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米家的餐桌》安雅歌

119、啤酒,鱿鱼和糖蜜果④

　　苏沐颜一口气把手里的啤酒喝光之后，回头看着程东阳笑了笑，说道：“你今天应该知道我想要和你说什么了吧？”

　　程东阳低着头用脚踢着一旁的小石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嗯，你是要和我说爸爸的事情吗？”

　　“对，我是要和你说你爸爸的事情，更确切的说是要和你说说我和你爸爸还有你我们三个之间的事情。”关于程东阳他爸爸那个伤透了她心的男人，苏沐颜这些年来一直都避之不及不愿意提起，她今天要说出来对她来说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妈，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其实他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在我小的时候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缺失了对于我的陪伴，这种遗憾是用什么都比弥补不了的，我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做依靠的日子了。所以你也不必为难你自己再把你心里的伤疤揭开，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苏沐颜今天要跟自己说什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期待想要知道的事情，在终于要被揭晓的时候他却怕了不敢再听了。

　　“没关系，妈妈早就已经放下无所谓了，有些事情不能逃避隐藏一辈子的，该说出来该让你知道的还是要说出来让你知道的。”说出过去的种种对于苏沐颜来说并不是易事，但是她还是不逃避选择来面对，她要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做一个勇敢的人，即使她的儿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做了父亲。

　　“你刚才不是问我从来都不喝啤酒的，今天为什么会想要喝啤酒的吗？其实我并不是想要喝啤酒，我今天喝啤酒是因为我第一次喝啤酒是跟你爸爸在一起喝的。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呢，因为你外婆突然的去世我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所以就受我同学的邀请去威尼斯散心，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你爸爸的。”

　　“他那个时候正在威尼斯留学，空闲的时间来教我同学的妹妹画画，我当时住在我同学家里我们两个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就认识了，于是慢慢的我们两个人也就熟悉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正是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年纪，互相被吸引走到一起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过你爸爸那个时候的确是一个很优秀出色才华横溢浪漫多情的人，虽然我们当初相识的时候你爸爸很不得志也穷的几乎可以用身无分文来形容，但是他却愿意把他所有的都给我，对我从来都不吝啬他的一切和他的温柔，这一点儿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根本就不可能也拒绝不了的，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这会一点儿错都没有，我当时的确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完全沉溺在了那种美好甜蜜的氛围之中无法自拔了。你爸爸所有的缺点在我眼里也都变成了可以被用合理理由来包容和解释的优点，这样盲目的爱让我迷失了自己也失去了理智。”

　　“当我身边的人告诉我，我和你爸爸我们两个人之间不论是性格还是观念都不同并不适合在一起的时候，我把那些话都当作是了耳边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认真的思考过，甚至还找出了很多的理由来反驳。”

　　“后来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之后，我也已经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论是三观还是其他很多方面都不一样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单纯的以为这些差异会在我们以后的时间里慢慢的改变，我太高估我自己的同时也太低估你爸爸了。随着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和矛盾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就在我犹豫不决思来想去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跟你爸爸分手的时候，你外公在这时候很不合时宜对参与了进来，在这种情况下让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又麻烦了起来。”

　　“这个过程我就不想多说了，但是想必以你对你外公的了解你大概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了，本来在犹豫不决的我因为你外公的关系突然一下子就坚定了自己的心非你爸爸不嫁了，你外公越是反对我这里就越坚持，最后甚至不计一切后果的直接就跑去和你爸爸领证结婚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的确是很叛逆的，因为从小都是在你外公的强权和各种管教中度过的，所以一旦有了可以脱离你外公管制的机会，我就会犹如飞蛾扑火般的不顾一切哪怕知道自己会受伤害也要选择逃离。当然这么做的结果也为我日后的不幸打下了坚定不可改变的基础。”

　　“新婚的时候我们的关系还好，可是没过多久我们两个之间那些不可协调的矛盾就不可避免的爆发了，我们开始不停的争吵，相互的指责，对方身上曾经那些吸引着我们彼此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无法忍受的痛苦，而且在这个时候你外公又火上浇油的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本来就鸡飞狗跳的日子，又因为失去了经济来源而变得雪上加霜更加的艰难了。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体会到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是一种怎样的艰难和心酸。”

　　“再接着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这让我不得不重新来面对，直视和考虑我和你爸爸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从小生活在一个家庭并不和睦父母争吵不断的家庭里，没有谁比当时的我更害怕去重复循环我父母的悲剧，让自己的孩子也陷入跟自己一样的不幸之中了。那个时候我想到了要跟你爸爸离婚，但是又害怕你出生了以后因为缺少父爱而自卑，思来想去最后我还是决定要为了你而跟你爸爸就这么凑着过下去。”

　　“可是你爸爸并没有因为你的到来而收敛他的脾气和他的那些坏习惯，在你快要出生的时候他甚至开始酗酒去酒吧里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根本就不管家里还有一个怀着孕即将生产的老婆和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

　　“当时不知道你舅舅从哪里听到了我的遭遇和处境，背着你外公找到了我，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强行把我从那个家里带出来给我找了公寓又找了人来照顾我。后来只等到你出生你爸爸都没有来看过我们，那个时候我真的心灰意冷到了极处，就听了你舅舅的劝跟着他回到了你外公的家。”

　　“你半岁的时候，你舅舅劝我说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你，都要我去找你爸爸好好的谈一谈，把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掉，一直这么拖着对我对你都没有好处，所以我就去找你爸爸了。”

　　“但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我看见了我最不想看见也最让我不堪的一幕，那一刻我知道即使是为了你，我也无法再忍受跟你爸爸不离婚就这么将就着过下去了。”

　　“我向你爸爸提出了离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怎么都不同意，说是让我为了你原谅他，说要给你一个虽然不会完美但是却是完整的家。但是当时我很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个男人所说的话我不可能也不会再相信了。”

　　“我要离婚他不同意，所以我们就一直那么干耗着，后来还是你舅舅出面解决了这件事，让我们彻底离了婚。从那儿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包括你小的时候他来看你的时候，曾经要求说想要和我见一面但是被我拒绝了，既然已经分开了对于我来说就没有再见面的理由和必要了。这就是我和你爸爸我们两个人之间发生过的所有的事情了。”

　　一次性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苏沐颜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儿太傻了，没有早点儿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你最终决定要跟他离婚的理由是因为他出轨有了外遇对吗？”听着妈妈说着过往的那些事情，程东阳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没想到他一直认为强势不讲道理的妈妈，竟然还遭受过这样的事情，他那个所谓的爸爸对他妈妈的伤害，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原谅。

　　“啊！哦，对。”关于程东阳爸爸出轨有了外遇这件事苏沐颜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说出来的，虽然两个人现在已经离婚了，但是她还是希望再程东阳的心里自己的爸爸能有一个比较好的形象的，听到程东阳这么问还挺让她吃惊的，“你，你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有些时候了，我跟阿钰结婚了之后看到大米就让我想起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了，我心里其实也是很想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想知道他跟照片里的那个爸爸是否还是一样的，也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现在跟谁生活在一起所以就去找了，可是，”程东阳苦笑了一下，说道：“妈妈你知道，当时我跟他的相遇有多充满戏剧性吗？虽然小的时候我跟他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当我在那个海边小城见到他的时候，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程东阳喝光了手里的啤酒他放下罐子，又打开了一罐啤酒却拿在手里不喝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