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鸾纪事》婷哥儿

20、风雨潇潇

　　次日大早，皇宫，崇明殿。

　　皇帝萧君山宣见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共同议事。

　　近日地动风波喧嚣尘上。有关国本不稳的传言还是未能压制得住。流言蜚语无外当朝天子窃取江山，陈皇苏氏祖先要撼动龙脉复国云云。

　　“众卿，可有看法？”萧君山愁容满面。反贼可杀，可是拿什么堵住百姓悠悠之口呢？

　　兵部中书道，“臣以为，要即刻下令禁止百姓谈论七月初一的地动之事。如有违抗者就抓起来。”

　　“不可不可啊。”另有文臣反驳道，“越是明令禁止，百姓越是要谈论，是止不住的。”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放任这帮刁民诋毁我大昭？诋毁陛下？”

　　“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

　　一文一武的两人便争执起来了。萧君山揉了揉额头，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没想到本该彰显□□国威的诞辰礼竟然闹成这个样子。就连萧君山本人也怀疑，是那“紫微星君”作祟，故意使坏，报灭国之仇。怎么可能呢。皇帝揉了揉太阳穴，若真是有神仙，当年他从紫微观突围时，这苏氏祖先为何不现行阻扰？什么神仙显灵，都是屁话。

　　“陛下，臣有一计策。”工部尚书李济开口道，“此法一定可以平定风波。”

　　“哦？”萧君山指着他道，“讲。”

　　“尽快册立皇太子。”李济抬头说道，“臣以为，地动之事既能被民间造谣成神仙显灵，也能可定性为帝星降世。”

　　“帝星？”萧君山急忙道，“你上前来说。”

　　李济上前道，“我朝多年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只是眼下一些前朝余党借机兴风作浪，蒙蔽无知百姓。如果此时储君入主东宫，示意我大昭国祚绵延，千秋万代。而且册立皇太子乃是一桩大事，也可以此冲散百姓的忧虑。”

　　“册立、皇太子……”萧君山缓缓地自言自语道，“此法可行。”

　　忽然楚烈上前道，“陛下，册立皇太子事关重大，切不可仓促行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臣以为，李尚书所言甚是。”户部尚书崔浩然出声支持道，“陛下虽正值壮年，年富力强，但及早立储对稳定民心很有助益。”

　　“本将军又没说不要立储。”楚烈试探道，“只是这人选要仔细斟酌，岂可仓促决定。”

　　萧君山扬了扬手，审视座下众臣，意味深长道，“朕，心里有数。”

　　这几晚，萧彻都辗转难眠。赵守仁在大理寺天牢畏罪自尽，萧真却仍被关押在大理寺中，不闻不问。一反常态，父皇对此案的态度，忽然平静下来，而是频频召见宰相们进宫议事，到底在商议什么呢？

　　內侍王云从崇明殿得了消息便匆匆赶回来禀报，“周总管原话：圣上方才议政，说的都是为了平息谣言的事，未曾提起三殿下。王爷请宽心。三殿下的事，圣上自有计较。”

　　萧彻闻言放心了些，至少在朝臣面前，父皇还没有到要跟三弟撕破脸的地步。那么，还有的挽回。

　　方才大理寺那也传来了萧真的近况。

　　来人道，“梁大人已将三殿下接到了一处干净的房间歇息。只是现在宗正寺没有传话下来，尚不能让殿下出大理寺。”

　　“也罢。”萧彻摇了摇头，无奈道，“只能等父皇的旨意了。”

　　“梁大人说，那赵守仁在三殿下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他们没听清。三殿下骂他是疯子。可是后来三殿下看情况不太对劲，眼睛眨都不眨，就坐在椅子上发呆，对人不理不睬的。”

　　萧彻忧心忡忡，这赵守仁是前朝余党，会对萧真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让他如此失神？明日一定要见到父皇，将萧真放出来！

　　没人可以猜到萧真听到了什么。因为萧真过于冷静的表现，实在让人无法想象那句话中包含的巨大秘密。

　　萧真独自坐在屋中，在一片漆黑中，他面目平静，似乎还有着昔日的淡然和缄默。可越是平静，越是可怕。因为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心乱如麻。

　　赵守仁说，“萧君山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不是，父皇的孩子？”萧真在夜色中喃喃自问道。

　　这句话似乎解释了所有的根源，父皇的冷言冷语和宫中谣传多年的秘密……对于萧真来说，似乎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他恍惚地想着，越发信服，又越发矛盾，一夜难眠。

　　次日下午，大理寺少丞梁渠来到萧真歇息的屋门外，下属回禀道，“三殿下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梁渠叹了口气道，“宗正寺那还是没有回话。不知道二殿下面圣了没。这么耗着，迟早得耗出病来。”梁渠很纳闷，赵守仁自尽的消息一早便被大理寺报到了御前。凶手已经伏法。按理说没有必要在关着三殿下了，可是崇明殿迟迟未有消息传出来。

　　萧彻这一天过得寝食难安。萧然又来问过一回，他听说了赵守仁伏法的事，十分惊讶。他见萧彻行走不便，很想再去面圣求情。可是父皇已经一而再地提醒他不要妄议。他也只能干着急。

　　直到傍晚时分，宗正寺终于传来口谕：请三殿下回宫。

　　萧真关在屋子里一天，重见天日的时候，人还有些恍惚。他一整天滴水未进，脸色当然好不到哪儿去。

　　梁渠突然多嘴关心道，“殿下当心身子。”

　　萧真一愣轻声问道，“你是二哥的人吗？”

　　梁渠不答，只是引着萧真坐上回宫的马车。马车回到正阳门的这一路，还在宵禁，路上空荡荡的，见不到行人，也不见往日的繁华热闹。萧真心里空落落的，赵守仁的话又回荡在耳边。他闭上眼睛，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场噩梦，不足为惧！

　　马车进入宫门后没有驶回鹿鸣宫，还是径直往玄鸟宫方向走。

　　萧真困惑道，“我们去哪？”

　　车中的宗正寺官员回答道，“回殿下，这是圣上的旨意。您一回宫就须前往面圣。”

　　萧真闻言心里一沉，他还没整理好心情，不知如何面对父皇，现在竟被直接送到御前。他走下马车，整理了一下衣冠，撩起下摆缓缓踏上台阶。

---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压一压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