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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怪物们的夜总会 ...

  •   运送士兵的有蓬卡车被当做临时医疗点使用。
      阿菲尔踩着军靴迈上车厢,除医护人员外,还有林林总总几个被卷入爆炸平民。青年腰间的西洋剑与腰带发出细小的碰撞声。——车厢尽头,嗅着消毒水与细小的呻/吟,维琴佐抬手冲自家上司摆了摆。

      “呦,大将。”

      阿菲尔打量这人又是灰又是划痕的上身。
      仅肉眼看不像有什么大事,他放下西洋剑,顺手摸出包烟,一指在烟盒底部磕了磕,部下便顶着军医可怕的眼神就着阿菲尔的手含烟进嘴里。

      没点燃,维琴佐干巴巴地嗅着烟草味叹出口气。

      “能先推卸下责任?”

      “什么。”

      “当年在边境部队时就是,大将您被架追着打的体质还带传染的?真可怕。”

      赶在阿菲尔抬手没收烟前笑着憋出句对不起;军医拿绷带就少尉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的肩胛骨固定好,匆匆留下句“五分钟。”,片刻,维琴佐在能够谈话的空间压着声音开了口。
      “排水道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跟得太远看不清,听声音倒是一男一女,……这点也是,抱歉,男人的声音在我听来相当奇怪,小孩子音质,性别都搞错了也不一定。”

      维琴佐稍顿,“水蒸气爆炸。两个让斯卡用出自保手段的麻烦角色。”

      “坠着你或者斯卡下去的,还是一开始就在?”

      维琴佐花时间回忆细节。棕发男人随摇头的动作一腿蜷起,措辞道:“我们按您的意思,比起抓捕更注意划出足够的人时刻掌握斯卡的行踪。——军队可教不出那两位的行事风格。不是军队的人;但至于是在军队里有线,还是用别的什么方法抓住最会玩儿捉迷藏的斯卡就不知道了。”

      咀嚼这段话中隐喻的信息,阿菲尔沉默,稍倾简单地点了下头。

      青年中佐拿起西洋剑。头脑多少在爆炸中震得昏沉的维琴佐掀起眼睑,视线破开满是消毒水气味儿的空气,轻巧地在上司笔直的背影上落了一瞬。
      “那些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阿菲尔停下;车厢入口处浅浅落有一线天光,身后维琴佐漫不经心,又在字尾拖出象征强调的微重字音,“稍微缺席一会儿。……在我回来前别追得太深了,大将。”

      青年中佐没作声地勾勒下嘴角,抬步,“回去后训练时记得说给我听,少尉。”

      维琴佐嘴里的烟身翘了翘。“您不用炼金术?”

      “没可能。”

      “啧,讲讲道理好吧?”

      阿菲尔下车后径直走向坍塌的河提。冬日午间暗淡的阳光扎在湖面又四射开,东方的焰之大佐皱着眉安排罢河提爆炸的后续,随眼角一抹深蓝偏头,便见高鼻梁、深眼眶,匆匆自城郊赶回来而凌乱着刘海的阿菲尔没作声地站在了身边。
      马斯坦仅用余光瞥去一眼,“你的部下还好?”
      “除了运气外没别的问题。”白发青年淡声说:“借你的签字,找几个能用得上的人。下面应该多少还能挖出些痕迹。”

      “痕迹。”

      马斯坦揣摩重量般重复一遍。“斯卡带头的观光旅行团?”

      “找的应该是作为我们的前辈的那一位。”

      马斯坦闻言动作一顿,旋即套有打火布的手揣入风衣口袋。

      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视线相触。
      斜跨一柄西洋剑,脊背笔直的独臂青年径直走向河提边缘指挥着清理瓦砾的哈勃克;不知说了什么,金发少尉咬着烟点头,冲下面的士兵朗声喊了一句,整个清理行动便立刻停了下来。

      毕竟是斯卡搞出的动静全权听由布拉德雷中佐指挥。

      ——如是交代罢,马斯坦带着霍克艾离开。

      “真是难办啊,不懂规矩的客人一个接一个的。”

      顺着上司可有可无的轻巧语气抬眼;
      日光舒朗,走入一处建筑阴影,马斯坦细碎的刘海下眼神却如刀刃般冷凝得可怕。

      霍克艾不清楚两位军官在打什么哑谜;仅带着风雨欲来的强烈触感,金发中尉摆正视线,“听起来不太好的样子。”中尉敲了敲车窗示意开车的士兵下来。
      为上司拉开后座车门,便见马斯坦停在原地,侧过脸不知表情地望着已然看不见的爆炸现场。

      “前面和后面统统看不清楚。姑且和巨大的恶意玩起了捉迷藏,——”

      马斯坦转回头,平静地看向部下。“在说能不能赢之前;你觉得我们应该赢下什么才对得起失手后可能面对的巨大牺牲,中尉。”
      霍克艾一时很难给出答案。
      马斯坦未追问,他仅如自我疏解般询问罢便不再说话,弯腰进入汽车后座。霍克艾在引擎厚重的隆隆声中稍微措辞,“全凭您衡量。……只是您怀抱着野心走到今天这一步,将要成为大总统放上天平另端大概不会得到真正准确的答案。”

      焰之大佐摇头,落下话尾:“听起来相当复杂。”

      “我们去哪里?大佐。”

      “——东城城郊。具体地址过去再说。”

      霍克艾利落地一打方向盘;刺耳地一声甩尾后,汽车疾驰而去。

      》》》》》》

      几天后

      东方人仰马翻的当口,远在中央市,马斯·修斯深刻得觉得自己怕是要秃了。

      首先是急匆匆从东部杀来,研究了马尔科氏有关贤者之石资料的艾尔利克兄弟。解决罢令人窒息的工作,还没来得及踏出军议所的大门修斯便得到了爱德华入院的消息。
      “——入院?为什么、怎么回事儿?”
      修斯皱着眉推了下未下滑的镜框。他没等作为护卫的罗斯少尉回答,拿军服在手里,快步走下台阶边询问:“不,先说爱德华君伤到了什么程度。”

      “才做了缝合方面的手术;”

      罗斯少尉回答:“右臂的机械铠破坏的也很严重。阿尔冯斯君说,已经通知了机械铠整备师过来。”

      “被袭击?——因为什么?”

      “这个……”罗斯少尉迟疑。她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看带方框眼镜,大衣下摆在一阵穿堂风中烈烈作响的上司思考几秒,说跟我来,便待她钻入一辆停在军议所西南侧的车子里。
      甲壳虫顶。一侧车灯微地有些掉漆。
      修斯在呼吸可闻的寂静车厢里听罗斯讲出艾尔利克兄弟近日的所有经历。提姆·马尔科的研究手记,贤者之石的真正材料,第五研究所,——研究所毁在一场爆炸中他是知道的。但具体原因或者其他一切什么报告都未见到,时至今日,才发现其后掩盖下的竟是这么大的秘密。

      为什么?

      话音落下后,马斯·修斯沉思着什么般沉默良久。

      他想到目的和动机皆纯粹,比起事物性更接近学术性,心中怀有火球般明亮的热诚的艾尔利克兄弟。——将他们的旅程,诚如现在这般转换为刺入腹部的钢刀大概是需要某种机制的。
      同理的还有某位损友;
      白色头发,印象中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布拉德雷少爷怕是也深陷这种机制当中。他至今为止遇到、经历的一切多少在这时给了修斯以既视感;表情淡薄,让人难以从轻缓的语调后探到属于炼金术师,属于人形兵器的常人难理解的魑魅魍魉的世界。

      “废寝忘食,沉溺着沉溺着,要只是需要朋友给他们来上一拳清醒清醒也没什么不好。但……炼金术,只要继续被国家当做武器使用——”

      修斯短暂地闭了下眼。

      他没再说下去;一手摘下镜框,另手抬起捏了捏眉间。

      次日,中央市方面的调查行动毫无征兆地展开,——

      阿姆斯特朗敲门。得到应许后,他拿着中央图书馆第一分馆火灾事故的种种报告进入办公室。室内除了修斯,皮肤黝黑,小山般无声无息地坐在窗边儿的皮耶罗准尉让阿姆斯特朗准备报告的声音一下顿了下去。
      修斯从文件山里抬起头,“布拉德雷少爷的探子,不用管他。”
      “……嘛,也探得太光明正大了。”

      图书馆火灾的报告整合起来不过半指高。

      修斯接过后大致扫了几眼,皱眉,“只有这么多?”

      “是的。事情已经做结,但从档案中能找到的只有这些。”

      “事件负责人呢?”

      “军议所的少将阁下亲自做结;在此之前……”

      阿姆斯特朗金色的小卷胡子动了动。
      他难得没冒星星,面色严肃的沉吟着开了口:“仅作为吾辈的狂言。整件事情,艾尔利克兄弟自东城得到马尔科氏的给出的资料所在地后未免串联得太完整。没有形态,掩在迷雾后的敌人,十有八九和军部有关。”
      “是说,我们的少将阁下还不够格?”
      修斯倒在椅背上,“滴水不漏。你觉得继续查下去,我们能揪出头顶上的哪一位大人物的老鼠尾巴?少佐”

      阿姆斯特朗摇头。

      “慎言,修斯中佐。”

      就所有已知的情报整合后,花时间与远在东部的焰之大佐谈论等价交换。马斯坦的声音夹在电波里,自喉间拖出一声象征思考的长音,“第五研究所和第一分馆的损害报告换东部现在的调查进度,嗯……修斯这么说,你觉得怎么样,阿菲尔?”
      修斯眉心一跳;
      另一人离听筒有段距离而声音含糊。阿菲尔简单地答了句“我觉得不可以。”,耳边马斯坦的声音便尤带笑意的响起:“听见了吗,修斯。大将他说不可以。”

      “你们能不能不烦人。”

      修斯咋舌。“正事儿,唯一和敌人打过照面的,爱德华君还没到能问话的程度。”

      “敌人。”马斯坦衡量其中的重量。“我以为那不是一个单一的人能概括的。”

      “或许。但事实如何很难说。”

      马斯坦思考后说了句稍等,声音远离听筒地同身边另一人讨论了两句。
      细小的翻书声停下,片刻后,电话那头开口的索性换了个人。年轻的中佐声音轻松而沉静,道:“最近的一份成果,找人在斯卡失踪的地方做了痕迹分析,结果:能把那位逼到那种程度的要么是行为古怪的炼金术师,要么彻底算不上人。”
      斯卡在东城的护城河爆炸中失踪修斯是听说过的;
      但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具体细节还是第一次听到。修斯稍微难以开口,他在头脑中飞快地处理罢消息,“你打算怎么做?痕迹分析,得到身高体重,然后挨家挨户的去问不在场证明?”

      “一般情况下是的。”

      “什么意思?”

      “加上和艾尔利克兄弟的谈话记录。”

      阿菲尔懒洋洋地扯开话题。“作为诚意,明晚先让大佐把痕迹分析给你发过去。”

      ……

      “非常重要的事儿,”

      谢斯卡闻言,挣扎着从文件山里拔出脑袋。

      泡了咖啡,桌子对面翘着二郎腿的修斯咖啡上升的袅袅蒸汽中双手交叠。
      “爱德华那小子,15岁带了青梅竹马的妹子在病房做羞羞的事。临门一脚30岁,四舍五入也快退休的罗伊·马斯坦同志居然拒绝已婚者的亲切意见,还挂我的电话,啧,真是太不成熟了。”

      “……嘛。”

      槽点太多了简直不知从哪里吐起。

      谢斯卡姑且先为给自己带来一份工作的钢之炼金术师辩解一句:“人家都说了只是在修理机械铠,修斯中佐的思想太污浊了。”

      “啰嗦,不要和上司顶嘴!”

      “诶?!真的拜托您有时间胡闹还请工作啦!”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雇你啊?”

      得到便宜手下后偶尔会将无耻发挥到极限的修斯说完,想了想,又冷哼一声以示坚决。

      谢斯卡没忍住吧嗒吧嗒掉出两大颗眼泪。

      忙里偷闲地骚扰罢部下。约定好的,办公室一角的传真机哗啦啦几声,谢斯卡还没来得及动,便见恨不得黏在椅子上的修斯站起身,说了声你不用管便走向传真机前。
      除了约定好的痕迹分析;
      以防万一,马斯坦还顺带发来好几纸无关紧要的工作意见。修斯看罢,就字里行间溢满焰之大佐让人火大口吻的意见书敲了回复,和部下吐槽几句,便拿着传真来的纸张快步走入军议所一间无人的狭小阅读室。

      负责斯卡事件的布拉德雷中佐执意还原爆炸现场;

      随后在一处水泥墙壁,发现深5厘米,形如大型野兽爪印样的三道平行划痕。

      【能把那位逼到那种程度的要么是行为古怪的炼金术师,要么彻底算不上人。】

      修斯眼神沉凝地看罢图片;继续读下去——

      提取样本,抓痕中并没有发现与指甲相同的成分。
      ——准确说:不属于水泥墙本身的一概没有。随后首先就苔藓类植物的生长状况证实了划痕与斯卡出事的时间近乎一致,同时提出设想,排除乍看下最为接近的爪痕,究竟是什么武器会留下类似痕迹。
      推算出留下5厘米深度需要的力,虽然没有留下任何成分这一点很接近,但作出相似的尖端,混凝土武器无论以怎样的比例调节都会因超过受力范围而折断,所以排除可能。

      再接下来便是炼金术师的领域。

      事后将报告一张张塞入碎纸机,看厕所旋涡状的水流将纸片一片不剩地卷走后,修斯径直找到了皮耶罗。

      “见鬼的痕迹分析。”

      被上司放生的米洛斯深谷杀人鬼无表情地坐着。听修斯续道:“想也知道那混蛋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表明态度,交给东部的中将,那什么什么分析根本就是你家少爷的狩猎申请。”

      修斯在话音后留出有重量的沉默。

      他抱臂,镜片后露出印有弧光的鎏金色眼睛。

      “身在军部,理解他的人多一个是一个,能获得的支持多一点是一点。——我知道阿菲尔的信任留下的余地很多。但这次的事情,不是再是他一意孤行能解决得了的。”

      皮耶罗的视线泛地注视着空气中虚构的一点。

      “告诉我那天阿菲尔和冻结到底谈了什么。”

      傲慢地等待在监狱的转角,一击便险些让西部第一战力送命的黑影;

      逼斯卡引爆水蒸气,堂而皇之在排水道留下抓痕的野兽。

      修斯不知道这两件事到底有何种程度的联系。
      他在军议所一步步爬到今天而嗅觉敏锐,只是在消息如数封锁的情况下如一只脚踩入沼泽,不断下沉,很难不对迷雾一片的现状和自顾自出奇的阿菲尔滋生出些火气。

      “信任。”

      许久,皮耶罗偏过下巴。“与我无关。也无所谓中佐一意孤行或者其他。”

      修斯烦躁咋舌。“能不能听人说话。”

      杀人鬼自身体内巨大的深谷中发出带有回响的沉重嗓音。“中佐是‘单个数量的人’的代指。他不需要你。能从杀人鬼手里救下23个,也能往下救出成百上千的人。”
      修斯冷静回话:“他始终是军队的一环,会因为不合理的命令剥夺更多性命。”

      皮耶罗起身。还是一句“与我无关”。

      由于闯入第五研究所,与两个怪人战斗而致使机械铠损坏严重;
      今天和技师做‘羞羞’的事情的爱德华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大门哐地推开,护卫二人与青梅竹马的少年少女一起抬头,便见马斯·修斯气得恨不得表演原地上天地大步踏入病房。

      “西部的人是不是都只有三岁?!”

      病床上的爱德华懒洋洋地掀起眼睑,“西部?啊,布拉德雷中佐。”

      修斯气冲冲地拉过凳子坐下。“一言以蔽之,是个烦死人的任性鬼吧?”

      不好多说什么,温丽说了声可以了爱德华便从床上爬起来。
      一手按住肩膀,嘎啦嘎啦地转了转有机械铠连接的手臂。“嗯……微妙。”金发少年晃着呆毛想了想:“各种方面和马斯坦大佐都挺像的。说话绕来绕去,什么什么政治手段,总之是个阴险的大人来着。——然后炼金术见解有趣。”

      床边儿的盔甲接口:“是个信得过的炼金术师。”

      看一本正经给出首次耳闻评价的两兄弟,修斯一顿,旋即稍微憋了笑的点头。

      “嘛,……很有说服力。”

      再之后,待阿姆斯特朗少佐来拜访后,爱德华磕磕绊绊地找借口支走了温丽。
      青梅竹马的少女气嘟嘟地看得少年额头只淌汗。好在留下稍显暗淡的一瞥后,温丽·洛克白再未说什么地快步离开病房。

      艾尔利克兄弟分别说起自己在第五研究所的见闻。

      “‘只有灵魂的守卫人’、‘贵重的人柱’、‘饶你一命’,……”

      阿姆斯特朗少佐嗓音沉沉,梳理思路般地重复:“还有‘噬身蛇的刺青’,——‘贤者之石的炼成阵’……吗?马尔科氏说伊修巴尔战争中也使用了贤者之石。就普通的实验说谜团未免太多了。”

      “还有——”
      爱德华头疼地嘶了口凉气,“那个叫恩维的家伙,我在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听他说……‘差不多可以说好久不见了,代我向锋芒的小鬼问好。’”

      “好久不见?布拉德雷中佐曾经与这些人打过交道——”

      爱德华皱眉接口:“或者一开始就卷在里面。”

      病房中一时间安静下来。穿衬衫或军装,独臂,有着冷冽晦暗眼神亦或平静如荡有粼粼光斑冰面的猩红色眼球。兄弟二人缄口,他们印象中的阿菲尔到底单薄,只是与阿姆斯特朗一起看向单手拿着爱德华给出的一副简笔画,沉思着不发一言的修斯。

      “恩维……”

      修斯点了点笑容嚣张的小人。

      “——奇怪。我应该之前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怪物们的夜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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