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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分钱 ...

  •   屋里乱了一锅粥,生父劝了这个劝那个,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养父冷眼看着一切,一句话也不说。
      :“老王,你包着气,包着气,婆娘家头发长见识短的。娃是你养大的,我家没有半分钱的功劳!……”
      :“没有咱,能有丽颖吗?……”生母不满的打断丈夫的话
      :“包说咧!把钱拿出来,咱就不应该拿一分钱!”生父终于发火了,他冲着妻子吼了,难得一见的怒火。生母极不情愿的从包里拿出钱,悻悻的放回到桌上。一句话不说。
      :“老王,你包着气了,这事,我事先也不知道,婆娘家头发长见识短的。你别一般见识!丽颖是你连老嫂子一手带大的,武功这边田头短,再加上那两年灾荒,娃给你家没少添负担。我的情况你知道,这些年腾不出手,把担子全部扔给你老哥了,兄弟对不住,今个这事,更是对不住,让你连老嫂子见笑了。……”生父诚意拳拳的道着谦。
      :“哎,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做为父母,谁要不是真的没办法,也不会把娃放到外边,这个我理解。再说了,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淑梅来了,屋才像个样子,这才有咧后来这些姊姊妹妹。不过话说回来,咱今个给娃订婚是个喜事,弟妹提出从咸阳出门的事,你觉得现实吗?女婿和咱一个堡子,一步连近的,咸阳离这儿还有百儿八十里地!从咸阳出门,方便吗?这不是叫人骂我嘛!”养父终于开口了,他眼睛盯着生父,定定的问。
      :“谁骂你啥哈?谁的娃谁管,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生母一旁淡淡的漂出一句。
      :“那现在说说淑梅是谁的娃?”养父抬起头直视着生母,生硬的问。
      :“你还问我谁的娃,我娃叫郑丽颖!”
      :“少说一句,能憋死你?”生父回头吼了妻子一声。
      :“姓啥、叫啥重要吗?现在商量的是娃的婚事,你拿了娃的聘礼,我就想知道你给娃准备啥嫁妆!毕竟这钱是娃的钱。”生父一本正经的说。
      :“姓啥重要!这个问题不清不楚的,还谈什么嫁妆!”生母一脸的不屑。
      :“不谈嫁妆,你拿娃做啥的钱?”养母再一次反问。
      :“她是我生的,我是她舵人!你说我拿做啥的钱?”
      :“嗯!把你也叫了舵人!”养父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
      :“……”
      火药味又一次的越来越浓了,生父坐卧不宁,他不得不站起身,拉着妻子,向外走,边走边道谦,边走边呵斥自己的妻子。然而,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济于事。
      :“王哥,你消消气,消消气,嫂子,嫂子,哎,哎……”
      :“包说咧,少说一句能憋死你!……嗯,这人才怪的很。”
      :“王江学,钱我就拿了!”吼叫中,生母顺手就拿起了桌上的二百元钱,装到自己的腰里。“我还是那句话,从咸阳出门,嫁妆我全管了,我给陪四个好被子,不从咸阳出门,一个子也没有,我啥也不管!是不是舵人,你说了不算!咱是关东出将,关西出相,没有我这个老蛙树,你也养不出个凤凰女!你就本事再大,她丽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你就再教瞎话,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简直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嗯,走走走!把钱拿上,走的远远的!……”养父气的浑身颤抖。
      :“走,走远一点,再包到我家屋来了!,啥人嘛!……”
      :“……”
      :“……”
      这一切,淑梅并不知情,还家具的她没有见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只知道生母承诺:“从咸阳出门,嫁妆全管了,陪四个好被子,不从咸阳出门,一个子也没有!”
      对于结婚时生母来与不来的问题,淑梅无数次的想过,只是永远想不出谜底。然而,亲情让她一种臆想的果断:来,肯定来!礼钱拿走了一半,咋可能结婚不来送门嘛!
      两机布,八个床单,三色彩棉线比原来白蓝相间的床单好看多了,看着收拾好的新床单,淑梅突然觉得自己太傻了,母亲如此的贴心,把最好的线让自己织出布做为嫁妆,自己还在误解她!一丝愧疚涌上了心头。看着那一沓整齐的床单,淑梅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得替母亲做点什么。
      :“妈,妈,单子我都收拾好了,总共八个,……”
      :“拿来,我看!”养母笑呵呵的说。
      淑梅抱着所有的床单,心里美滋滋的:“给,妈,都在这儿了!”
      :“好好好,织的好!这颜色就是比原来的好!家,你把这六个单子拿过去,准是你的!……”养母背着身子,在柜子里不断的整理着什么!
      :“哎,妈,这个单子好看,给我妹子留几个,给你炕上也铺一个,雾两个花样一样拿二个,再添俩个以前的就行了!好看的,不好看的,都一人拿一个。”心热的淑梅憨笑着说。
      :“六个单子,妈不少给你陪!你拿上!”养母递过来了柜子里原先织好的布:“你去捶去,加个紧,给自己把边子啥的缝好。”
      淑梅愣了,六个床单里没有一个自己刚织的新布。六个床单,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只是没有自己的最爱。
      :“这娃些,你妈给你呢,赶紧接住么!你姊妹多,你妈又不会织布,你这一出门,你妈都愁这后头几个咋办家!单子么,只要是新的铺到炕上一样一样的,垯一个布都是刚一织成都觉得新式很,过不几天,就是雾个样子咧。你能干,就替你妈多干些,明个出了门,就是客了。……”养父一脸的严肃。
      淑梅的心渐渐的凉了下来,床单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期待,完完全全成了一种生活日用品。拿着土气的粗布单子,回到后院。脑子里反复回忆着父亲的那句:“出了门,就是客了!”。
      突然,淑梅似乎明白了一件压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村里推荐上大学,淑梅便是头一个,只是这个消息,她本人却并不知道。路上遇见了南村的李红,李红忐忑的问:“淑梅,你怎么还不去体检?赶紧去卫生院体检,保送大学有你的名额!要再不去,名额就要瞎了。你要是真不想去,我就顶你去了。……”淑梅听到这样的消息,喜出望外,撒腿便向村委会跑去。一路上,心里不断的埋怨村委会做事拖沓,差点耽搁了自己的前程。然而,村支书话就像一盆凉水,把淑梅一路的热切和汗水浇了个透心凉::“你回家商量好了再来。表格在这儿呢!”淑梅回家找到父亲,父亲一脸的漠然:“你的事,我不管,你有本事要来,你就去,没本事要了,你就包去!婚订了,还念的啥书嘛,女儿娃,再不要么心大的咧!”
      淑梅回想起,自己来来回回村委会跑,却没有结果;最后才知道是父亲从中做的梗,他不同意自己去上大学,提前在村支书那里打了招呼。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今天的淑梅似乎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父亲的聘礼,栓住了母亲,也套牢了自己!更是给自己带来了泰山压顶一样的压力!为了结婚,交聘礼,请媒人,来回送礼,花光了父亲复员时带回家的所有家底。看着三间土房,一家四口,爷爷、奶奶、四叔、父亲,除去厨房一间。两间屋子,哪里还能容得下母亲过门。大伯、二伯早已分邦另住多年,爷爷、奶奶已年过七旬,四叔十四五岁。自从父亲十多岁当家,一家四口的担子便由他挑起,儿时砖厂摔泥坯,大点村委会当主任,再是去部队当兵,村上有补助。一家人就等着他的那点收入勉强度日。父亲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家里依然是墙徒四壁。眼前的状况,一个“愁”字怎了得。
      幸亏父亲是一个早做打算的人,复员回家的他,在空闲时间,在土豪里一厥头一厥头的挖土,又一锤锤的夯实着土坯子,再一块块晾晒着准备盖房的胡集。收拾着家里破旧的碎木,涅椽,自己动手量材而用。然而,再周密的计划,再节约的用材,总得有不是?贫穷的家庭,不得力的兄弟,幸亏多年村子里积攒的人缘,父亲东凑西拼,总算借到了盖房、结婚的三百元巨额费用。新房盖起来了,婚礼也就提上了日程。只是巨额的负债成了他心头无法回避的愁事。
      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了,母亲收拾着自己的嫁妆:六个粗布床单、四双布鞋、四双袜子、两件粗布棉袄、两件粗布大襟衣,两套新式开衫对襟上衣、两个绣花门帘、一条油裙。两条单裤子、二条棉裤、二床被子和一些零碎。母亲依照讲究,坐在自己的房间,哪里都不能去。只是不断有姊妹,邻居,亲戚们进来探望,看看嫁妆,聊聊天天,表示一下关心。纷乱的人事,重复的应对,清闲的母亲不断侧耳倾听着前方院子亲生父母出现的声音。
      天色暗了下来,希望越来越渺小,母亲的心也越来越烦燥,看着那一堆崭新的嫁妆,母亲突然觉得,人长大真不好!小时候跟着父母,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听父母话就行。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什么都得操心,什么都得自己想办法!然而,一个声音问她:你有父母吗?一阵难以抑制的心酸突然涌上了心头。母亲厥犟的把头抬起来,对自己说:“有什么呀!没有他们,你缺啥?啥也不缺!”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母亲急忙把头扭到一边,擦擦眼泪。
      “咋?淑梅,”进门的外婆一眼看到母亲的异样的表情。她扭动着腰肢,想要快速走到母亲身边,安慰她,一个小脚却怎么也快不了。
      :“没咋,没咋!眼睛飞咧个猛虫!没事,没事。”母亲装模作样的擦拭着眼睛。外婆急急想帮助母亲,却被拒绝了
      娘俩坐在炕上,沉默着,似乎有许多话要说,谁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淑梅,晚上吃饱咧,没吃饱,妈再给你舀碗饭!”外婆开口打破了沉默:“明个是个乱事,你到时候肯定吃不好!”外婆一张口,眼泪下来了。
      母亲装出一副无所谓有样子,笑嘻嘻的说:“有啥嘛,都是咱堡子人,谁还认不得谁咧!没事。……”只是掩不住内心的惜别之情,后面的话越说越没有底气。
      :“再包傻咧,明个一进人nia门就是大人咧,再回来就是客!啥事都要长个心,再不要连到咱屋一样由着性子来咧!有啥事,多听男人的。学着做饭,少逛嘎。”外婆叹着气说:“到了婆家,有婆家的规矩,多做活,少说话,有事多问你婆娘,自己不要做主,不要叫人挑咱的理。连人和睦相处,不管是妯娌还是邻居。……”
      :“奥,奥,我知道,妈,我知道!”母亲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对听谁的。雾个屋,他妈他爸都么大年龄咧,啥心都不操,两个他哥早都分邦另住的,连旁人一样。他家管得着老屋的事嘛!……。
      外婆抬头看了母亲一眼,眼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嫁妆上:“淑梅,这些陪发是妈连你关关做的,虽然不是堡子里最好的,但妈连你爸也是尽力了。你能知道,你的礼钱,咸阳你妈你爸拿走了一半,妈连你爸原本还想着,咸阳即便不给你添,哪怕给她家留一点,能给缝上一两个被儿,咱这就不错了。妈把那些礼钱全部给你置办成嫁妆,屋有的东西,妈再给你添上些,看也就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把你安顿咧。没诚想,哎,不说咧,妈说,就这,咱到堡子也不算差。最少也是中等。没事,没事,妈说你包难过,没有她家,妈把你也一样养大,一样嫁出门。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被儿明个你婆家他也会给你缝床被褥的,再穷总不能溜光席吧。她妈年龄大,有她姐呢,长姐如母呢,她能不操心?……”听到外婆的话,母亲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是点着头。
      前屋,接二连三来着送贺礼的本家、邻居、亲戚们!她们不断地在向外婆、外公道喜。谁都知道,邻居们的贺礼无非就是一双五毛钱的袜子!舅舅们给的就是一个脸盆、一个暖瓶!舅舅再多,就那一点固定的东西。亲戚中送的东西也很简单,经济条件好、好体面的,送上一米的花布!朋友中关系好的、有钱的,送一面小镜子。除了舅舅的东西会做为嫁妆己外,其它东西一般家庭会把它收起来的,等有了红白喜事,再送给别人做礼品。
      亲戚们都来了,养母安排着送亲的娘家女客们、吃筵席的男宾们,他们商量着明天所有的事宜、晚上睡觉的安排,有做饭的,有放炮的、有接待迎亲的等等一些琐碎的事情!妹妹们能干活的,在帮大人们干活,不能干活的,在院子里跑啊,喊啊,叫啊,兴奋极了。
      亲戚们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叽叽喳喳,什么东西都能引起他们的话题。一个请柬引来了女婿的心灵手巧!提到结婚,人人都在赞叹没娘管的孩子能自己娶媳妇,盖房子,真是不简单;提到村子的年青人,个个竖起大拇指赞叹:“贺仁厚是村里的多年的干部,能说会道,少年老诚,真是不堡子难得一见的后生!”;
      :“还是我叔有眼光,给他找了这么一个金龟婿!”外面工作的弹子笑嘻嘻的恭维外公。
      外公不由处主的皱了一下眉头,突然间高声笑嘻嘻的回应:“哎,好,好好好!”
      :“咱娃也不差啊,识文断字的,上地拿起厥头,诊所拿起的起针头”红星暗暗拽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弹子,接过话茬,改换了话题。
      :“明个娃就出门家,哥,你就高兴点,一结婚咱任务也就完成咧,娃nia也就有自己的过活的咧。我可有个啥嘛!人一辈一辈都是这个样子。高兴点,高兴点。咱娃结婚呢,可管别人弄啥嘛!……”五爷推推外公,正劝说着。
      :“就是的,我嫂正连娃到后头房子说话呢,你再包是么个咧,结婚呢,高兴的事呢!……”外公的妹妹急急急的劝解着。
      “……”
      “……”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时不时的传出一片农村人特有的欢快笑声!

  • 作者有话要说:  订婚分钱,各怀心思,嫁妆陪发,人性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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