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告一段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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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过的太快，简直就像风吹日历哗啦啦地翻。
这段日子里，仪仗队换上了包住小半截小腿的靴子继续在主席台前一遍遍走过。
慢慢地，手里提上了81式模型，听说在出操那天还有机会摸到真货，让那些没机会摸到枪的娃娃们羡慕得不得了。
他们的步伐越来越整齐，动作越来越规范，当然，肤色没有一整天都被烈日光顾的方阵们黑得那么明显。毕竟他们在主席台下的阴影里能窝过一个早上。
几天的大澡堂生活拿小袁脑袋里那根名字叫羞耻的神经当成琴弦演出了一首歌剧二。
从一开始仗着自己个子比较高不用博览群鸟却差点给没有戴眼镜被一小片香皂放倒的刘桐拽得四个人全军覆没，到如今的眼里有啾啾心中无，短短时间跨越好几个境界，真是恐怖如斯。
女生那边不清楚，但男生这边的衣服都是同一款式的，刚开始一两天还没事，后面这段时间抢天台晾衣服和抢天台收衣服以免被别人拿走去穿成了六班宿舍的一大要事。
就连袁同学的那套两个叉的都有丢过一次，可能是因为对方穿着不合身，隔了一会儿又给放回来，这套幸运的衣服被好几个六班崽子们押送回仓。
女生那边有几个因为紧急集合时还坚持在洗澡的女孩被训得很惨，底下的人等了将近十分钟，直到总教官放话要让几个男教官上去逮人才委委屈屈地出来。
秋日时节偶有阵雨，仪仗队的站在主席台旁吹着风，匕首操和队列操的全钻到主席台下边的空间里躲避，只有棍术拳术两个大方块里全是男生，湿漉漉的和空气比划拳脚。一面在地上滚成一个个看不清面容的泥人，一面又被雨水浇成落汤鸡，空旷操场上回荡他们着整齐划一的吼声。
除了幸运的袁长旌，六班男生都是淋雨的份。带来的鞋子在雨里自己滚了一遍泥之后就心疼得不得了，后面几天全都换成翠绿的解放鞋内加粉红姨妈巾。有些没有买脑子又瓦特了的小男孩还真去找女同学要，要得到要不到另说，唯独那个姓袁的得天天能穿着靴子踩着正步啪啪响。
有时候晚上没有训练而是教官组织的拉歌活动，场地开了昏暗的灯，又恢复到一个班一个班的队列，班里一些被分散的孩子终于可以在一起唠嗑了。每个班都唱了歌，六班也不例外。
睡前天天拉着袁教练学歌词的大男孩们终于有这么一天在万众瞩目之下扯着嗓子再现了那天那首俄语歌，短短几天有些发音还不准，但唱着唱着还能有点内味儿了，跟着打拍子的女孩们手心都拍红了也要跟上气突苏的节奏。
教官们在晚上的游戏活动里终于吃了几次瘪。
四个大汉在绕口令环节输给了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就算了，竟然还在小时候经常玩的斗鸡游戏里被一个小个子的男孩一穿三打下场。
输了的除了要回答胜者不过分的问题，还要被总教官拎着做完三组深蹲和俯卧撑，简直大写的一个惨字。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男孩竟然点名要当初把他们班训得狗血淋头的那个路过的教官来一次斗鸡对抗，顿时几乎整个年级被训过的学生们全都呱唧呱唧鼓着掌。教官们一再拒绝说他不在这里被小孩子一阵嘁，无奈之下只能眼神询问被点名的那位能不能打。
小袁同学本来就在队尾，悄悄点头让旁边的同学帮忙打掩护，找了个要上厕所的借口往后消失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教官们松了口气派出一个体量差不多的假装去宿舍叫人，实际上是摸了个外套，给了条底衣，帽子一扣腰带一系就准备推着人上场。还好小袁反应快，把卷起的袖口放下，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卷两下收进裤带里，要不然被人偷偷一拍总有种容易露馅的感觉。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那个半张脸始终压在阴影里的男人出现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静了几秒钟，恢复时声音更低了。
还没用前面“带路”的教官说，小孩一看后面跟过来的人，哗啦啦就让出一条道。
……合着我在你们心目中就这恐怖形象。
让开的道路旁有个女孩子偷偷抬头的动作正巧被他捕捉到，斜过眼去与其对视，对着那双愣愣看着自己的眼睛眨了眨。
小姑娘一下子往旁边一缩抱住了自己的同桌。
同桌拍了拍她的背，发现小姑娘眼睛直直地钉在那个教官的背上，赶忙小声问道：“怎么啦，不舒服？那个混蛋又凶你了？”
小姑娘捂着脸喏喏发出细微的声音：“不…”…被教官一个眼神电到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她双颊呼啦啦地发烫。
前边的教官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他，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看你把人小姑娘吓的。
袁教官憋屈，袁教官不想说话并推了推他。
快走啊！我好监介啊！
前面的教官噗了一声，把他带到中间去，正打算去和旁边的战友分享一下快乐，却被后面伸过来的手揪住了命运的后领。
“干什么。”那个人说。
没那么耿直的兵哥哥反应过来，玩归玩，演还是要演一下的，随即露出一个尴尬的假笑：“那什么，人家小同学想要和你玩一下游戏。”
“小同学？”对方如同盲生发现了华点一般语气吊了一个度，“你们，输了？”，又咣地砸下来。
“嘶……对，咱这不是没办法嘛，这小同学个子小灵活着呢，我们一不注意就……”教官跟着演，说着说着感觉被对面的眼神刺得脊背发凉，一不小心就把实话嘟噜了出来。“……轻敌了……”
“下不为例。”
“sh、诶～知道了知道了！靠你了兄弟！”教官干咳了两声拍拍袁教官的肩膀，哧溜回到了战友身边搓着膀子小声抱怨，“哎呦我滴妈呀内小眼神，吓人。”
袁兄弟才不管他们回去怎么叽叽喳喳，转过身面对那小个子男生，低声向他确认，“是你把他们都干趴了吧。”
原本满满的信心一下被吓去半截，男孩深呼吸了几下才补了回来，一想自己被唬成这样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上前一步直视在那双帽沿阴影里仍旧像在发光的眼睛。
他说：“对！他们刚刚都输给我了，教官你也一样！”
男孩发觉对面人好像轻轻笑了一声挠得耳朵发痒，还没来得及去回味，又听那个声音变成那个很讨人厌的样子：“那你加油。”
男人指着腰杆卷起了袖子，又把外套扯出来拉下拉链敞开，原先压着外套的腰带挂在腰上有点碍事，被解下来随意地扔向旁边。
六班的姑娘们看着斜着飞过来的东西眼疾手快拦截住，听见耳旁邻班女生的尖叫无奈地憋笑。
咋地一个两个搞得和追星似的，要真给你们抢到那还得了。
摸了摸还带着温度的金属扣，女生憋笑的嘴角疯狂上扬……哎呦我也有点不想还回去了。
“教官，等会儿开始了帽子掉的话是很难捡的喔。”小个子男生发出挑衅。
“它没有那个机会掉。”袁教官见招拆招。
“预备——”两人提起了脚。
“开始！”
小同学很生气。
小同学A了上去。
小同学倒下了。
看过一穿三激烈的战斗，看过教官和这个胜利者撞得面红耳赤，大家都期待着这一次的激情碰撞，没想到这个回合结束得如此之快。
就看着那个教官直直地用右脚站着，学生代表冲向他身后，他便跟着转身。在身影第三次交错的刹那男生用身体撞他，而教官以一个看上去好像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快速单腿下蹲转身，曲起的那边膝盖快准狠一下磕在男同学的膝窝。
当场腿软，再起不能。
小同学即将扑街吃土的时候，那个教官甚至还有余力伸出一只手去把他的腰捞住，保持着一个让他面朝下的姿势提着人单腿站直，另一只手压了压因为突然下蹲产生的空气阻力有点飘的帽沿。
哗！旁边一圈都炸了锅了。
被捞住的男孩脸炸得通红，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男人的无情铁手。
“认输了？”
男生看着自己已经离地的脚，咬着下唇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输了。”
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他已经好好地站在地面上了，高个子的教官低着头给他整了整衣服，对他弯了弯唇角。
“动作挺快，平衡也可以，不错。”
男生惊愕地抬头，对上带着笑意的脸庞。
直到他入列迷迷糊糊坐下，同学问他怎么样的时候他才愣愣地发声。
怎么样？“还好。”
没事吧？“没事。”
教官长啥样看见没？“记不得了。”
你傻啦？“……就是脑子有点乱。”
第十一天，仪仗方队成员们齐心协力连续过了五次出操程序老班长都没被中途喊停，全部完成后他们的教官想起下午要下雨，看着渐渐染上了灰色的天空大发善心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代表学校脸面的孩子们一路走回宿舍楼，途径路上还能看到有些个班级里面在训练齐步走。当了好几天背后灵的两个大男孩一边一个就挂在袁同学的肩上，和这个私下里贼能唠的旗手小声吐槽。
“那边那是哪个班的哦，感觉有点菜。”
“啊、是我隔壁的那个十二班，听说他们班刺儿头特多，不怎么听管教。”
“诶，但是我看着好像他们练得还蛮认真的……”
他们俩脸之间伸出了一只食指左右晃了晃，收起拇指和小指比了个三，又收起中指和无名指比了个一，指向那边的队列。
两个人的脸跟着转了过去。
好嘛，趁着十二班教官向着队尾，队头第三排第一列打头的那个男生拽了一把旁边女孩子的马尾辫。
“啊——！”女孩子尖叫一声就给了那男生一巴掌。
男生挨了一下感觉有点亏，又伸手去拽。
“……”
高个子们诡异地沉默了，中间那个脑袋一巴掌把两边的拍下去解除合体。
后面的同学也没挨在一块儿了，自觉地慢慢排成队列，仪仗方阵的孩子们两眼直视前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路过。
不出所料，没走出几步后面就响起教官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打头的小同志一声没吭慢慢加快了步伐，后面的孩子们默契地跟上，迅速撤离战场。
溜了溜了.JPG
众人期盼的实弹训练从来没有出现过，向教官询问的那群皮孩一个个都垂头丧气了两三天，包括小袁。
忽然就到了出操那天。
天没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六班宿舍的所有人严谨地对着装每一个细节进行整理，有些还跑过来给袁长静检查，力求做到十全十美不留遗憾。
手里拿上了比模型重的多的真货，戴上白手套，踏着整齐的步伐完美地走过了开场和升旗，走过了颁奖和表扬，退场之后仪仗方阵的小家伙们被老班长从矮个儿的队尾一路夸到队头，拿着奖状、肩膀被拍得摇摇晃晃的袁长静还没缓过神来。
出操完毕，收拾行李，回到班级队伍，一群孩子又扛着大包小包，等着车来把人接回学校。
曾经带过他们的教官们都出来和孩子们道别，有些感性的孩子眼眶发红，把对这半个月的不舍哭了出来。
有不少人探头探脑试图在路过的人里揪出那个自那天晚上就没怎么见到的教官。
这就……结束了？
袁长静盯着面前抬着头看他满面笑容夸人的老班长鼻头一酸。
“小同志你要相信自己很优秀！回去之后要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报效祖国！”一路溜达过来的总教官终于没有再绷着一张严肃的脸。
“军训标兵啊，整个年级一千多人就你一个！”
“今年带了那么多学生，没见过你这么好的！”
旁边的老班长自豪得好像是他被夸了一样。
“……是！谢谢首长夸奖！”男孩咬着唇，挺胸抬头。
这次他没有哭。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告一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