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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上古寂灭之龙的一身骨甲极为坚韧,远非寒冰玄铁可比,如用于加固虚空舰船,飞行速度可加快一倍不止。此外,鳞爪可用于空间法阵,头角可炼制极品仙剑,即使是失去生机的血肉也是难能可贵的炼丹药材。真可谓是一身是宝!
      但这是龙宫主的娘亲啊!看着那具巨大无比的龙躯,白子画(二)皱眉不语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上古寂灭龙族虽没有入土为安的习俗,但是任由它暴尸虚空,成为邪魔口中的食物,不如将它化作灰烬带回六界散于天地间,也算是让她们母女团聚,永远相伴相随。”
      言毕,指尖一凝,射出一道剑气,在横霜剑尖一擦而过,一股苍白焰火将黑龙夫人身躯熊熊烧起,烈焰过处一切皆成飞灰。
      片刻之后,白子画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将四散的灰烬一一收拢后,他端详了一下瓶内,得到瓷瓶内仙力相助,灰烬尽显点点暗金之光,渐渐聚拢,显出一团清晰古龙之形迹。明明毫无生机,怎会如同有意识般?白子画暗自心惊。
      “怎么了?”
      花千骨好奇地凑了上来。
      “没什么,我们走吧。”
      白子画赶紧盖上盖子,小心收好,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回到仙界后,查看一下关于古寂灭之龙典籍,再做处置。
      长留,贵客留宿之虛殿内,白子画(一)正倚着桌子,持卷读书,正看得入神之际,一名侍女走近门口却不敢擅入,叩门禀告:
      “上仙,宫主请您过去白龙宫共进晚餐。”
      “知道了。”将书轻轻放下,白子画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
      白子画如今在长留的身份十分微妙,销魂、贪婪二殿巴不得他留下来,至少等到另一尊回来再走。可他却另有考虑,不想被牵绊住,便继续顶着紫熏弟弟的名义,入住专门为各派掌门准备虛殿,以上仙的修为客居长留。
      入夜微凉,白龙宫内不似往日般灯火通明,而只点了数盏琉璃灯,隐没在重重绣帷之内,燃烧的黑方暖香,仙雾袅绕明暗不定。晚餐摆在露天的阳台上,早就铺好了桌子,布好了菜,十数名侍女在旁侍立。
      “上仙驾到!”
      一声通报,在桌边焦灼地徘徊不定地龙宫主,飞身一闪道桌边坐定,矜持地摆了个斜卧的姿势。侍女们都是训练有素,齐齐跪下行礼:
      “恭迎上仙。”
      长留虽然最重礼数,但是在他执掌掌门期间,已经废除了许多繁复的跪拜礼,如今又从归旧轨。白子画深以为憾,却不便直接插手内务,只是缓步入殿道:
      “我只区区过客,不必如此大礼相待。”
      龙宫主忙一挥手,笑道:“起来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吧!”
      众侍女应声退下,等白子画回过神来,大殿内已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白子画一路走来,心里就暗自寻思:龙宫主和小骨一样同属上古血缘,她身上就有无穷古籍未能详载之奥妙,可供修道参悟,那一位和她相处了近百年,怎会一直无动于衷?
      难道那一位对我的小骨依旧执念深重?真是可恶!他虽非情愿,但和龙宫主夫妻名分已定,若平日能善待之,何至于让她凄苦彷徨如此,宁可舍弃仙界逍遥生涯,闹着要回虚空去。我既来之,当设法调和此事,就算他们之间不能像我和小骨一样亲密无间,只要能做到举案齐眉,龙宫主安居无事,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相信小骨也会乐见其成。
      心意已决,谦让就坐后,白子画便举杯和龙宫主随意聊了起来,长留生涯、仙界趣闻、修炼难题,就这样一直坐到了皓月高升。态度还是那么冷淡,但这一夜说的话,比起当年他们一起从虚空回到长留,相处了三个月说得还多。
      宴席撤去,侍女奉上点心茶水。龙宫主拿起一杯茶,放到口边,然后就停在那里,怔怔出神。
      “你累了?要不早点休息吧!”其实,是他白子画累了,说了半天不知所云。暗自庆幸,若非成亲多年了,积累了些经验,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陪女孩子聊天。小骨也是一样,喜欢拉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全然不顾他昏昏欲睡。
      “没事。”龙宫主摇了摇头,茫然若失地道:“谢谢你今晚陪我这么久,我的伤也好多了,我想我也该走了。”
      “为何?”白子画一下子困意全无,怔了怔道:“我本无心伤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岂敢。”龙宫主自嘲地苦笑道:“我来仙界这么多年,虽然不会法术,但是我的神识和感知,想必整个仙界也没人比得上我。花千骨就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神,你们瞒着我不说,总会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白子画长长舒了口气,叹道:“仙界众生平等,你和花千骨都属上古遗孤,被六界天地所不容,当同病相怜,各安一隅,互不相扰。”
      哼!”龙宫主冷冷一笑:“你们的心里眼里就只在乎花千骨,唯恐我去伤害她,我回到虚空去,你们也不用分神防着我,继续厚颜无耻地留在这里,连我自己都开始讨厌我自己了。”
      “看来你还是在生我的气。”白子画劲量放低身段,举手作揖歉道:“花千骨是我的妻子,我一时心急大意伤了你,都是我不对,还望你见谅。”
      龙宫主凄然一笑道:“花千骨是你的妻子,你爱她护她,理所当然。那么我和绝情殿那一位又算什么呢”
      “你们当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白子画笑了笑,从容地道:“其实,他对你也是极好的,你这白龙宫内富丽堂皇,远胜长留三殿。只是长留素来崇尚简朴,绝情殿那一位也不喜奢华,你以后还是把心思多方在修炼之道上,闲时练练书法怡情养性,不要再穷工极巧奢靡让费。”
      “我.......有练字画画!” 龙宫主眨了眨眼睛,一脸不服气。
      “这些是出自你的手笔吗?”宫内墙上挂了好几副书画,白子画环顾问道。
      龙宫主得意地点了点头。
      “我的字不合适女孩子临摹。”白子画暗自叹气,花千骨虽然不喜欢练字画画,但是临摹起他的字总有七分神似,龙宫主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越看越别扭。想了想,道:“紫熏上仙的书法造诣乃是仙界女子中很高的一位,她的字迹娟秀而灵气十足,很适合你,明日我去藏书阁找些字帖给你。”
      龙宫主默默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暖意融融,来到长留这么多年,如此谆谆教诲,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要胡思乱想,我会留下来,直到绝情殿那一位回来,你早点休息吧!”白子画温和地道别后离开。
      第二天,便亲自去藏书阁选了些字帖,派人给龙宫主送去。之后,白子画隔三差五会送些书籍或是功法,有时还亲自去指点一二。
      有了白子画的陪伴,龙宫主自然是心情大好,再也没提过回虚空、找妈妈之类的话。贪婪、销魂两殿也深感欣慰,尤其是世尊魔严,如今除了长留,他把大部分心血都花在了重开炼妖塔上,龙宫主正式他启塔的钥匙,无论那师弟和龙宫主在一起,他都乐见其成。
      正当长留上下一片祥和之际,白子画却愁眉深锁,有苦说不出来。身困长留,心系小骨。虽然有东方及时从魔界传来消息,得知小骨已经找到,可是还在虚空漂流不归,让他如何放得下心来。
      再者,龙宫主虽然对他十分爱慕眷恋,然数万年古龙血统,时不时流露出的傲慢和冷漠,白子画又怎能察觉不到?以己度人,难怪龙宫主如此美貌多情,绝情殿那一位还是见之生厌........
      如果她的性子能柔顺些就好了!白子画想,一个人的性子虽说天然生就,但也不是不可以潜移默化。于是,便从长留新弟子中,悉心挑选了几位娴静文气的女孩子,送到白龙宫中,而龙宫主身边那些轻浮浅薄的侍女,被一一驱逐出长留。心里想着,虽然不一定能改变真性情,至少也让龙宫主学会装装贤良淑德,待到绝情殿那一位回来一见,对她大为改观不未可知。
      一艘修长小船悠悠荡荡漂浮在无尽虚空中,向着六界方向驶来。小船开得悠然自在,不疾不徐,一如这一船所载,仿佛身处江南水乡柳岸,而不是飘渺浩荡、危机四伏的虚空。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单春秋不擅长格斗功法,但他在空间穿梭上的造诣却是六界无敌。他虽然心有不甘,但顶不住圣君严令,只得违心地指出了花千骨跌落的空间裂隙所在,白子画(二)才得以很快找到了花千骨的下落。但空间裂隙只能单向穿越,归途没有捷径可循,只能依靠虚空小船循着熟悉的安全路线,绕道回航。
      小船狭窄,船舱容纳一人躺卧正好,若是两人就难免接踵贴臂,只能勉强相对而坐。虚空中没有丝毫仙灵之气,花千骨难以久耐总觉得头晕目眩,自然应该在舱内多休息。杀阡陌不惯长途跋涉,总是喊累,反正花千骨不介意,白子画.....嘿嘿,没资格介意,正好和“小不点”挤在一起说说私房话。可恼是,白子画却说自己从未在虚空历练过,没有经验也不熟路径,虚空危舟还得由圣君亲自掌舵。
      无可推脱,杀阡陌只好陪着白子画,呆在舱外受苦受累。
      舱门打开,花千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轻轻咳了一声才引得船头上低声争执着什么的两位,一起回过身来。
      “杀姐姐,我好多了,你快去休息一下吧。”
      “好好。白子画,你听我的没错,就是这个方向!我先去睡一觉,三天之内不要叫醒我。”一直用衣袖不停给自己遮风挡光的杀阡陌,巴不得这一声简直是化身一道光影,消失在船舱内。“呯”的一声,毫不客气地反手将舱门重重关上。
      杀阡陌一走,船头就剩下白子画和花千骨,一时间忽然有些尴尬。
      白子画冲着花千骨淡然一笑,没说什么,在船头负手而立,继续眺望前方。如漆墨发长垂,一袭单薄的白衫,独自傲立于烈烈罡风中,宛如当年游历人间航海踏月归来,只是他的背影更显萧索和孤独。
      裹紧了从他身上脱下来的外袍,衣服上还带着绝情殿独有的桃花香味,熟悉的味道沁人心脾,花千骨的小小心内既喜且忧。东方、杀姐姐、郎哥哥.......师父从来不干涉我和他们交往,却十分忌讳这一尊,师父虽然没有明说,我又岂能不知,他对我的心思其实和师父是一模一样的。虑及此事,花千骨在船头更加坐立不安,小船狭窄避无可避,只得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白子画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没有回头,清亮如镜的眸光依旧注视前方,波澜不惊地道:“小骨,你以后迟早也要来虚空历练,不如借此机会,先来体验一下。”然后向她伸一手,相邀道:“来吧,到船头来。”
      “不!不!我怕黑!”花千骨尴尬地连连摇头后退。
      “你怎么还怕黑?”白子画骤然回首,眸光凌厉地扫过花千骨,让她一阵心慌意乱,脸上微微发热,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低下了头。“怕黑”只是借口,船头只有方寸之地,花千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冒然走上前去。
      看出了她这是有意生分,白子画怫然不悦,背过身去冷笑道:“你是在对我心存提防吗?至始至终,我可曾对你无礼冒犯过?难道我在你心目中,竟是个好色轻薄之人吗?”
      “唔........怎么会呢?”花千骨左右为难,心虚地支吾道:“我只是........有点晕船想吐,先让我靠一靠。”
      边说她边伸手去摸索船上玄铁桅杆,刚触及一片冰凉,就被拖着踉跄数步,身体向前一倾,抓住船首的栏杆,勉强站稳身子。
      “靠在这里应该会好些。”
      他轻声说着,双臂很自然地摆放在她两侧,白色身影整个笼罩住她,虽然没有丝毫触碰到她,可来自他身上的清新的味道,足以让花千骨耳热心跳。
      “心无杂念,极目远眺。”清冷的声音就在耳边。
      “是........” 极目远眺很容易,心无杂念那就太难了,但花千骨还是尽力依言做了。
      “有没有好些?”
      “唔......好多了。”
      又过了片刻,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放轻松,在他的守护下,尽情欣赏远方天穹,虚空中也不是一片漆黑,闭上眼睛用心去看,可以发现无数微弱得无法目视的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夜幕中如同万家灯火。
      “嘻嘻,原来虚空也没那么可怕,就像从绝情殿露风石上俯瞰大千世界。”
      “你要是这么想就好了,虚空危机更多是来自心魔。小骨,你来看那边!”
      顺着白子画所指,那里有一片混沌却透出濛濛光芒,晶莹剔透幻化无穷,美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突然,一道无声惊电划开天穹,就像是要在虚空中劈出一条大道,电光所过之处,世界为之一暗,渐渐的越来越暗淡,最终和无尽黑暗的虚空混为一体,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是什么?”花千骨忍不住回头问道。
      “你刚才就亲眼看到了一个世界的覆灭,一瞬间,亿万年,在虚空中并没有太大区别。”
      “覆灭!怎么会?”
      花千骨心中一紧,眼前似乎模糊看见,亿万苍生瞬间覆灭的惨状,扭头不忍再看。
      “小骨,别难过,每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只能守护自己身边的人,做好力所能及的事,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知道知道,人有多大力量就要担负多少责任,对不对。”花千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念一想,回头问道:“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是你一个人守护长留、安定六界。言外之意,你是在责备我师父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吗?”
      “对我来说,护你安全也一样重要!”白子画突然向她靠了上来,低声道:“你放心,从今往后,由我来守护你。”
      危险的气息一再迫近,花千骨越来越窘迫,微恼道:“放心?你离我远点,我就放心了!”猛然回过头去,却骇然发现白子画眼眸已一片迷茫,眸光只在她微微嘟起的唇上,鲜艳润泽,失了神.......
      花千骨蓦然警惕,心头掠过一阵极度危险的感觉,此时,白子画已从后面用双臂环住她,侧过头来,双眸如镜湖般澄澈剔透,从中倒影出她惊慌失色的花容。
      “不,不要.......”他可是师父最忌讳的人,我.........千骨快要哭出来了,她知道不可以,可是身子越来越僵硬,想要挣脱他,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满眼哀求地望着他。
      “我并不想对你怎样,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看她额头吓得直冒冷汗,白子画也于心不忍,可是万一错过了机会,等上一百年也不一定会再来。踌躇半响,还是头轻轻放在她肩上,脸蹭了蹭她的鬓角,她却扭头避开了:
      “什么事?你快问吧!”花千骨一心只想快点摆脱窘迫之境。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他的声音陡然变调,带着难掩的哀伤,再不是一贯不带丝毫感情的清冷:“可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小骨,小骨!”
      被他突如其来的柔情蜜意,让花千骨避无可避,急得快要疯了。然而心一再警告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可是身体却在他的轻抚下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向他靠了上去,想要他的温暖,他的气息,他的一切........
      感觉到了她的回应,白子画欣喜若狂,不停在她耳边低喃,如泣如诉:“小骨,你也想我对吗?你想要我对吗?说啊,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好吗?”抱她抱得越来越紧.......几乎让她窒息.......低头含住她耳垂,轻轻磨咬着......
      “不!不!”
      花千骨痛苦地摇着脑袋,吓得一身冷汗,泪水却止不住流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可以对他也心生眷恋呢!这让我如何对得起师父.......
      捧着泪水模糊的脸,掩面泣道:“不!我心里只有师父一人,从没没有第二个人。只是你拥有了他的旧日容貌,所以我才会一见你就觉得可亲可近,仅此而已,仅此而已,我对你从无爱意,也无非分之想。你放开我!”
      心中蓦的一寒,缠绕在她身上的双臂一松,任由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满腔热情凝冻,整个人都似化成了万年寒冰柱。
      “我的..........容貌......”
      花千骨已止住哭声,此刻正咬着指头,心虚地偷眼看他。眼前的人可刚刚不顾生死,把自己从虚空救回来,怎么可以对他说出如此狠心的话?可是,说出去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他们之间也无回旋余地,回不到从前了......想到这里,她也不免黯然神伤。
      两人久久对视无语。最后,白子画长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她,轻轻将披在她身上,属于他的那件宽大的外袍前襟拉拢来,遮掩住引人入胜的一片起伏不定。
      默然垂首道:“对不起,你别怕,我.......再也不会对你说那些话!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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