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长夜的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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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上顶着纱布，爱德华带着弟弟和青梅竹马的机械师登上了前往南部的火车。
之前中央站台被锋芒和刀疤男破坏得一塌糊涂；此时仍有几处在修缮，来来往往的工人周边拉有黄色的警戒线。脑袋探出窗户，爱德华干巴巴地感慨句真可怕。
修斯失笑，“嘛，反正最后头疼的都是给他们擦屁股的人。”
小少年看他苦逼兮兮瞥下的眉毛立刻跟着笑了两声。
阿尔冯斯压低身体，自窗户后嘎拉拉地摆摆手，“这段时间真的承蒙照顾了，修斯中佐。——等我们从师傅那边儿回来会给你和阿姆斯特朗少佐带伴手礼的。”
修斯笑着摆手。“嗯，我会告诉少佐的。”
“也代我们向格蕾西亚夫人和艾米莉亚酱问好哦。”
“知道了。——下次来中央市记得提前说一声；内人给你们做好吃的。”
长长的汽笛声；
南下的火车很快载着三个半大的孩子远去。
经历了难以理解的真相与敌人，相比于前往达布利斯，回到师傅身边寻找内心的强大的艾尔利克兄弟，军队中，大人们需要面对的则更加现实一些。
谈话之后，修斯连夜将谈话整理出来给东部拍了电报；
作为‘没有什么具体的情报可以交换’的表现，东部再未发来任何信息。修斯本人则把记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恩维这个名字。他身在军议所，日常接触各种事物对记忆多少有自信，但事已至此不得不不了了之。
“最近，发生什么了吗？”
妻子站在门口低声询问。
她抬手，指尖不轻不重地点了点修斯的眼角，“黑眼圈又重了。”
“……多少有些头疼的事情。”手落下时顺势将妻子的手腕攥入掌心。
女人的手腕是纤细的，柔和的。格蕾西亚的眼角与发尾在柔和的门廊灯下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温柔弧度。修斯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微笑道：“抱歉，今晚就不回来吃饭了。”
没能格蕾西亚说什么，穿小花裙子的小女孩先奶声奶气的开口。
“艾米莉亚想吃糖圈圈。”
修斯蹲下揉了揉女儿肉肉的小脸。“糖圈圈，——有果酱的那种？爸爸明早给艾米莉亚酱带好不好。”
小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好~~”
走廊暖融融的灯光下，穿冰冷军装的男人表情却是柔和的。
在稚嫩的童声中消失在走廊尽头，看踏着军靴，大步远去的丈夫的身影，格蕾西亚没由来得心里一紧。
10小时后
中央军议所
“——不止是东部；”
“南方从歼灭战之后大小冲突就没断过。西边儿……嘶，这么说不太好，但感觉最近上报纸的小动乱全是在布拉德雷中佐离开后发生的。那位，身份加上传言的什么什么派系确实不好说，但上面未免因噎废食了吧？”
在工作的间隙随意谈论着的军官一顿，顺余光看向大步走出办公室的同僚。
“——修斯？”
“有想到的事情；”男人声音沉沉，“去一下书库。”
卡嗒一声脆响、门锁落下；
遥遥投在桌上的一线光线随之消失。修斯瞳孔动摇，他双手持着将动乱地点依时间标出的地图，——心中尚回荡着剧烈的震惊与警醒地猛一侧头！
“——谁？”
空气犹如黑沉的沼泽般厚重而黏腻；
仅仅依靠门缝下透出的极其暗淡的光线，修斯眯眼，看不知何时出现、穿与军队格格不入黑色长裙的女子优雅地站在门框边儿。
“初次见面，修斯中佐。”
女人眉眼疏懒地起唇；一侧手臂自身侧缓缓展开。
“或者我该说，……永别了更好呢？”
唰啦的锐器出鞘声，——
在修斯诧异的目光中，美丽的好像随时准备出席一场上流宴会的女人五指陡然伸长！
那显然并非由角蛋白组成的缔结组织；其伸长的部位亦是黑色。自指尖伸出而形如指甲。足有半米长，映衬着女子的红唇，在微弱的光线下边缘处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修斯后退一步。
卡在发现恐怖真相的时期，陡然出现的这人无疑如火蛇挑拨了下神经。
凝视着那锐器，修斯一手无声地别至身后；
指尖一勾、防身用的飞刀便被男人攥入掌心。修斯牙疼似地嘴角一挑，“说来我也想起来了；东城的排水道，留下爪痕的野兽竟是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怎么，同伴先生没有跟着吗？”
“爪痕？啊，那个，”
拉斯特空出的一只手卷了卷散在肩头的发梢；
她踏进一步，修斯二指闪电般地一动将飞刀卡在指间。
他余光飞速寻找着能掩体的地方，听拉斯特状似不满地皱眉，漫不经心地续道：“说别人是野兽什么的，……换个场合，锋芒的中佐会是个吸引人的好男人也说不定呢。”
修斯敏锐地读出潜台词；
“阿菲尔没给任何人留下余地。但你们没有，——或者说，不能动他是因为什么？”
“你何不自己猜猜看。”
修斯声音沙哑，“……因为他姓布拉德雷？”
贤者之石的材料是活人，以作为试验场的第五研究所为中心扩展，其中一角恰好圈入了总统府。——但至于究竟是避讳着触军部最高领导人的霉头，还是金·布拉德雷本身就是这些怪物的支持者……或者说一部分，便是现在的修斯得不到的答案了。
拥挤着书架，凌晨时分的军议所藏书室；
给出答案后微地静了一瞬。拉斯特食指轻点唇角，她好看极了的唇角上扬，无不讽刺又无不温和地嗤笑一声：“聪明。但也是一半一半。……正是你的这份引以为豪的特质让你再也见不到妻女了。真是讽刺啊，人类。”
姓布拉德雷。
这个答案只是一半……吗？
一滴冷汗自修斯额角滚落。
视线最后在拉斯特白皙的胸膛上，红色的噬身蛇纹身上停留一瞬。
修斯手背爆出青筋地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怪物小姐。”
下一个瞬间，拉斯特轻轻巧巧地落下一侧脚尖；
钢刀般的指甲一个眨眼便破开空气！修斯反应极快，猛一矮身躲开直取脑袋的刀风。同时整个人下肢卸力，被指尖划开皮肉、生生从肩膀另侧穿透的瞬间强咬着牙，随手臂垂在身侧的飞刀骤然出手！
“——唔！”
电光火石！
修斯急喘一下，忍着剧痛后退一步将两根穿透了肩膀的指甲拔出。
房间另端，额头正中飞刀的拉斯特已毫无声息地软软倒下。——只是想也知道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修斯来不及平复呼吸，一手按住伤口，跌跌撞撞地撞开书库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今晚踩进了绝不能踩的领域；
据爱德华所说，他在第五研究所地下碰到的、有噬身蛇刺青的人造人根本杀不死。修斯不清楚那位刺客小姐是否也是这种情况；只是无论杀不死也好、再来别人也罢，——
至少，……要在这具身体撑不住前将消息、……！
血很快染红了军装。
血滴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艰难移动的脚步。扯上了大总统，那么这个中央就很难说有可以信任的人了。……能够信任的人。修斯头脑无机质地翻滚这个念头一秒。——打去东方司令部。
然而甫一通过一处转角；
悄无声息地立着，山岳般厚重黝黑的准尉猝不及防地让修斯迎头撞了上去！
“……嘶！”
被一把捏着完好的肩膀稳住身体。
修斯深知自己的情报将影响整个国家所有人命运；甚至压过了求生意志，迟钝地一抬头，才见向来无表情地不知在想什么，皮耶罗准尉垂了眼看自己，面上生动地显出‘麻烦死了’的表情。
修斯还想往前走。“让开，准尉……唔！”
杀人鬼提溜小鸡似地，按在对方肩上的手一把变成拽住腰侧。
修斯反应不能，看皮耶罗一手拉开就近的窗户，高大的身躯竟意外灵敏地踏上窗沿，——复而视野骤变；被抓着从军议所三楼跳了下去！往嘴里猛灌的凉风和飞速接近的地面简直一拳把男人捣回现实，迟了半拍，修斯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惨叫。
‘嘭！’地落地！
简单粗暴的双脚落地，巨响后皮耶罗脚边儿甚至扬起一圈灰尘。
这下修斯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被顺势扔进一旁的绿化带。男人镜框被树枝勾到，划破一些鼻梁歪到一边儿，自身体内部腾起的强烈窒息感甚至一时压过肩膀处贯穿伤的刺痛。
足足缓了有十几秒。
期间皮耶罗扯下军服下摆，手脚麻利地拿布条缠住修斯肩上的出血点
直到让开身子，狼狈不堪的男人才和着浓重的泥土味儿急喘几下。
修斯强撑着一翻身，单手撑住身体，相继而来的呕吐感压得人眼底泛红，口中泛猩地咳嗽起来。
皮耶罗不作声地等着；
眉毛细微地移动，从‘麻烦死了’变成‘个弱鸡文职’。
过去片刻，伏在绿化带中的人激烈起伏的背部稍微缓和。
修斯沙哑询问：“他妈的，说什么留你在中央接收斯卡的情报，……他在那时，险些被割下脑袋的那次就知道这一切了是不是？”
皮耶罗不说话；
他此生只有一次，因确切地明白无法杀掉阿菲尔·布拉德雷这个人时产生了足以毁灭本身存在的不甘。除此以外，此时分明得救却愤怒着，分明愤怒着又好像因为后怕和不甘心而眼底泛红的修斯只让他深感莫名其妙。
——同时仿佛见到了某种全新的事物。
背对路灯，杀人鬼神情专注地看卷缩着身体，压抑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续道的修斯。
“谁都不敢信，谁都不敢托付，……！”
急一喘息。“……啊、啊、啊！你是幼儿园的小鬼吗阿菲尔·詹卡洛·布拉德雷？！保护别人？就你他妈的这个怂样子除了耽误事情之外能保护得了谁？！！”
随声音提高，骤然撕裂般疼起来的伤口让修斯骤顿。
他五指攥起在土地上留下清晰的指印。阿菲尔或许远没有知道那么多，——一个声音在耳边轻道。只是他无暇分出心思思考也无暇再体谅什么；满身又是泥又是血的，修斯起身、脚下晃了晃迈出绿化带。
他无声地深深换了口气。“……不能打内线电话，去电话亭。”
皮耶罗毫无异议地点头。
修斯一步一晃着实看得人着急；稍作思考，皮耶罗大手一捞，修斯又是毫无抵抗力的视野转换，——今晚不知道第多少次失去表情的，坐上了高大准尉的一侧肩膀。
“……”
被稳稳地带着走出几步。
修斯木着脸、真诚道：“我错了。你们西方的人不是只有三岁，是都有毒。”
没得到应声。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修斯扭头，——
军议所三楼，他们跳下来的那扇窗户；美艳的黑发女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对视的瞬间强烈的危机感足够泯灭一切声音；
注视着杀不死的怪物小姐，修斯瞪大了眼睛后，咬着后槽牙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拉斯特并没有追来。她卷曲的发尾被寒风吹得扬起，又被一手别至耳后。背对灯光而不大看得清面容。修斯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张好看的脸上大概是即无焦急也无笑意的。
仅如注视蝼蚁的其他什么生物般；
拉斯特看两人远去。她轻微地笑了下，柔软的舌触了触尚留有男人血液热度的指尖。
夜晚，
……才刚刚开始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长夜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