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兼尺素》风小雅

92、无耻

　　又是一年中秋，四年过去，昭容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茂。
　　这天清晨，刘昀的粥铺准时在城外搭起，前来喝粥的流民络绎不绝。城外多事之秋，昭容不放心两个老人身处现场，万一人满为患磕着碰着有个好歹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坚决不让他们出门，嘱咐嘱咐他们在家照顾孙子，自个儿贴了胡子束了发垫了肩和身高易容成男装，在龙影卫的护卫下，来到了现场。

　　谁能想到，不过几日，彭城外的流民已密密麻麻聚集了五百多人 ，昭容本能觉察事情不妙，人群如此之多，莫说粮食根本不够分，现场的秩序维护就是个极大的问题。可粥铺都搭好了，人都在这了，也只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昭容等人刚开始施粥，人群就因争抢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怎么拦都来不及，眨眼间百余人受伤、血肉模糊，还有二十余人伤亡。
　　伴随伤痛凄厉的哭喊声蔓延开来，此前如洪水猛兽一般向前推搡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昭容忙着指挥龙影卫安定人心、维持现场秩序，丝毫没想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踩踏事件一出，流民聚集城外几个月一直毫无动作的彭城内使裴临，终于着官袍姗姗来迟。
　　眼见内使携近百名官差前来，昭容本以为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却没想到这内使朝着两旁手下大手一挥，预备把她关进大牢。

　　龙影卫很快护在昭容周围，而流民远远瞧见那人高马大的官差一过来，就已经识相地四散开来，喝不上粥算什么，就怕惹祸上身。
　　昭容一身男子装扮，此时自然也是粗着嗓子说话，“太守这是何意？”
　　裴临不由分说，“住口！宵小之辈，竟敢光天化日在此聚众闹事，意图不轨！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关入大牢！”
　　昭容立刻就听明白了，这是治理不力，想拿她当替罪羊啊，卑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心知多说无益，现场打斗十分混乱，片刻后，昭容在龙影卫的保护下全身而退。
　　本是想回山谷的，可这内使带着数百官差来的太巧，有备而来，就是不知原是为了什么事这般兴师动众。昭容怕被跟踪，不敢贸然回谷，更觉得困惑，皇城底下聚集了这么多流民，这雍国朝廷就不怕流民暴动吗？饶是谁都知道这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怎么迟迟无人出面？
　　看来，是皇城内有更大的事发生。

　　大司在列国都有情报网，此次随昭容出行的龙影卫南槐本人就是情报头子一个。昭容现下的目标就是相夫教子、认真过好每一天，对仇人朝堂上的波谲云诡丝毫不感兴趣，来这一趟也本是为了探亲，没想到有流民这档子事，此刻有了困惑，就询问了南槐，很快就得知了雍国皇室的现状。
　　原是雍王容傲天缠绵病榻好几个月了，近日更是昏迷不醒，可能就这几天的事了，更要命的是太子还没定下。近日朝堂上几方人马，为立谁为太子一事闹得不可开交，至于安顿流民，谁上位都不一定呢，到时谁的乌纱帽还在也不一定，多事之秋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再招惹这么一个大麻烦。流民么能拖就拖，不出大乱子就好了，何况贱民嘛多如秋后蚂蚱，顽强的很，到时再说吧，等大局一定，安抚流民又能成为谁的一笔丰功伟绩。

　　得知某些官员的想法，昭容有些忍不了了，到时再说？这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无衣无食，让他们怎么等得到所谓的到时候？所以百姓在侍权者手中就是可以随便拿来利用的工具？想要粉饰太平、建功立业了，就亲近一些；觉得碍事了就让其自生自灭？
　　昭容见不得这般草菅人命的行径 ，悄悄进了彭城，雇了数十名大夫出城给流民看病。
　　不出她所料，她走后，内使和官兵根本没管那群受伤的流民，还在他们周围挖了沟壕，竖起了行马阻扰，城门口多了两倍的官兵，一看是流民要进城就打骂拦回，深怕他们跑进雍城，一群流民自只得蜷曲在城墙下痛苦哀嚎、自生自灭。

　　粥铺早已颗粒不剩，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摊倒在城墙下、挨饿的人还有很多。
　　昭容突然明白，皇城内的官员们在盘算什么了，他们不直接出面，但是也怕流民暴动，因而外祖父的施粥铺就成了安定流民的一个念想，人只要还有盼头就不会太绝望太冲动，可他们又不敢让流民吃的太饱，因为饱暖思□□，只有让他们饿着但又不能饿得太过，流民才不会有那心思和力气去生事端。
　　无耻之尤，昭容简直气的发抖。
　　而让她更担心的事发生了，流民中出现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