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的得道之路》禾衣

7、林公子

　　季大老爷站在一个铺子的雕花门扇前，他眉心微皱，神色凝重地望着不远处，那里围着一群人，锣鼓声、吆喝声不断传来，甚是热闹。人群两边各立了一个大大的木牌，上面写着：“阿宝洗衣皂，好用你知道！每块六文钱！”

　　这几天娴儿天天在家里闹着要和季旋姐姐做事，连平素文静乖巧的姮儿也跑到书房里面郑重地跟他说：“爹，我们把旋妹妹的方子买了吧，现在阿宝皂的名声打响了，这也许是我们季家的一个机会呢。”

　　季大老爷虽然呵斥了两姐妹，勒令她们不得出门，但想到如今阿宝皂在平县内名声大震，心里还是颇有些意动。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到这里来蹲点观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由得感叹季旋这个丫头有手段，生意做得确实不错。

　　可是花将近三百两银子从一个小丫头手中买个方子，对他来说是一件有风险的事，季大老爷这一辈子都是墨守成规，不是一个有创新精神的人。

　　虽然每天都来，但是其实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与其花钱去做自己没有把握事情，不如再等等，看一个月以后季旋是输是赢，毕竟这个赌约对他来说，并没有吃亏的地方。

　　和记酒肆的二楼雅间里坐着两个锦衣玉袍的年轻公子，两人身旁的窗扇正对着阿宝皂开着，摊位前人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个季姑娘有点意思，是个经商的人才。”身着墨色衣裳的公子笑咪咪地说，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显得格外多情。

　　“嗯，不错，不如把她招揽到你们林家旗下。”相对而坐的另一位公子说道，声音清冽而不失柔和，暖暖的语调让人倍感亲切。

　　林公子拿起手边的酒壶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此姑娘行事颇为大气，估计我林某招揽不来，不过我对她那个卖三百两银子的方子倒很有兴趣。”他说道，“薛兄，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

　　傍晚，季家来了几位衣饰华贵、气度不凡的客人。

　　“公子可是为方子而来？”季旋问道。

　　“季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确实想买方子。”林公子顿了顿，说道,“但买之前，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请说。”季旋爽快答道。

　　“这方子季姑娘开价三百两，那就肯定值三百两，”林公子慢斯条理地说道，“但我看不出到底哪里值三百两，还请姑娘赐教。”

　　“公子既然想买，就应该知道方子的价值。”季旋道。

　　林公子摇了摇头，语气亲昵：“非也，非也，我不过是相信季姑娘你罢了。”

　　季旋莞尔一笑：“多谢公子信任。”

　　她缓步走到桌前，拿起一根季信学数用的算筹，虚划了一个圆圈：“在平县卖阿宝皂要赚到三百两，是比较难，那是因为人口太少，天花板只有那么高。”

　　“那江州呢？洛京呢？大楚国呢？”她又比划了几下，说道。

　　“如果公子只想赚笔快钱的话，就到不同的地方卖方子，约定做出的皂只允许到本地售卖，三百两很快就回本了。”她接着说道。

　　林公子伸出双手击了击掌，赞道：“妙！季姑娘高见，林某受教了，这三百两果然值。”

　　随即叫小厮奉上银子，买下了方子。

　　“还有一点要提醒公子，”季旋说道，“阿宝皂其实工序不难，只要掌握配方比例就可以仿制出来，公子拿到方子后行动要快，若被人占了先机可就晚了。”

　　林公子脸抽了抽，说道：“这三百两好像也没那么值。”

　　送走了几位公子，季家一片欢腾。

　　“我们有银子了。”季信高兴地直跳，一把抱住了季旋，“阿姐，明天可以给我买两个糖葫芦吗？”

　　“可以，三个都可以。”季旋乐了。

　　“三百两银子——”刘氏摸着白花花的银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阿旋，娘不是在做梦吧。”

　　“娘，这么点银子你就撑不住了，以后还有更多的呢。”季旋笑嘻嘻地说。

　　曾阿牛从菜市收工后正在季家帮忙整理东西，此刻还未回家，他还有些疑问：“阿旋，你刚刚说这个阿宝皂很容易被仿制，是吗？”

　　“是啊，阿宝皂的制作工艺本来就不难，这阿牛哥你应该也知道。”季旋解释道：“阿宝皂迟早会被仿制出来，这也就是我想要卖方子的原因。”

　　“倘若没人愿意花三百两买方子，就降低价格，把方子卖到不同的郡市去。”曾阿牛说道。

　　季旋翘起了大拇指：“是啊，阿牛哥真棒！”

　　“我……”阿牛脸又红了。

　　刘氏收起了银子，对季旋说道：“阿旋，我算了下，这些日子从大老爷那里拿的银子和卖皂得银子花得差不多了，且不论它。”

　　“这三百两银子，除去给季大老爷一百两，还余得两百两，我们去买一个小铺子，也不挑位置，再不济就借点钱，应该够了。”刘氏握住了季旋的手，神色激动，“反正和大老爷约定的是赚间铺子，又没有说多大的铺子。”

　　季旋拉着刘氏坐到桌前，招呼曾阿牛也坐了下来。

　　“娘，阿牛哥，我还有更长久的计划呢。阿宝皂是粗制品，卖不起高价，过几天我们要推出更好的皂，售价要高些，利润也高些。”季旋认真地说道，光洁如玉的脸庞在油灯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晕，秀美异常。

　　曾阿牛心如鹿撞，他指了指墙角放着的一个木框说道：“是那个吗？你前些天做的，好像是叫香皂。”

　　季旋点点头：“这是一种，但制成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还有一种，虽品相差些，制作时间比较短，这两种产品明天我们开始大批量制作。”

　　“要去租两辆马车，带车厢的……”

　　“还买几匹绸缎，请人裁些……”

　　“到谭木匠那里订一些盒子……”

　　“还要请个先生，教我们读书写字……”

　　“我不用学吧？”“我也要学？”刘氏和曾阿牛同时惊道。

　　季旋笑了笑：“我们四个都要学。”

　　新产品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走街串巷的锣鼓小哥坐上了马车：“送银子了！送银子了！白花花的银子等你来拿——畦田市场，三日后不见不散！”

　　车厢四面都挂上了巨幅海报，画了俊逸的公子和俏丽的美人，写了大大的几个字：“雅兰洗脸皂，送银子喽！”

　　马车在街头巷尾缓缓穿行，坐在车上的锣鼓小哥声音未歇：“早晚一刻，美丽十分，雅兰洗脸皂，用心呵护你的美！焕发魅力，绽放美丽，雅兰洗脸皂，与你同行！”

　　这天，畦田菜市一早就挤满了人，闻讯而来的人们都兴奋不已，季家又出新花样了，大家都很期待。

　　阿宝皂的摊位旁，大大的木牌上写着：“新产品品鉴。”

　　青衣青帽的小哥在喊：“免费洗脸送银子了，先到先得。第一个洗脸的送一两白银，第二位到第五位每人送五百文，第六位到第二十位，每人一百文，先到先得，送完即止，大家抓紧机会啊。”

　　“就是洗脸啊，要不去试试。”
　　“要用他们的洗脸皂洗呢，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用。”
　　“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呢。”
　　“人家租了马车，在马车里洗呢。”

　　人群的一边并排放着两辆马车，一辆画着俊逸公子，用蓝绸装饰，旁边站着青衣小厮；一辆画着俏丽女子，用粉绸装饰，旁边立着青衣小婢。

　　主家真是贴心又细致呢，看到的人都想。

　　虽然一两银子诱惑非常大，但第一只螃蟹不是那么好吃的，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

　　青衣小哥的锣鼓敲了半天，终于有人上前，是位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时下的大楚国，男子多敷面，对扮美之事的热情，尤胜女子。

　　旁边有人领着书生上了男士洗脸车，底下的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半晌，书生下了车，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如何？”有人问道。

　　“舒服，舒服！快哉，快哉！”书生大笑，领了银子扬长而去。

　　“我来！”
　　“我来！”

　　人群开始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上前……

　　王家宅子里，王谨之正在发脾气：“大哥真是的，什么贵重人物值得这样，又不能用强，又不能伤人，还要弄到手。这不是把旱鸭子丢到水里扑腾，还不准扇出水！”

　　站着的钱管事暗想，二少爷可不就是那只旱鸭子？

　　“拿来！”王谨之朝他伸出了手。

　　他忙上前递上了手中的荷包。

　　银色的荷包裁剪简单大方，上面绣着几个字，打开荷包，一股清香袭来，这正是季家新品雅兰洗脸皂。

　　“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满身铜臭味。”王谨之把荷包丢到桌上，怒道。

　　室内安静了片刻。

　　“钱管事，你去叫询之过来。” 王谨之吩咐道。

　　钱管事应了声，退下了。

　　这天季家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门外忽然传来妇人的声音：“大喜了！大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