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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雨潇潇 ...

  •   大理寺天牢深处。

      萧真是金枝玉叶,头一回来到这种地方,一进去便咳嗽起来。监牢内光线灰暗,黑洞洞的,脏乱不堪,四周散布着血腥气和臭气。牢内关押的都是重刑死囚,再往深处走是单独的密牢,专门关押罪臣和要案首脑。萧真一身华服出现在此,宛如神仙下凡,格格不入。

      密牢里坐着紫微观观主赵守仁,他双目紧闭,盘膝调息,表情泰然。

      萧真被送进监牢,待狱卒退下后,他出声道,“道长。”

      赵守仁睁开双眼,望着萧真玩味道,“三殿下是没找到张掌门,便亲自来问话吗?”

      “不,”萧真挑了一块石凳坐了下来,微笑道,“是我被父皇问罪了。你我皆是戴罪之身。”
      赵守仁冷笑道,“萧君山做这种事,贫道一点都不惊讶。”

      萧真不再表情平和,他神情冰冷,质问道,“你真是大不敬!那晚的事你是不是知情,为何不报?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张御丛为何要害我?”

      赵守仁无畏无惧道,“就在你踏入监牢的前一刻,贫道还以为你是大昭皇子,自然要在你面前装装样子。可现在,便不必了。”

      萧真凝眉问道,“怎么?难道我不再是大昭皇子了?”

      “今日,你是前朝公主的遗孤。”赵守仁望着萧真,眼神中流露出缅怀神色,“越看越像,你很像公主殿下。”

      “你……”萧真惶然道,“见过母妃?”

      赵守仁凄然一笑,“曾经,公主常来观中祈福修习,贫道当时在观中修习,只能远远见到。公主的倾国之貌,见一次就终身难忘。”

      萧真一听外人提起母亲,不自觉就眼眶发红,他深吸一口气,不敢在此地情绪激动。因为隔墙有耳,墙外便是偷听他们谈话的人。

      “三殿下,在宫中受苦了。”赵守仁躬身行礼道,“此案竟然害三殿下被牵连进来。贫道惭愧。贫道本意只是想保护三殿下,没想到……”

      萧真闻言,仔细回忆他见到张御丛之后发生的事,突然他震惊道,“为什么张掌门给我喝的那杯茶,和你之前请我们喝的一模一样?!”

      赵守仁沉吟良久,方道,“三殿下睿智,那都是贫道的茶。多年来,赵守仁便是张御丛,张御丛便是赵守仁。真正的张御丛早已死了。”

      “什么!?”萧真不解,他震惊道,“您的话我听不懂!”

      “二十多年前,因为掌门一时心软救下了萧君山,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掌门因此内心愧疚,重病不治,是贫道一直易容成他的模样,迷惑世人,佯装成得道高人,掩人耳目。殿下仔细回忆,可否见过贫道和张掌门同时出现?”

      萧真茫然地摇了摇头。

      赵守仁坦白道,“张掌门的身份是贫道妄图脱罪的途径。张掌门会永远失踪,这桩案子,便是无头案。”

      萧真往后退了一步,他指着赵守仁,喃喃道,“你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

      “是。”赵守仁诡笑道,“为了杀萧君山。”

      大理寺天牢是朝中守备最森严的大牢,一般关押的都是重犯或死囚。在天牢的尽头有一处密牢。昭朝初期,大量的乱党和反贼被关进密牢,被秘密处死。其中前朝皇室者有,朝臣有,大家族也有。

      入了夜,天牢内会响起奇特的呼啸声,像哭声,像喊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哀求声,让人不寒而栗。墙壁上鬼影幢幢,怨气森森,恐怖非常。

      昭朝开国十余年后,朝政稳定,前朝余孽死的死,逃的逃,所剩无几。这间密牢逐渐空置,不再使用。

      萧真不可置信道,“你为何要谋害父皇?难道你是陈朝人?”

      赵守仁双手笼于宽袖中,施施然道,“难道殿下不是陈朝人?这京城中,玄武元年前出生的人,不都是陈朝人吗?”

      “荒谬!”萧真恼怒道,“我是大昭的皇子。”

      “可你的血脉里有陈朝皇室的血。”赵守仁说得平淡,“昭朝也好,陈朝也罢。朝代兴衰,古来有之。我并非不明白。”赵守仁口吻随即锐利起来,“我放不下心中的恨意。隐忍了二十多年,终于有机会接近天子,无论如何也要一试!”

      眼前的赵守仁不再是那个谦恭有礼的翩翩道长,他浑身的戾气和怨憎让萧真陌生和恐惧。

      萧真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一定要谋害圣上?”

      “当年,他隐瞒身份带着一支残部逃到紫微观,谎称自己是陈朝的一位将军,被起义君追击央求张掌门收留养伤。掌门慈悲仁爱,相信了他,将他放进观中。”赵守仁转过身来盯着萧真道,“可谁知,引来了一条灭国毒蛇。”

      萧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赵守仁仿佛变了另一个人,他靠近萧真,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等陈军到的时候,萧君山的身份也败露了。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赵守仁冷笑道,“他重伤观中修士,放火烧了紫微观。道观陷入大火之中,陈军攻打道观,师弟们也因此被误杀误抓。而萧君山却换上道袍逃出生天。”

      赵守仁感慨道,“而后,邺都被麒麟军攻下,陈皇自尽。萧君山将没有逃出去的皇室赶尽杀绝。在这间密牢,无数的皇室宗亲惨死。只有一个人逃过一劫,她就是你的母亲。”

      萧真辩解道,“成王败寇,朝代更迭,盈虚消长,起落兴衰皆是必然。”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赵守仁失望道,“哪怕你是公主的骨肉,但你在昭朝的太平天下中成长,自然不会站在陈朝人的角度说话。”

      萧真脸色铁青,“你处心积虑,蛰伏二十年,就是为了等父皇亲临紫微观?”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却不足以让我保你。我苟延残喘,卑躬屈膝,如蝼蚁般活着是想等机会为掌门和师兄弟报仇。可是我人微言轻,蛰伏多年都没能有机会接近萧君山。这次星君诞辰日便是最好的机会,还能将萧君山宠爱的儿子再一并杀死!” 赵守仁眼眶血红,忽然狰狞道,“谁知发生了地动之祸,改变了花灯落下的方向……前功尽弃……老天都要保住萧君山啊!”

      萧真被镇住,他追问道,“你既然这么恨他。那我也是萧君山的孩子。你本可以在茶中下毒,直接毒死我。为何没有这么做?”

      赵守仁惨笑道,“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所以我不能伤害你。”

      “什么秘密!”萧真心中一颤,上前一步,揪住赵守仁的衣襟道,“你快说!”

      甬道里传来野风的呼啸声,那萧瑟的风声吹得墙壁上高悬的铁链枷锁铮铮而鸣。昏暗的灯光下,赵守仁盯着萧真的灰瞳说道,“像,真的像。你的眼睛很像他。”他靠近萧真,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不能留在宫中,需及早脱身。否则你会重蹈覆辙,轮回公主的遭遇。”

      萧真用尽力气揪紧赵守仁,几乎要抓破他的衣衫,他蹙眉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浑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赵守仁张了张嘴,在萧真耳边说了几个字。

      “你……!”萧真松开了他,咬牙道,“你这个疯子!”他话音刚落,躲在墙外的狱卒们便冲了进来,压住了赵守仁。

      大理寺少丞梁渠说道,“让殿下受惊了。此人胡言乱语,装疯扮傻。臣这就将他带走!”

      萧真大怒,正要赶他们出去。赵守仁却趁人不备,一掌劈开狱卒,拔出他的佩刀。

      梁渠大惊,忙护在萧真面前,喊道,“保护殿下!”

      赵守仁望着萧真,含泪道,“师兄!守仁先行一步去了!”说罢他引刀自刎,血溅当场。

      梁渠怕血腥吓着萧真,忙伸手挡住萧真的视线。萧真颤抖着推开梁渠的手,眼睁睁地看着赵守仁躺在地上,如鱼一般抽搐,鲜血直流,慢慢咽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盆友们~~本篇这周申榜,时间紧任务重,还没收藏的麻烦收藏哟~巴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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