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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关新选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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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浪士组,除了冲田,近藤老师和芹泽外,我还真是没怎么跟其他人接触过,他们的消息都是在酒馆里喝酒时听来的。至于与他们的交集,更是没有。
马上就是我的16岁生日了,我又大了一些。年龄小的话,虽然很多事情会被禁止去做,不过要是想偷懒就名正言顺了——直到现在,都还是哥哥一个人出去卖油,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是个腿脚不好的老头子,而他的小妾,则是个吃闲饭的,姐姐去道馆赚钱养家,我和弟弟在家当米虫。
16岁了,父亲看不太惯我了。
“不如给你改个名字吧。”有一天他突发奇想。
正在偷吃母亲藏起来的福饼的我顿时呛到,“哎?什么?您说了什么吗?”
“得了,别给我装傻了。就是因为有想你这样偷懒的家伙,家里才会变穷不是吗?”
“……您说什么呀……”我小声嘀咕,“说到米虫的话,不是还有那个女人吗……”
当然,这话说出来也不能让父亲听到,他还在那里兀自烦恼:“是叫勤三郎呢?还是、诚三郎?”
什么诚三郎啊!说得我好像宠物犬一样……
就在父亲烦恼为我改什么名字的第三天,家里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那一天和平常一样,父亲在家里休养身体,母亲和父亲的小妾互相大眼瞪小眼地暗斗着,姐姐没去教剑,在家帮母亲做家务,哥哥去卖杂货,我和弟弟在家摸鱼。
一切平静得很。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父亲刚要破口大骂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却呆住了,我顺着父亲的视线望过去,也呆住了。
一时间,家里安静极了,谁都没有开口。
门口的闯入者正是太郎哥哥。
他浑身是血,看不出是哪里的伤口流出来的。
“太郎!!”父亲操纵着不太好用的腿脚奔了过去,“你、你怎么了?没有事吧?”
哥哥憋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我没事啊………………”
说完,就倒在了玄关。
家里顿时乱作了一锅粥。母亲,连带着小妾都慌得不知道干什么好,父亲想扶起哥哥却闪了腰,胜四郎坐在原地号啕大哭着,唯一算得上男人的我却早就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最后竟然是奈月姐姐麻利地将太郎哥哥抗上肩膀拖进房间,临进门表情恐怖地冲我吼说:
“笨蛋!你愣在那里等轿子来抬你吗!!!给我滚过来帮忙!”
我吓得一个激灵,小跑着过去搭把手。扶他进房间后,姐姐立刻就出去买药了。
这次的事情闹大了。
“奉、奉行所啊!”上了年纪的父亲在喊这句话的时候激动得口齿不清。
我们都知道他的意思,事情闹到这么大,是该上告奉行所的时候了。
“三郎,你去吧…………”这么说着的时候父亲脸上几多无奈,“你是家里唯一真正的男人了啊啊。”
我望了望尚还年幼的弟弟,胸中涌出一股无形的责任感,我镇定地看向父亲,告诉他我的决定:
“就算是死,俺也绝对不要去!”
母亲在发出“什么?”的疑惑后就立刻抄起扫帚追了过来。
逃出门的我一头撞在了某人的胸口,软绵绵的触感让我毫不犹豫地抱住就喊:“姐姐救俺!!!”
没想到被我抱住的人竟然一把将我推开了,害我凄惨地挨了母亲一扫帚,接着就被母亲按住头要求道歉。
“啥嘛!”我不满地抬起头,却看到满脸通红的“秀次郎”正捂着自己的胸口愤怒地瞪着我。
糟…………我怎么忘了这个村子里会女扮男装的家伙不只一个呢…………
“实在是对不起!!!俺万死也不能辞罪啊!!!!”
“你那是什么赔罪啊混蛋!”伴随着母亲的怒吼的当然还有落在屁股上的扫帚,我哀号着躲闪。
“啊,那个。”秀,好吧,秀次郎及时插进话来,“是这样,在下出门路过这里,所以想顺便问一下,你们家说是不再卖油给我们家了,为什么呢?壬生村的人都知道你家卖的油时上品啊,价格又不贵。可为什么突然间就说不再卖油了呢?上次家父可是拒绝了绿川家的推销呢。”
“哎哎?”
发出这个疑问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买药归来的姐姐。
“谁说的?是谁说我家不再卖油的!”姐姐神情恐怖,连用语都从普通的男性用语变成了正式用语。
“……广泽大人。怎么,不是这样么?”秀次郎困惑地反问。
听到“广泽大人”这几个字时,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提起刀冲出去杀人。
我不安了。
“姐姐……”我轻轻叫了一声。
姐姐却不理我,搞得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偷偷拽母亲的一角。母亲似乎也被姐姐弄得害怕了,紧紧回握住我的手。
“谢谢你,秀。”姐姐恢复了一下面部表情,推着我和母亲就要进屋,“我们没有这么说过,不过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当然还有冲田君。我们家只是一时困难,生意难做而已,没有谁说不再卖油了。”
当我们快进门时,姐姐被秀次郎喊住了。
“奈月。”
“什么?”姐姐一边站住脚回望她,一边用手把我和母亲也拦在门口,用眼神示意我们不要先进去。
“你不寂寞么?”
“……你指什么?”姐姐眼神犀利,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奈月你……有喜欢的人么?”秀次郎扭捏地绞着手指。
“没有。”
“……呼……连犹豫都不带犹豫呢……真像奈月的风格。”
姐姐打断她,“真的这么在意的话,就换回女装好了。为什么要让自己难受呢。”
秀次郎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很快又泄下气来,“可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笨蛋!”姐姐再次不客气地打断她,“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是女人,而且……你没有清楚地传达自己的心意给他,他当然会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喜欢上其他女性啊!”
秀次郎久久地低下了头,不耐烦的姐姐拉起我和母亲就要进门,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呢喃:
“如果奈月有了喜欢的不得了的人,会怎么做呢………………”
我偷瞄姐姐,发现她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很快又被复杂的无奈代替。
回到家里,终于要面对真正的大事了。
“关于奉行所的事,有随便敢过去乱说的人,自然不用家法处置,因为在奉行所就会被人解决掉了,了解了?所以谁都不准给我去奉行所告状!”
说这话的人,是代替父亲坐上主位的姐姐。
哥哥卧床,父亲闪了腰也躺着,我虽然已经15了却被迫于姐姐的淫威屈居次位……好吧次位是母亲的,我坐在第四位,因为第三位是父亲的小妾……
原本以为哥哥受到了这样的伤害,是非要去奉行所上告寻求帮助不可的了,没想到秀竟然为我们带了恐怖的消息。
那个叫“广泽”的家伙,是奉行所得头头,所有的案件最后都要汇到他手上。
他会跑到八木家说那种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广泽那家伙,勾结了大油商…………”
一瞬间,整个客厅里的全家人表情都变得像她一样恐怖了…………
我抖抖地举手:
“老姐…………俺的智商有点不够理解事态…………接下来会怎么样来着…………”
“……广泽勾结了油商的话,与他勾结的油商就可以垄断了,而且他们可以恣意妄为,如果有人告到奉行所,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接下来的一周我家果然没有再出去卖过油,据说擅自沿街卖油盐的商人都被包括绿川在内的大商人教训了之后回家去了,也没有人敢去奉行所告上一状。
“地狱啊地狱,简直就是……”
在我说出下面那些话之前已经被捂上了嘴。
“呜!!”我痛苦地一阵窒息后,扒开了作恶的手,“阿雅你想干什么!谋杀吗?”
阿雅拿手指点着我的鼻子教训我说:“不要在京都说些不要命的话,被什么人听到的话你以为奉行所是好玩么!”
一旁一个头发短到几乎没有的肮脏家伙从另一张桌子爬了过来,一点也不认生地坐在了我旁边,问我:
“呐呐,你在说什么呢?”
我警惕地朝后退了退上半身,“你……不是奉行所的人?”
“哈啊?”他不解地歪头。
另一个表情冷峻的武士跟着他一起,也坐在我这张桌子上,张口就吐他的槽:“奉行所不会收半年不洗澡的人。”
“斋藤你说什么!!!我这个月又跟你们一块洗过一次!”
“没错啊,三个月中的唯一一次。”
“斋藤你这家伙!”
趁着邋遢家伙扑向阴沉武士的时候,我悄悄想换个桌子。
“你到哪里去。”
一回头,发现邋遢家伙扒在地上,正用手扯着我的衣袖。
“换桌子。”
因为发现我们俩的智商处于同一等级,一下子觉得好交流很多,一点也不像跟他多纠缠。
“表走嘛!说说你刚才正在说的事情。你也想听吧阿雅?”
刚刚还在教训我让我不要乱说话的阿雅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虚地点了点头。
“呜。”我为难了,被激起了说书的性质,可毕竟是自己家的惨事,不太好意思太慷慨激昂,而且……
我偷瞄了眼正在扣耳饰的邋遢家伙。
搞不好是个大嘴巴,如果我说的话传到奉行所的人耳朵里……
我打了个寒颤。
我才15岁,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还没有去过妓院,我还没有过过成人礼啊啊!
“不要紧的!”八卦本性显露的阿雅也坐了下来,“这两位,是壬生浪士组的斋藤一大人和原田左之助大人,有什么话告诉他们的话绝对安全呢!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被解决了~”
又、又是壬生浪士组啊……现在真是听到一切跟幕府有关的名词都心惊啊。
不过好在是“壬生浪士组”而不是“精忠浪士组”,这给我的冲击小了很多。
我小焦虑了一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把广泽勾结油商,垄断市场,还殴打其他商人禁止他们卖东西的事一股脑儿倾倒了出来。
说完才算是痛快了,却马上又因为那个叫斋藤的冷面武士的一句话吓倒瘫痪。
“你刚才的一大段话中,用到侮辱性词汇共有21个,有反幕嫌疑的句子8个,如果被奉行所的人知道了,死倒不必,刑罚是少不了的。”
“刑、刑罚啊啊!!!”我丢脸地颤声叫了出来。
“哦哦~”叫原田的邋遢家伙,他似乎也是武士,他兴奋了起来,“听说奉行所的刑法可是一绝呢!斋藤就亲身体会过呢!”
“亲、亲身啊啊…………”
我咽了口水,等待他的下文。
“你不知道啊,”原田一脸情绪高涨地凑过来,故作神秘地说道:“据说,有个造反的家伙被抓到浪士组关起来,三天里用尽了刑罚他都没有招,我们土方副长就去问这家伙:‘你在奉行所受了什么刑?告诉我吧。’这家伙就告诉他了,结果,结果,用刑不到半个时辰,那个顽固的家伙叫全招了,招完之后就咬舌自杀了呢!”
“呜!”听完这番话,我顿时胃部一阵翻涌,立刻跪倒在地,极为认真地说道:“请、请不要把 俺今天说的话告诉任何人啊拜托了!”
结果邻座的包括冷面斋藤在内的三个人都笑到前仰后合。
有什么好笑的……
笑到一半,斋藤突然问我说:“你家姓什么?”
“俺家吗?平川的说,俺叫平川三……”
“没有问你叫什么。”他冷冷地打断我,“平川,就是一直以来往八木家送油的商家。”
虽然对他打断我报上姓名的行为非常不爽,却只能不住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就是俺家的说!八木老爷明明说过认准了俺家的说,却突然蹦出了个绿川啊啊…………”
之后很快,这两个壬生浪士组的成员就离开了,说是晚上还有任务。
那天晚上,我因为无聊,也出去晃悠了。
喧嚣的酒馆中,有一整个房间都被包了下来,细看之下,正是壬生浪士组,或者说是精忠浪士组,他们都在很高兴地大声说话,大口喝酒。
中途的时候,退场了一些人,因为我认识的冲田,原田,近藤先生都在其列,好奇的我希望能搭上话而跟了出去,却因此见识到了恐怖的事情。
那是我15年以来,见到的最恐怖的事情,那是一场穷尽我一生语言也无法形容的恐怖的谋杀。
尽管很多年后,我经历了更多的杀戮,见了更多的惨状,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个夜晚,它彻底血洗了我15岁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