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爱》苏南川

14、第 14 章

　　到我家楼下，Vries下了车就去后备箱拿东西，我以为是我从学校搬出来的行李，绕到车后想帮忙，没想到他从后备箱提出来的不是我的行李，而是四个礼盒。

　　有一个盒子貌似茶具，一个盒子是茶叶，还有两盒参。

　　“这也是登财哥告诉你的？”我指着他手里提的礼物问。

　　“对啊。”他点头如捣蒜。

　　“冯登财！”我捂着脸，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念着他的名字。

　　这个冯登财，是要成为我心里的一根刺吗？哪哪儿都有他。

　　Vries看出我不高兴，赶紧解释：“是我问登财拜访女朋友的父母要讲究什么，他才告诉我这些的。”

　　好吧，好歹也是他的心意。此刻我最担心的却是我妈那个臭脾气，若是知道我才大一就谈恋爱，不知道她会摆出多难看的脸给Vries气受。

　　提心吊胆的上了楼，我爸还没回来，家里有两个小学生，我妈正在辅导她们写作业。

　　一看我俩进门，老妈立马站起来，诧异的问：“芮芮你怎么回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抬头向Vries求助。

　　他倒不客气，走在我前面，把礼物递到我妈手上，笑容灿烂的说：“阿姨，好久不见。”

　　“唉呀，吴先生来就来，怎么每次都送东西，以后可别再买了。”

　　我妈嘴上这么说，其实我最清楚，她就一爱贪便宜的性子，就像登财哥老给我们寄东西，她就总念叨人家好，这叫礼多人不怪。

　　“快坐快坐。”把Vries送的东西放到桌上，老妈赶紧招呼他坐。

　　平时看Vries挺爽快一人，今儿却开始磨叽起来，坐下好半天不吭声，我妈看出他有话想说，就招呼我：“你去你爸店里叫他早点收工，家里有客人他当家的不在怎么行。”

　　“阿姨，不用这么麻烦。”Vries赶紧摆摆手。

　　我妈刚收了人家的东西，自然是笑得比花还灿烂：“没事，他爸平时也这个时间收工回来的。”说罢又吼我：“还不去！”

　　“哦！”我悻悻的出了门，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Vries，他对我点头笑了笑，一副“你放心”的表情，可我真怕他和我妈说点什么，然后我妈就把他一顿痛揍扔出来。

　　我只祈祷他先什么都别说，等我和我爸回来，再怎么说我也给我妈当了快19年的女儿，对她还是了解的，她最服我爸，只要有我爸在，劝上几句也不至于闹出大动静。

　　店里到处都摆着铝合金材料，徐师傅和小马哥都是我爸请来帮忙的工人，这会儿都蹲在地上烧电焊，电焊的光对眼睛刺.激很大，他们都拿着防护面罩，我抬手遮挡刺目的光亮，走过去问：“徐师傅，我爸人呢？”

　　徐师傅关了焊机，取下防护罩回我：“下午就出去送货了，还没回来。”

　　老爸这种时候不在，我真的要绝望了。

　　正当我在门前踱来踱去，爸爸的小货车开回来了，缓缓停进店前黄漆划出的车位上。

　　“爸！快快快！”我赶紧把爸爸拉下车。

　　“丫头，怎么了这是？”我爸有点发福，走路左摇右晃，像个不倒翁。

　　“快跟我回家，有急事！”来不及解释，拖着老爸就要走，老爸知道拗不过，回头跟徐师傅交代：“老徐你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好。”正在作业的徐师傅放下面罩应了一声。

　　路上爸爸走不动，我又急得不行，他气急了，一甩手不干了。“你到底啥事这么急嘛，要累死你爸啊？”

　　我双手合十祈求：“爸你帮帮忙，我带了个男朋友回来，这会儿正跟我妈在家聊着呢，去晚了该让我妈扔出来了！拜托你嘛帮帮忙！”

　　“啥？”爸爸惊得说话舌头都不利索了：“男啥男朋友？”

　　他那本就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我顿时萎了，试图去拉他，却被他一把甩开。“还男朋友！你多大啊就交男朋友？”

　　“爸！”我忍着要哭的冲动，吊着他的膀子撒娇：“他人很好的，你也认识，你不是还挺喜欢他嘛，就是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吴先生。”

　　一提吴先生，爸爸愣住了，平复一下呼吸之后扯住我的手腕大喝一声：“走，回家看看去。”

　　我爸这人特好哄，又最疼我，实在不行哭一场，他也会心软，就算他心里不舒坦，我也有把握能让他站在我这边，可我妈就不一样了，她只认我爸这个一家之主，别的谁说都不听。

　　刚进门就听厨房里欢声笑语，那两个写作业的小学生已经走了，我妈和Vries在厨房忙活，聊得挺热络，根本不像起过争执。

　　“你都不知道她小时候多皮，从我们家顶楼跳到登财家屋顶上，把我和她爸都吓死了，要是摔断腿摔断胳膊那就是废人了，我就想啊，这事儿不能这么完了，得给她个教训，就狠狠打了她一顿，后来她爸就给楼上装了护栏，那时候他爸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装护栏就花了好多钱，这孩子打小就没让我们省过心。”

　　“考上外语学院的时候，死活不肯去报道，说什么她想去的是厦大，给我气得哟。”说到这里，明显听得出老妈咬牙切齿的语气：“后来还是她爸跟她讲条件，说给她买手机，加零花钱，她才去报道的。”

　　我和爸爸趴在厨房门口往里头瞧，Vries听老妈说起我的黑历史还挺高兴。

　　“还有啊，她小时候最黏登财，你都不知道她……”

　　“妈妈妈！”我赶紧跳出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再说该给我说漏了。要是让Vries知道我喜欢过登财哥，他俩估计会崩。

　　老妈手里握着铲子正在炒菜，Vries握着菜刀在旁边切生姜，听我一喊，俩人同时回头。

　　兴许是被我吓的，Vries手上的刀没拿稳，一刀划下去，只听他低呼一声。我妈眼疾手快，赶紧捂着他正往外冒血的手指，骂道：“你个死丫头，一惊一乍的，看给瑞思吓得，快快快，去客厅包一下。”

　　老妈拉着Vries从厨房出来，吩咐我：“快去把煤气关了。”

　　看我爸也堵在门口，又使唤我爸：“老潘你快去床头柜里拿消.毒.水和药绷带。”

　　好家伙，这一刀下去，咱们一家子都跟着鸡飞狗跳。

　　原以为我妈得知我和Vries谈恋爱会又哭又闹，然后把Vries轰出去，没想到她这么冷静，难道Vries啥都还没跟老妈说？

　　关了煤气出来，我妈已经领着Vries坐到沙发上，看她小心翼翼的松开Vries还在流血的手指，关切的问：“这可怎么办呐？要不咱们去医院？”

　　“不用。”Vries轻松一笑：“过会儿血就止住了。”

　　“那怎么行，要是血流光了怎么办？”

　　瞧我妈急得那个劲儿，比割的是她亲女儿还慌，我随口怼了句：“他个头那么大，血多，再放两碗也死不了，你急个什么劲儿。”

　　我妈那狠劲儿上来了，转脸给我一瞪，给我吓得都不敢吭声了。

　　“哪有这么不心疼人的？这是你男朋友啊！我跟你爸一向都是相亲相爱，怎么就教出个铁石心肠的丫头，你俩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多学着点体贴人。”

　　给我妈递了消.毒.水和药棉花、绷带，我爸坐到一边。我凑过去悄声问我爸：“我妈这是啥意思？”

　　我爸也悄声回我：“我也看不懂。”

　　左思右想，听我妈这意思是同意我和Vries交往了，这家伙到底跟她说了啥，能让她这么高兴。

　　待老妈给Vries包好伤口，我才大着胆子问：“妈，你同意我俩交往了？”

　　老妈又检查了一下Vries的手指，确定包扎好了才回答我：“你这丫头是叛逆期没过还是怎么的？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你不哭不闹我才觉得奇怪呢！

　　“不是妈，你说我还没满二十岁，你就没点什么想法？”我心里怎么怎么都不安，总觉得有猫腻。

　　“你外婆嫁给你外公的时候才十七，生你大舅的时候才十九岁。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服了，原来有历史依据的。

　　“行了，瑞思你先坐，潘芮跟我去厨房打下手。”前一秒看她对Vries还客客气气，后一秒就对我呼来喝去，也不怕女婿看了觉得丈母娘是演川剧的会变脸，呃，不，他应该不知道什么是川剧。

　　“妈，我跟Vries还有话说。”我赶紧推脱。

　　“说什么说……”

　　我爸最识趣，赶紧起来打圆场：“行了行了，我去给你打下手。”

　　看爸爸推搡着老妈进了厨房我才问Vries：“你跟我妈说了啥？她怎么这么快就接受现实了？”

　　他尴尬一笑，双手十指交握，拇指与拇指不安的摩挲着：“对不起啊，有个事情我没先和你说，就跟阿姨做出了承诺。”

　　“什么承诺？”

　　我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该不会答应立马跟我结婚吧！

　　后来一想，我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想多了这是。

　　“我答应阿姨，以后帮你出国。”他抿着唇，笑得有点勉强。

　　“不是，啥？”我有点犯糊涂。

　　“就……结婚两年之后可以移民，你应该知道吧？”他略显歉意的说：“这事儿我本来应该先跟你商量的，可是……我想这是早晚的事，就先答应了。”

　　我愣了很久，心里浮起一团迷雾，感觉自己好像卷进了一个诺大的漩涡。

　　“我是不会出国的，你乐意就留下来，不乐意就回你的加拿大。”

　　讲真，我是真不想出国，异国他乡，我又没什么本事，出去了靠什么生活？出去了我爸妈怎么办？生活习惯不同，文化不同，而且听说加拿大超级冷，年年下雪，我这种在南方都怕冷的体质，根本没办法在那里生存下去。

　　他沉默许久才说：“这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