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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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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这将是平静如水的一夜,睡到后半夜突然接到丹尼尔的电话,说是他也来了杭州,叫我一起下楼喝两杯,Vries也去,我推说困得不行不想去,他又说老板维克多也来了,让我给他们个面子。
维修站附近的酒店不是一般的差,连酒都没得喝,还要去附近的小酒馆,丹尼尔打了包票做东,让服务员上了几个店里的特色小菜,又上了几瓶啤酒。他们几个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丹尼尔说到关于餐具新订单客户质量要求很高,希望能从丹麦调两个专业的陶瓷QC过来。Vries说起十二米的输送机需要更换电机,以前八米的电机马力不够,使用寿命也会缩减。维克多听取他们的建议,说会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最后都喝了几杯,各自散去,丹尼尔和维克多要去趟上海,说是办完事回来汇合。我和Vries回酒店休息。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直到出了电梯,我准备进自己的房间,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质问:“为什么听到那首诗会哭?你为什么哭?告诉我!”
“什么?”我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是工作的疲惫被酒精催化,整个人都处在压抑又暴躁的情绪当中。
“Daniel said you were crying, is that true?(丹尼尔说你哭了,是真的吗?)”
说到诗,说到丹尼尔,我才想起面试那天的事,忙解释:“那天只是个误会,我并没有哭,只是睫毛膏化了,眼睛有点疼。”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
“你不爱我了。”他松了手。
“我不爱你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如刀绞,眼眶热了热,差点就涌出泪来。
他归于平静,点点头,兀自回房间去了。他的身影有些摇晃,有些孤单,甚至有些可怜,让人好想冲过去抱住他,也许那样做他会高兴。可往回一想,如果给了希望,这个希望突然有一天又破灭了,也许他会比现在更孤单。
燃烧后的车辆被汽车公司取下主要部件带回去检查,需要一段时间保险赔偿才能下来,我们的主要重心还是放在工作上,我和Vires亲自带客户去参观了供应商的配件生产,讲解了配件的结构,甚至连金属密度也一一讲解。
送客户走的那天,维克多和丹尼尔也来了,顺道也送走了维克多。我们三个回酒店收拾东西准备回厦门,丹尼尔突然来到我的房间,犹犹豫豫的说:“Helen,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
“什么时候?进公司之前吗?”
“更早。”他的手不知所措的比划着:“应该有五年了,Vries去宜春之前,我送他去机场的时候。”
这么多年前的事,我哪里还记得,但当时Vries的驾驶室确实有个人,我以为是司机,那时候心心念念都是Vries,根本没留意这些,原来那个人是丹尼尔。
“Vries这个人,对工作非常认真,为了工作可以连续通宵三天,每次我们约他喝酒,他总是以工作为借口推托,可是面对你,他变得很……很奇怪。”
“你不知道你提分手之后,他有多伤心,真的。我和维克多都吓到了。他不停的画稿,画了又否定,脾气暴躁,不跟人说话,把工作做得一塌糊涂。和以往那个温柔的他完全不一样。维克多担心他会出事,让他去丹麦工作,换个环境。”
“你听Vries说过他奶奶的宜春情人吗?”
我点点头:“听他提过,但是具体的我不清楚。”
“丽莎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你一定没见过她的照片,她的初恋也很帅,和她非常般配,他们非常相爱。可是后来丽莎全家要移民,她希望恋人也一起去,可是她的恋人放不下家里的父母,不愿意跟丽莎走。”
这些我听Vreis提过,当时也很理解宜春情人的处境。
“你听我说,芮,Vries就像当年的丽莎,而你就是他的宜春情人,他们相爱了一辈子,直到死都没忘记对方,我不希望你和Vries的结局也是那样,你懂吗?”
我也不想,可是……丹尼尔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是做说客来的。
回程途中我想了很多,世盈在公司似乎也没受什么委屈,大伙儿看她身体不便,也不会为难她,或许是因为公司里外国人多中国人少,所以这仅有的几个中国人还是很乐意互相帮助的,就算我不在她应该也吃不了什么亏。
出差一趟回来已经是下午,Vries给了假,让我休息一下午,正好够时间写辞职信。
一大早到公司门口,丹尼尔正在门口收快递,挺大一个箱子,刚签收完,他抬头撞见我就招呼我:“Helen,帮我带上去好吗?我得去买个早餐。”
人家都开口了,也不好拒绝,只能把手提包挎到肩头,接过箱子,还挺沉的,看箱子上的规格,应该是什么配件。我穿着呢子长裙,箱子在面前挡着瞧不见路,总踩到裙子,提裙子又不方便,出了电梯正愁不知道怎么挪进丹尼尔办公室,旁边电梯门开了,Vries从里面出来,见我这样,他指了指我手里的箱子问:“需要帮忙吗?”
反正也是丹尼尔的东西,让他带过去也好,我也省得去一趟,只得连连点头。
他一本正经的来到我面前,伸出双手,突然一弯腰,我只觉脚下一飘,三魂没了七魄。原来是让他一并撂倒抱起来了,箱子还压在我身上呢。到丹尼尔办公室的时候,他放我下来,把箱子搁下,我的臂弯和肋骨都让箱子隔得生疼,他却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自顾自走了。
辞职信我是正儿八经的交给Vries的,他没有反驳,收下了,只说按照公司规程走。那就是待满一个月就可以走的意思了。
我照常上班,帮他翻译一些说明书和发邮件给供货商,有时候也帮他组装机械。
“仓库应该有电容,你去帮我领一个就可以下班了。”
“哦。”我放下扳手,取了手套丢在一边,就去仓库。
仓库门开着,仓管估计上厕所去了,眼看就到下班时间了,我得尽快找到电容。仓库里数量最多的要数螺母配件,我挨着柜子头上的标示找,走了好几排都是螺母,终于在后排找到电动机配件区。
正当我纠结是拿一个还是拿一对的时候,外面突然喀嚓一声,什么声音?像是推拉门的声音,仓管回来了吗?
我随便拿了两个电容出去一看,大门关上了。
这种门的设计很龟毛,为了防止有人盗窃,从外面锁门的时候,里面会自动弹起反锁,没有钥匙的话,里外都打不开。
“喂,有人吗?仓管,我还在里面呢!”
仓库对面就是电梯,莫不是已经上了电梯。我心里有句妈卖批不知怎么讲,那个锁芯掰了几回根本没动静,这种电视剧里才会有的狗血情节怎么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难不成我还要等男主来英雄救美?可我也没有幽闭恐惧症啊!
在电脑椅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打电话向世盈求救,一摸身上,手机不在,应该刚刚忘在办公桌上了。
思来想去,眼前一亮,发邮件也行啊!赶紧挪到电脑前打开主机,电脑有密码。
我只能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心情烦燥不安,任由椅子不停的转,希望Vries能够发现我失踪了然后来找我。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窗外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最后只剩墨蓝色夜空中星星点点的光亮。
厦门的初春不算冷,加上有空调,倒也不怕感冒,又饿又累,时不时还有蚊子来光顾,说来也怪,蚊子本该是夏天的东西,可厦门冬天也有蚊子,估计它们都穿着棉袄过的冬,我趴在电脑桌上,满心绝望。
突然听到门外有沉沉的脚步声。
“喂喂喂,有人吗?”我跑到门口大声喊。
“潘芮?”
是Vries。
“Vries,Vries。”我拍打着门:“你快找人来给我开门啊!仓管把我锁在里头了,门打不开。”
“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快去啊!”
“既然没事,那就等明天早上仓管来的时候给你开门吧,我还有图要画。”
他的脚步声远去。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气急,拼命拍打着门。
他真的走了,外面没了动静。
这个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冷血,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会帮忙吧,更何况我还跟他……除了在心里诅咒他千百遍,希望他铅笔断掉,没有灵感,希望开水撒在他的图纸上,让他重头再来,熬个通宵累死他之外,我没有办法。
过了半个小时,门外又有动静了。
“喂,有人吗?有人吗?”我拼命拍打着门,期待有人能听见:“请帮我找人开一下门,拜托了。”
“你别喊了,所有人都走了,没人会来帮你。”又是Vries。
他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这个给你。”
门缝下递进来一盘蚊香和一个打火机。
我擦,你妹,这是打算让我在这里过夜吗?
“你给我这个干嘛?我需要的是有人来开门啊!”
他没有吭声。
我气结,靠着门一屁股坐到地上,郁闷地呐喊一声。
看到那盘蚊香,我已经猜到他是故意的,说不定把我指使到仓库,然后把门锁了也是他干的,他这是想报复我当年的不辞而别吗?我气急,捡起蚊香把它折成好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