后,望着两人,道:“你们这是要背叛涅槃么。”
“这并非背叛涅槃。”多情冷冷的上前说,“这是让一切回到正轨。”
“回到正轨?你们害死主人怎么说?”我蹙额,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紧张地观察周围,试图找到逃跑的路线,外面好像很安静,怕是周围的护卫和丫头都被敲晕了。
多情望我,说道:“拥有涅槃之剑的人,才是涅槃的主人。”
他没有跟我多话,立即五花大绑将我困住,带出房门。
涅槃之剑?我依稀记得,貌似是段飞的那把剑,是他娘当初从涅槃拿走的东西。
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赫然想起那晚段飞跟我说的话。
——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晓晓,包括你。
莫非,是段飞?
被带到韩家后山的一处茅草屋,手心冒汗,我必须保持清醒,也必须想办法逃走,尽管希望渺茫,可我不希望段飞杀了韩泽卿的剧情提前发展,然而,就在我想办法之时,韩家的方向忽然燃起火光,红了半边天,我还听见远远传来人们的疾呼声:“走水啦——!!”
着火了!
顷刻间,我坐不住了,殊不知从茅草屋外头进来几名黑衣人,而望着最前方,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漆黑如夜的眼珠子,我大吃一惊,瞪着他,傻了似的颤动嘴巴,道:“真的是你,段飞。”
他与我对视一眼,随后冷冷对旁人说:“韩家的人,一个不留。”
“是。”话一刚落,旁边的杀手全部散去,我先是惊讶,然后气得破口大骂,“段飞!你做什么,不要滥杀无辜!”
“无辜?”他长笑一声,走到我面前,蹲下,垂下眸子,轻轻捏着无法动弹的我的下巴,微笑着摇头道,“你怎么会觉得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害死我父母全家的时候,哪里无辜了?呵呵,韩家的人都该死。”
我抬头,看他手里的剑,我咬牙道:“那你是不是也要杀我了?”
“怎么可能,晓晓,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温柔地说,转向身后那被火舌吞噬的地方,轻声说,“你又不是韩家的人。”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很重。
“哼,那你把我捆着来又是如何?”我气愤,死命挣扎。
回头,我看见烈焰中他眼里充斥着浓黑的色彩,他幽幽笑着说:“晓晓,一个月,刚好一个月,我来找你了。”
他的话令我一怔,我皱眉道:“原来你知道赌约的事情。”
“当然,我什么都知道。”他睁大眼,深情地说,“我知道韩泽卿对你的执念,也知道他一定会舍不得伤害你,在最后一天宁愿自废武功也不愿意害死你——”
“你说什么,自废武功?!”打断段飞的话,我脑子一空。
“不明白吗?你的情毒除了用人解毒之外,还有一种方式就是自断经脉,废掉武功,那家伙自知毒发,却怎么也不肯找人渡毒,呵呵,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呢。”段飞扬起眉毛,这一刻,我觉得他真的很陌生,当初那个跟我一起坑蒙拐骗的大男孩仿佛一瞬间不见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的可怕。
“韩泽卿的确很单纯,所以才会着了你的道。”我咬牙切齿。
段飞却摇头,松开手,淡淡地指着我说:“他不是着了我的道,他是因为喜欢你,关心则乱。”
心凉得很,我紧握拳头,我发誓,如果我现在能动,我一定狠狠揍段飞,不管我会不会被他弄死,我从未想过,一个曾让我心动的人,居然是这个鬼样子,冷酷,无情,扭曲得让人发指。
“所以你从开始就在利用我。”看穿了他,我不禁自嘲,居然一开始就中了他的套路。
“我承认我开始是有意接近你,但是,我并非完全欺骗于你,晓晓,我说过,在你送剑回来给我的时候,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女人了。”他弯唇,伸手要碰我,却被我狠狠躲开,露出一排牙齿,要咬他。
我吼道:“滚你的,谁是你女人,别碰我!”
冷笑,他轻轻地,夹杂着残酷的语气说:“那我便让你现在就成为我的女人。”
他竟然将我推在地上,我顿时觉得不好,我的妈,孤男寡女,我还被捆着,这难道是要被煮饭的节奏?
“我没兴趣做你的女人,你爱找谁找谁去!”我死不肯屈服,虽然我力气不如他,可我在我疯狂挣扎之下,他讨不到什么便宜。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猛踹他一脚,他当然没被我踹开,可也离开了点儿,而我连滚带爬到门口,又被他抓住了,他用力扯碎我的衣服,狠道:“为什么拒绝我?晓晓,我喜欢你啊!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上韩泽卿?”
韩泽卿?
想到这名字,我很复杂,继续死命挣扎,喊道:“你不喜欢我,你只是为了跟韩泽卿斗!”
“怎么,你不信我?”
信你有鬼。
我不是傻子,段飞如此利用我,不过是为了让韩泽卿难受,眼看他要得逞了,此时,一阵狂风刮过,迷乱了眼睛,一名少年模样的人出现在眼前,我一怔,是伤情!伤情一把将我扯起扔到一旁,而此时,我手上的绳子被利器割开,注意到这一点,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拼命往山上跑,我不敢回头,生怕人追过来。
伤情是来救我的?
我不敢确定,可我不能停留,被被段飞抓住!
风在脸庞呼啸,我自己也不晓得自己跑了多快,我也不晓得自己要去往何方,我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也很疼,好像要炸裂了一样,等我完全跑不动了,我蹲在地上,累得气都喘不归来,这时,脖子上的玉佩却忽然断了,掉在地上。
我去,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我吓坏了,赶紧拿起来,握在手里,拍拍上面的泥土,仔细检查有没有磕坏哪里。可当我望见它上面的字,眼眶不想却热了,我看着四周漆黑的树林,抹抹眼睛,冲玉佩骂道:“你要死了,我绝对不会记得你,我吃好的喝好的,我还要把这块玉当了,买几个小白脸回家养着,气死你……”
“你敢!”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大吃一惊,回头,发现韩泽卿满脸煞白站在我身后。
“你还活着?”
“你希望我死了?”说完,他捂着胸口蹲下,好像很难受的模样。
“你怎么了?”我问。
“刚才跟伤情去找你,你跑这么快,差点没跑死我。”他满脸责怪,毫不客气,“我现在没有武功了,你这丑丫头,想累死我吗!”
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脾气,我嘴抽,见他脸色不好,想了想,问:“你真的自废武功?”
他白我眼,气道:“还能有假?”
心中感动,我问:“谁让你这么做的,我说过给你渡毒,或者你找别人……”
韩泽卿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捧住我的脸,用力挤,然后凑近,恼火说:“听好,我是不会找别人的,至于你,我不过觉得你还有点用处,死了可惜,况且我没了武功又不会怎样。”
“还说没怎样,涅槃呢?被人夺走了!”我想骂他傻。
“比起你被夺走,涅槃不算什么。”他揉揉我的脑袋,“你没事,就好。”
眼眶又红了,我强忍住情绪,最终在这一刻抑制不住,我用力扑到他怀里抱住他,鼻涕眼泪一起流,哭得稀里哗啦。
“你这个大蠢蛋!什么我没事,我有事得很!”我喊道,心里仿佛有什么在疯狂的生长,根本停不了,幸福又纠结的滋味。
韩泽卿不嫌弃我,拥住我,紧紧的,在我耳畔轻轻低语一句:“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